盧輝笑了,說道:“我隻是表示了一下吃驚,好,我不說了。”


    彭長宜也笑了,說道:“國慶市長說得有道理,畢竟我離開有三個多月的時間了,這段工作是國慶市長主持全麵工作,他肯定發現了一些問題,臨時調整一下倒也不是不可以。”


    朱國慶說道:“就是。”


    彭長宜說道:“那下麵就請國慶市長講講自己的意見。”


    朱國慶打開了日記本,說道:“在我主持的這幾個月的工作當中,我的確發現了有諸多人事問題。以前這塊工作沒怎麽用過心思,一直都是彭書記主抓,等我設身處地臨時接手全麵工作的時候,我發現了一些部門的領導,不太適應目前的領導崗位。本來想跟長宜書記私下交流這件事,但既然長宜主持召開這樣一個書記碰頭會,我認為很有必要,也體現了長宜書記盡管脫產學習去了,但是對工作上的事,還是很重視的,也是對我的支持,我個人表示感謝。


    於是,他就將幾個部門需要調整的幹部說了一遍,彭長宜注意到,他想調整的這些部門,目前都跟眼下他正在進行的工貿園區建設項目有關,比如涉及到了土地局、建設局、規劃局等等,所涉及到的這些部門的主要領導,都是彭長宜回到亢州後調整的,好在朱國慶沒有將矛頭對準這些科局的一把手,隻是提拔一些人進領導班子,也有本來是領導班子成員的,擬提拔為副局長等,無疑,是在往這些單位裏摻沙子。隻有一個部門涉及到了單位一把手,這個部門就是市廣電局。


    朱國慶認為現有的廣電局長,他本來就是從大鄉裏上來的,根本不懂新聞業務,致使在工作中出現多次失誤,工作上沒有創新精神,外行領導內行,嚴重不適應現有的領導崗位,加之年紀大了,所以提出讓他提前離開廣電局領導崗位,去政協過渡兩年後退休,局長由廣電局主管業務的副局長李立擔任。


    等朱國慶說完後,彭長宜合上了筆記本,他笑著說道:“盧書記,談談你的意見。”


    盧輝想了半天才說:“我剛才就說了,全年時間剛過半,調整人事這件事我的確沒有想過,的確是有一種晌不晌、夜不夜的感覺,冷不丁就讓我拿意見,我一時半會還真沒考慮成熟。”


    朱國慶說:“我這個方案所涉及的人員除去廣電局外,沒有再涉及到一把手的單位,都是我在工作中發現的一些不錯的苗子,另外,這些單位的領導班子有的年齡整體偏大,適當吸收一些年輕的血液,有助於單位領導班子保持青春活力和敢於奮進的精神。”


    盧輝說:“至於有沒有必要在晌不晌、夜不夜的時間裏調整人事這個問題,我剛才說了自己的意見,這個我不再重複,我單說朱市長提到的一個人,廣電局的李立。朱市長的方案準備把他提為廣電局局長,這個我堅決表示反對。且不評論李立目前的業務水平有多高,因為他也是從市政府出去的,早年給張懷副市長當秘書,就目前發生的一件事,我認為他不稱職!”


    朱國慶就是一愣。


    彭長宜也愣了一下,盧輝這樣直接對提出否決意見,還是不多見的。


    盧輝說道:“可能那麽都感到有些不解。那我就具體說說我對這個同誌的意見。我為什麽說他不合格,做為主管業務的副局長,他存在嚴重的瀆職、甚至是濫用職權的行為。比如,上次省委廖書記來亢州視察生態文明村的創建活動,這該是一個多麽重要的新聞,但是電視台當晚沒有及時播出這條新聞,要知道,錦安電視台當晚可是播了這條新聞,我們亢州的老百姓都是從錦安電視台獲知這一消息的。但是我們卻沒有播,我當時心想,可能是咱們的設備落後,無法及時插播,但是到了第二天,仍然沒有播,倒是一個鄉黨委書記到村子檢查這項工作的新聞。第三天,第四天也沒有播。那麽我就請問了,是省委書記視察這項工作重要,還是鄉黨委書記檢查這項工作重要?”


