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長宜看了舒晴一眼,說道:“一個姑娘家家的,怎麽對這個問題感興趣?”


    聽彭長宜這麽一說,舒晴的臉“騰”地紅了,她也感覺出自己有點忘乎所以了。但是勇敢的姑娘不忘為自己爭辯一句,說道:“我這裏說的心靈和物質,不是剛才那句台詞的意思。”


    彭長宜感覺到了舒晴的尷尬,就說:“我知道你的意思,你想想,任何一份愛情如果摻雜了物質,還能經過痛苦離愁的漫長考驗而走到一起嗎?”


    舒晴很欣慰彭長宜能這麽認識江丁的愛情,從他的口中,聽不出一絲對他們愛情懷疑的意思,彭長宜對江丁的愛情是尊敬的,是認可的,也是在極力盡己所能嗬護他們的,也就是說,他沒有拒絕自己對未來的追求,包括他說的那句“他們愛得很忠貞”的話,聰明的姑娘,當然能洞悉彭長宜對心中深埋的那份感情的眷戀和尊重。隻是,經過幾次的談話和接觸,她沒有從彭長宜那裏得到什麽積極的回應,盡管他目前並不排斥自己,但屬於她的路還會很漫長。她不由想起母親說的那句話:他對我女兒沒有感知,不是石頭就是木頭。


    彭長宜見舒晴不說話,就說道:“怎麽不說話了?”


    舒晴支吾著說:“這個……我不知道怎麽說了,我……我也許太自以為是了,一路上跟你嘚吧了那麽多沒用的,你能不把耳朵堵上就算很給我麵子了——”


    彭長宜知道自己剛才的話說得有些重,打擊到了舒晴,就說到:“嗬嗬,是不是我剛才的話讓你受打擊了?其實,這麽長時間以來,我一直拿你當哥們交往,沒拿你當一個單純的女孩子那樣交往,我感覺跟你有許多共同的東西,也感覺你的某些觀點能影響到我,比如,對孩子的教育等等,盡管你比我小那麽多,但你的學識讓我高山仰止,所以,我說話對不對的,你別多心,我感覺你應該比一般女孩子皮實一些,才說的那話。”


    舒晴聽了他的話,不知說什麽好,就沒吭聲。


    彭長宜又說:“如果我這話還是不能抵消我剛才那話對你的影響,那麽我就老老實實回答你的問話。”


    舒晴一怔,她沒想到會是這個結果。


    “你剛才問我,他們的愛情是開始於心靈還是開始於物質,這個問題,我從來都沒想過,但有一點可以肯定,對於丁一來說,肯定是開始於心靈。”


    舒晴的心一動。


    彭長宜說:“我這樣說的意思並不是說江市長就開始於物質,他們的確是真心相愛,那個時候我們三人經常聚,我能感覺得到他對丁一的喜歡。”


    說到這裏,彭長宜就想起第一次江帆看丁一時的目光了。他又說道:“無論始於腰部以上還是腰部以下,他們的愛情都是值得我去同情和尊敬,我不管別人怎麽看,反正我是這樣的觀點。”


    舒晴想了想說:“你覺得他們誰愛得更無私一些?”


    “那還用說?”


    舒晴歎了一口氣,知道他的答案,就說:“是啊,一般女人的愛情,都是始於心靈……”


    彭長宜笑著說:“那你的意思就是男人的開始都是始於物質,甚至是腰部以下?”


    舒晴說:“我倒不全是這個意思,不說了,我也搞不懂了,就是剛才突然心血來潮想起了這句台詞,就順口說了出來,如果冒犯了你冒犯了他們,請見諒。”


    彭長宜從沒跟任何人談論過江帆和丁一的愛情,此時麵對舒晴,他本不想談,但他不好拂了她的興致。因為,在他的心靈一處,始終有著一處最柔軟的一角,他無法把自己做為局外人那樣輕鬆地談論他們。


    不過他不否認舒晴說得話,的確是這樣,那些始於心靈也就是腰部以上的愛情,是最持久,也是最難忘、最曆久彌新的,但是他也不否認始於腰部以下的愛情,他跟葉桐,跟陳靜,按理說都始於腰部以下,榮曼就更談不上了。葉桐還好,陳靜就不一樣了,盡管陳靜比他小那麽多,但是對他的影響卻是最大的……一度讓他沒了自信。


    想到這裏,他長出了一口氣。


    舒晴捕捉到了彭長宜的歎氣聲,她側頭看了彭長宜一眼,彭長宜順勢拿起一個墨鏡戴上,他們向南走,正好太陽照眼睛。


    不知為什麽,彭長宜這個動作不管是有心還是無心,一下子讓舒晴覺得彭長宜再次把自己包裹起來,他的內心,不可能對她開放的,這讓舒晴有點灰心,也就閉了口,不再說話。“寂寞對望的靈魂,你是我,而我是你,你不是我,我也不是你。”這話好像也是羅曼?羅蘭說的,此時,特別適合眼下她的心情。


    彭長宜見舒晴半天不說話,就說道:“怎麽又不說話了?”