    說道這裏,盧輝故意停頓了一下,他看了看其他人。


    朱國慶顯然沒有料到盧輝說出這樣一番話,他有些措手不及,臉色尷尬極了。


    “所以——”盧輝繼續說道:“無論從哪方麵講,無論發生了什麽事,哪怕就是記者的機械出現故障,李立都有重大失職的表現,因為他是主管業務的副局長。”


    盧輝不想把李立逼進死胡同,不想這樣做的原因就是不想讓朱國慶太過難堪,所以他才說了“哪怕是記者的機械出現故障”這樣的話。


    彭長宜聽了後,故意將詢問的目光投向朱國慶。


    朱國慶的腦門有些冒汗,說道:“有這事?”


    盧輝說:“保證有。發現這一問題的不止我一個,我記得舒晴第二天就找到了我,在找我之前,她也找到了慶軒部長,據舒晴後來跟我說,慶軒部長也注意到了這個問題。”


    “那溫慶軒怎麽解釋這件事?”朱國慶故意說道。


    盧輝說:“究竟是怎麽回事,我也不知道,當時舒晴沒事,溫慶軒也沒說起過。不過那條新聞沒播,應該有許多人發現了。”


    朱國慶假裝掏出電話,說道:“我問問,怎麽能發生這樣的事。”


    彭長宜笑了,用手勢製止了他,說道:“老朱,事情都過去這麽長時間了,問也說不清了,再說了,咱們眼下討論的不是這個事,如果真有這樣的漏播事件,這件事就讓慶軒部長過問一下吧。咱們還是討論今天的議題。”


    朱國慶萬萬沒有想到,到底是哪兒不對了,怎麽每次自己想幹預人事問題就出差!本來,那件事過去那麽久了,他心想沒人記得了,而且當時他沒有聽到任何人跟他反應電視台漏播的事,甚至開會的時候也沒人說起過,原來這些人都是陰險狡猾之人,專門等著在關鍵時刻拋出這事。


    盧輝,他一直認為他跟彭長宜早就掰了,沒想到,關鍵時刻,他還是維護彭長宜的。也難怪,他的侄女做了王家棟的兒媳婦,他們還是要互相維護的。看來,他這次準備得不太充分,但也怪不著自己,要怪就怪彭長宜,本來昨天打電話跟他說私下商議一下,誰知道他居然搞得這麽正式,盡管說不是書記辦公會,但是他提議召開,這個會,仍然是正式召開的。那麽就意味著,今年一年都別想提調整幹部的事了。


    想到這裏,他說道:“如果這件事查實,李立將負領導責任。”說這話的時候,他想起了李立前段時間剛剛送他的十萬塊錢。


    他繼續說道:“但電視台的人員素質參差不齊,這件事究竟是什麽原因造成的,還有待於調查。這件事暫且放一邊,那麽請彭書記、盧書記討論一下我對其他幹部的調整意見。”


    彭長宜故意看了看表,說道:“我說兩句。國慶市長昨天下午給我打完電話後,我的確從全盤認真地想了想這個問題。剛才盧輝書記用了一句話,晌不晌、夜不夜調幹部不合適,我昨天在電話也是這樣跟國慶市長說的,國慶市長也像今天這樣回答了我的疑問。他說得有一定道理,幹部調整,盡管大多時候是放在年底年初,因為這個時間段各項工作都將完成,也是組織部門例行考核的時候,但也不是墨守成規的,遇到特殊情況,也是要特殊對待的。所以才臨時決定召開這麽一個小會,我們在會上研究一下……”