    舒晴有些悶悶不樂地說道:“我可能是太不拿自己當外人了,總是對一些事情好奇,說了許多不該說的話,問了許多不該問的事,請彭書記別見怪。”


    彭長宜笑了,說道:“盡管你的一些問題問得我有些心虛,甚至冒汗,但你是個真誠率真的姑娘,我不見怪,你不這樣反而就見怪了。女孩子,大都是對一些難解的感情問題產生興趣,這很正常。”


    “你遇到過像我這樣不知深淺、刨根問底兒的女孩子嗎?”舒晴問道。


    彭長宜說:“說實話,還真沒有,從來都沒有。”


    “其實,你可能認為我對他們的故事好奇,其實不是,我是對……對……”


    正在舒晴不知該怎麽說這話的時候,彭長宜的電話就響起來了,彭長宜剛想伸手去拿電話,哪知,這個時候對方一輛車超車,逆行著就衝彭長宜的車來了,彭長宜趕緊減速避之。


    舒晴拿起電話,遞給了他。彭長宜以為是亢州的讓找他喝酒,就問道:“誰?”


    舒晴說:“沒看。”


    彭長宜看了一眼,是江帆,就接通了:“市長,請講。”


    江帆說道:“長宜,老魏幾個在前方路口等咱們,你可以把車給他們,上我的車,半路讓老魏給你介紹介紹情況。”


    彭長宜猶豫了一下。


    江帆立刻捕捉到彭長宜的猶豫,說道:“你要不累的話,也可以自己開車,我怕你開了這麽長時間累。”


    彭長宜看了舒晴一眼,舒晴衝他點點頭,彭長宜立刻說道:“累倒是不累,不過可以聽聽老魏的打算,好,長宜聽您的。”


    彭長宜放下電話說:“咱們一會上江市長的車,老魏一會也跟咱們一個車,你不介意吧?”


    舒晴很高興彭長宜能想到她,就幹脆地說:“不介意,你本來就是幫他們來了。”


    彭長宜活動了一下肩膀,說道:“還的確有點累。”


    “是啊,你都開了將近兩個小時了。”


    彭長宜笑了,說道:“兩個多小時倒不累,去草原,我跟小許換班開,一下子就是六七個小時都不累。”


    “那怎麽兩個小時就累了?”


    “因為被你審查的累。”


    “哈哈。”舒晴笑了,說道:“你總算有真誠的一麵了。”


    “什麽總算?我本來就很真誠。”


    舒晴看了彭長宜一眼,她很滿意彭長宜緊張自己的盤問,說明他對自己的問話用心了。就更加大膽地說道:“民國時期有個才女叫林徽因,盡管英年早逝,但她短暫的一生卻非常有意義,我們不說她在眾多學術領域裏都留下了自己獨特的印記,且說她收獲了許多真摯的情感,丈夫的、情人的,還有一直為她獨守其身的知己。可能我的感覺不對,我就感覺小丁此時就是這樣一個幸福的女人,有丈夫的、知己的愛,盡管愛的方式不一樣,但意義卻是一樣的。”


    舒晴說到這裏,偷眼看著彭長宜的表情。


    就見彭長宜眉頭微皺,目視著前方,並沒有因為她的話有什麽表情。


    舒晴有些失望,要知道,她終於敢點出彭長宜對丁一的眷戀,觸及他的心靈深處。


    彭長宜不說話,舒晴心裏就沒底,她終於忍不住地問道:“你怎麽不說話?”


    彭長宜不動聲色地說道:“你扯遠了。”隨後,就閉上了嘴。


    舒晴又碰了一個軟釘子,她歎了一口氣,說道:“也許吧——”


    前方的路口,停著一輛車,魏克勤和縣長還有另外兩個人早就站在路邊等他們,江帆的車又亮起了轉向,彭長宜也跟著亮起了轉向燈。


    下車,一陣寒暄過後,彭長宜把鑰匙遞給了魏克勤。魏克勤交給旁邊的一個人,那個人就進了彭長宜的車。舒晴早就將彭長宜的手包放在自己的包裏了。


    江帆給舒晴和魏克勤做著介紹,魏克勤握著舒晴的手說:“我聽過舒教授講的課。”


    陽新縣長也說:“我也聽舒教授講過課。”


    江帆說:“這裏就我還沒這份榮幸呢。”


    舒晴幽默地說:“您要是去了,我就該坐下麵聽課了。”


    江帆笑了,又給他們介紹這舒晴另一個角色,亢州掛職副書記。陽新的同誌這才恍然明白。


    眾人寒暄了幾句後,江帆說道:“老魏啊,你這次別像上次對待我似的,給彭書記和舒書記安排那麽多看的地方,你就著重安排一兩處,撿重點,今年重點想打造哪些地方,看這些。”


    魏克勤聽江帆這麽說,立刻不好意思地說道:“是是是,上次的確有點對不住小丁了,讓她餓了那麽長時間,這次保證不了。我們今年就是想重點打造呼延河這個景區,你們是不是來的路上看了橋頭那片灘塗地?”


    江帆說:“是的,我們看了。”


    “看見那裏正在栽種薰衣草了嗎?”


    “看見了。”


    “行,那咱們就不看那裏了,咱們直接去呼延河的上遊。”


    說話間,魏克勤就上了江帆的車,他坐在了前麵的副駕駛上,彭長宜和舒晴坐在了後麵。


    舒晴抱起那束花,聞了聞。


    魏克勤領著彭長宜他們參觀了呼延河的上遊,向彭長宜介紹了他們一期開發方案,彭長宜聽著,最後說道:“我建議你第一年不要把攤子鋪那麽大,馬上快到五一了,我建議你還是著力做好橋頭那個景點,當務之急現在就要廣而告之了。這個搞成功了,也就摸索出經驗了,到那個時候,你再擴大規模,再在河的南岸搞全線旅遊觀光。前期戰線拉太長的話,容易分散人力物力和財力,你今年就重點搞一個,來的人多了,自然而然就不滿足你這一個地方了,那個時候再繼續延伸到其它地方。這是我的看法。僅供你們參考。”


    魏克勤和縣長不停地點頭稱是,魏克勤說:“彭書記說得很實在,也很有道理。”


    彭長宜說:“我那點所謂的經驗,其實都是從江市長那裏躉來的。”


    江帆哈哈大笑,說道:“長宜啊,你就別謙虛了,如今三源的名氣,是我當初根本沒有預料到的!盡管我當時拋磚引玉了,但還是你把這個事業做起來了,這個功不可沒!”


    彭長宜彎了一下腰,說道:“得嘞您呐……”


    魏克勤說:“彭書記,您看我們今天如果發展農家樂有問題嗎?”


    彭長宜說:“我的確用心看了你周邊的環境,農家樂不是不可以搞,但不要大規模地搞,因為那片灘塗地距離村莊比較遠,我倒認為以後有條件的話可以打造旅遊度假村,你不是去三源參觀過嗎,那個天鵝湖景區,就是這個模式,另外以後可以在這個項目上招標,可以做旅遊地產項目。”


    江帆說:“彭書記說得沒錯,這和我那天跟你的話一拍即合了。”


    旁邊一直很少說話的縣長說道:“彭書記,我問個問題,如果現在我們要是打廣告的話,是不是早點?”


    彭長宜說:“不早了,油菜花都有開的了,這就是我剛才說集中人力物力財力先著重打造一個點,就是這樣意思。我當年從江市長那裏得到靈感後,立馬就是桃花節,因為時令不等你。說實在的,當時什麽基礎都沒有,就愣是把桃花節舉辦起來了,我們連小學生都發動起來了,當時根本不指望吸引大城市的遊客,隻想把本縣縣城裏的人吸引來就行,這樣,能口口相傳。你們比三源有優勢,離兩個大城市近,而且離市區也近,交通便利,灘塗地就在省道旁邊,你隻要把你們市區的人引來就可以了,就成功了一半。先在你們當地電視台做廣告。我相信,閬諸市區一到節假日,人們發愁的肯定是沒地方去玩,這個時候,你的廣告跟上了,宣傳到位了,短期內見到效果不成問題。”


    江帆也說:“老魏,彭書記說得有道理,你別想著上遊問題了,眼下加緊建設橋頭那個景區,趕緊策劃宣傳方案。宣傳和建設同步走。”


    魏克勤說:“有道理,是不是要給那個地方起一個響亮的名字?”


    “當然了!”


    魏克勤說:“請彭書記和舒教授給我們起個名字吧?”