    他再次強調了“臨時動意”這個意思。


    彭長宜繼續說道:“我剛才說遇到特殊情況,幹部調整是隨時的,就像當年國慶市長在北城工作時的搭檔主任張良,人患重病不行了,本人也提出辭職申請,這種情況下,我們還等年底嗎?顯然不行。大的原則上如果不是單位一把手出現這樣那樣的問題,至於提拔年輕幹部進各個單位的領導班子,我認為倒不是一件著急的事,年輕人,有理想,有進步要求這很好,我們要積極培養,要善於發現這樣的好苗子,既然發現了,再觀察半年,年底統一考慮,這樣也有利於組織部門的工作,不然考核工作都不好做。至於國慶市長提出的廣電局局長的問題,我認為倒不是什麽了不起的問題,廣電局盡管是業務單位,但是做為單位一把手,沒有必要熟知新聞寫作方法,一把手的任務就是管理,隻有管理好這個單位,用好人,是最主要的,老劉畢竟兢兢業業幾十年了,他沒有犯大的錯誤,我們不好提前讓人家退休,所以,還是再等等吧,年底統籌考慮。朱市長,你看這樣行嗎?別急,告訴那些年輕人們,隻要有本事,有的是用武的地方。”


    彭長宜沒有對新聞漏播事件做出評論性的意見。


    朱國慶頹廢地點點頭,說道:“隻能如此了。我很抱歉,耽誤了彭書記和大家的時間。”說著,他夾起筆記本,站起身,率先走出了接待室。


    彭長宜看了盧輝和呂華一眼,兩個人正在看著他,他說道:“散了吧。”說著,也走出了會議室。


    彭長宜故意走得很慢,快到自己辦公室的時候,他就聽到了樓下傳來的一聲“砰”地關門聲。


    由於是星期日,機關大樓裏很安靜,這關門聲就顯得很巨大。


    彭長宜冷笑了一下,他的心放了下來。最起碼,不到年底,朱國慶不會再提人事問題了。


    彭長宜站在窗戶前,向外看著,就見朱國慶開著車,駛出了機關大院。


    他轉過身,也準備走,這時盧輝進來了。


    盧輝說:“我是不是氣著咱們朱市長了?”


    彭長宜笑了一下,說道:“不會的,你也太小瞧他了,這點覺悟還能沒有?況且,你說得又不是不在理。”


    盧輝說:“唉,就怕人家不這麽認為。”


    彭長宜看著盧輝說道:“老兄啊,今天真是謝謝你了,不然靠我自己恐怕還真說服不了他。”


    盧輝鄭重其事地說:“長宜,放心,於公於私,我都沒有不支持你的理由,放心,老兄還是過去的那個老兄,這一點別人可以變,我不會變。”


    “嗯,那倒是。”


    盧輝又說:“咱們這麽多年了,彼此非常了解,你了解我的為人,我也了解你的為人,盡管有的時候我的脾氣不是很好,比較認死理,有時看問題愛鑽牛角尖,但是,我的心不歪。人事工作就是說出大天來,也不是他市長該幹預的工作,這一點,我很不理解。”


    彭長宜笑了,說道:“老兄啊,這是你說到這兒我說你,這一塊工作你該用用心了,我不在家,你是主管組織工作的領導,就該在人事問題上多用用心,我們黨委的中心工作是什麽,說白了,不是用幹部嗎?我不在家,朱市長很忙了,他能發現這幾個單位領導班子年齡比較老化,而且積極主動發現新的後備力量,那麽你做為黨委主管組織工作的副書記怎麽就發現不了?還是發現了不好當麵說出來?後者不該是你顧慮的吧?在人事問題上,我自認為還是能夠聽聽不同意見的,是比較尊重大家的意見的。所以,今年的幹部調整這一塊工作你多費費心,提前拿出一個公平合理的方案,我不在家,有些情況可能不了解,這就需要你老兄多動動腦子。”


    彭長宜看著盧輝,這話等於是再向盧輝放權。人事工作,的確是黨委的中心工作,說白了,今年的人事調整,盧輝擁有絕對的權力。


    彭長宜太知道該如何利用幹部之間微妙的關係了,他用這個人事問題,就巧妙地達到了拉攏孤立的作用了,後半年,他再也不用擔心朱國慶提人事工作了,另外一個收獲就是,今天他跟盧輝的配合,再次夯實了同盟者的利益聯盟關係。


    呂華這時也進來了,他說:“朱市長走了。”


    彭長宜說:“我看見他開車出去了。”


    呂華說:“娜娜還在你那兒嗎?”


    彭長宜說:“在啊。”


    呂華嗬嗬笑著說:“看來,中午又喝不了了。”


    彭長宜說:“下周吧,今天肯定不行。我得幫她把知識點理一理。”


    盧輝說:“你現在這個爹當得真是大有長進,真是不錯啊。”


    呂華說:“不過娜娜的確該用心培養,學習那麽好。”


    彭長宜說:“現在還看不出來,這個孩子聰明有,就是不踏實,所以就需要不停地敲打,她媽媽已經管不了她了,所以隻有我來接手了。原來工作忙,忽略了她,現在我也出去學習了,沒有了工作上的拖累,所以每周回來兩天,就想這兩天好好帶帶她。”


    盧輝說:“既然這樣,那就走吧。孩子一人在那麽大的屋子呆著也不放心。”


    大家說著,就走了出來。


    等彭長宜回來的時候,娜娜還在寫作業。


    彭長宜說:“怎麽還沒寫完?”


    娜娜抬起頭,仰著臉嘻嘻地笑著說:“我玩了一會。”


    “玩了一會?玩什麽了?”


    彭長宜看了看電視,電視也沒開,就說道:“看電視了?”


    娜娜笑了,說道:“嘿嘿,沒有。”


    彭長宜說:“那你玩什麽了?”


    娜娜咬了一下鉛筆頭,說道:“跟舒阿姨通電話了。”


    “哦?”彭長宜心一動,坐在她旁邊的椅子說,說道:“是你給她打的,還是她給你打的?”


    “嘿嘿,我給她打的,不過她接了後以為是你。”


    彭長宜說道:“你怎麽知道她以為是我,怎麽說的?”


    娜娜見爸爸沒有怪罪她的意思,反而對她打電話的事很感興趣,就仰著頦說道:“我要通後,她說,怎麽還有時間打電話,娜娜沒在啊?”


    彭長宜笑了,說道:“小鬼頭,你舒阿姨這麽說,絕對以為是我了。”


    娜娜笑了,說道:“是啊,我就趕緊說道,舒阿姨,不是爸爸,是我。”


    “舒阿姨怎麽說?”


    “她聽後就笑了,也說,小鬼頭,怎麽是你,我剛走你就想我了?”


    彭長宜也笑了,說道:“你跟舒阿姨聊了多長時間?”


    “嘿嘿,好半天。”


    “都聊了什麽?”


    娜娜說:“也沒有什麽具體問題,就是想跟他聊會,你又不在。”


    彭長宜說道:“聊得開心嗎?”


    “當然開心,不然我還不會想找她聊呢?”


    彭長宜伸手摸了一下她的小腦袋,說:“那就好,開心就好,你隨時都可以給她打電話。”


    “是的,她也是這麽跟我說的。”


    彭長宜想了想,說道:“你舒阿姨問爸爸來著嗎?”


    娜娜咬著筆頭,睜著兩隻眼睛,想了想說:“沒問,好像也問著吧,我記不起來了。”


    彭長宜笑了,說道:“好,你還差多少作業沒寫完?”


    “不多了,再有半小時就好了。”


    “那你寫完咱們再吃飯去?”


    “好的。”娜娜答應著,就低頭去寫作業了。


    下午,彭長宜幫女兒輔導了功課,又幫助她背課文,聽寫生字,然後隨意聽寫生字,組詞造句等等許多擴展複習。直到老顧打電話問他什麽時候走,彭長宜才告一段落。


    彭長宜在電話裏跟老顧說:“你等一下,一會我給你打會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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