    彭長宜說:“這個我不在行,我們那裏的景點好多都是從學校征集來的,征集的過程也是宣傳的過程。”


    江帆說:“那是自然,但如果有現成的名字,現在就可以打廣告了。”


    彭長宜說:“那就請舒教授給起一個吧,一般女人對這些敏感。”


    大家就都將眼光投向了舒晴。


    舒晴說:“這個,我一點準備都沒有,一下子還真說不出來,還是江市長來吧。”


    彭長宜說:“這就跟給孩子起名字一樣,可以多說幾個,也可能你想十個,他們也不用,但是可以拋磚引玉,調動靈感。”


    江帆看了看表,已經中午了,他不想因為景點名字的問題難為一個女士,剛要說,名字的問題來得及,下麵進入吃飯的程序,就見舒晴說道:


    “剛才我們跟江市長參觀了那個地方,已經有油菜花開了,如果薰衣草再開花,那裏的顏色一定是非常絢麗的,五色海,這個名字怎麽樣?”


    “五色海?”


    江帆仰著頭,重複了一邊。


    魏克勤說:“這個名字當然好聽,可是,咱們那裏隻是一條河,而且枯水期還有可能斷流。”


    彭長宜說:“斷流不是問題,你們可以清淤,必須保證那個地方有水。有水,才有景。”


    江帆說:“這個名字好,老魏,五色海,不一定指的就是海,花海,也是海,那條河你清淤後,肯定水麵就擴大了,你把它想象是海,就是海。”


    “對。”彭長宜說:“水麵擴大後,可以放幾隻快艇,遊船什麽的,甚至風車水車什麽的,都是景。”


    “就是,我們剛才參觀那個地方時候還說呢,弄一些稻草人,稻草屋什麽的,可以吸引大批攝影愛好者,他們來了,你這個景點自然而然也就宣傳出去了。你到時可以有意識地組織這些攝影展,人家彭書記就自己親自攝影,他攝影的照片拿到報紙發表,這就起到了廣告的作用,要多想,開動腦筋。集思廣益,十八般武藝,都得用上。我同意彭書記剛才說的話,農家樂你可以號召,但不要統一搞,老百姓聰明著呢,如果他看到有市場需求,自然而然就搞了,等形成一定規模後,你再去進行規範。眼下當務之急是先把五色海這個景區的雛形打造起來。”


    彭長宜說:“五色海這個名字不錯,對於那些蝸居在鋼筋水泥建築裏的城裏人來說,海,對他們更有吸引力,盡管這裏隻是一條河,遊人來到這裏後,不會認為你叫了一個五色海就說你是虛假宣傳的,一千多畝的油菜花、一千多畝的薰衣草,本身就是花海了。再有,我給你們一點建議,要做在前頭。”


    魏克勤說:“彭書記盡管說。”


    “由於這個景區是純自然狀態下,而且是以觀光為主,要盡可能地少搞景區建設,少蓋房子或者不蓋房子,保持天然原貌,即便你想要做什麽,也要力求跟景區環境保持和諧自然。”


    江帆說:“老魏,彭書記說得這一點很關鍵,五色海這個地方必須要原汁原味,保持和諧自然的特色,這是你這裏景點的定位。”


    “市長,我們可以在路邊立個大廣告牌,上麵就寫五色海景區。”


    “當然可以,但你要跟交管局溝通一下,他們可能對廣告牌的高度等有規定。”


    舒晴說:“這個名字你們可以再斟酌一下,我也是心血來潮就想了這麽一個名字。”


    江帆說:“不用推敲了,我拍板,就叫五色海,舒教授的心血來潮之作,五色海。”


    他們沒有再到別處轉,敲定這一個內容後,便去陽新招待所就餐。


    到了招待所後,彭長宜才發現,陽新縣的幾大班子成員都等候在哪裏。彭長宜小聲跟江帆說道:“市長,陣勢太大了,我心裏直打鼓。”


    江帆說:“長宜啊,咱們得好好喝喝,又好長時間不在一起了,說真的,真想咱們在亢州的時光啊。”


    彭長宜小聲說:“那以後我單來找您喝,今天我還開著車呢,而且是拉著女士來的。”


    江帆笑了,也小聲說:“放心,我會替你掌握一個度的。不會讓你在女士麵前失態的。”


    由於彭長宜自己開車來的,而且又是市長和陽新請來的客人,大家沒死乞白賴地讓彭長宜喝酒,彭長宜隻是點到為止,江帆也喝得很少,彭長宜看得出,他是有意少喝的,以前跟他在一起喝酒,他沒有這麽矜持,也許,江帆眼下不宜飲酒……


    彭長宜感覺自己很猥瑣,他甩了甩頭,把瞬間湧現出來的思緒甩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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