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帆繼續說道:“盡管咱們的老部長不能和英雄相比,但人心都是肉長的,他不願意家人這個時候去看他,可能也是有著某種顧慮的吧。長宜,這隻是我個人的猜測。”


    說道這裏,江帆拿起桌上的那盒煙,抽出一支,吸了兩口。


    彭長宜靠在沙發上,閉著眼睛說道:“您分析的有道理,這也是他不讓家人看他的唯一的合理解釋,我上次去獄中看他的時候,說真的,都有些受不了,將心比心,我理解英雄兒子的心理。”


    江帆掐滅了吸到半截的煙,說道:“所以啊,不看就不看吧,等他徹底恢複健康再看不遲,他強人一輩子了,不願讓至親至近的人看到他悲慘的一麵,我們就成全他、理解他吧。”


    彭長宜點點頭,說道:“我也理解了。”


    他們又提到了翟炳德,彭長宜問道:“樊部長怎麽看這事?”


    江帆說:“你還不了解他嗎,一個字都沒有涉及到他。”


    是啊,這就是樊文良,永遠的不動聲色。


    彭長宜又問起丁一的事,江帆笑了,他站起身,在屋裏走了兩步,甩著胳膊說道:“我現在有足夠的耐心等著她回來,長宜,我都很奇怪,我現在一點都不著急了。”


    江帆說得沒錯,他現在的確是抱著一種達觀的態度等丁一。


    彭長宜聽到這話搖搖頭,無聲地笑了。


    農曆臘月二十八傍晚,首都機場。一架由新加坡飛往北京的波音747徐徐落地。丁一挽著父親走下飛機懸梯……


    第二天上午,丁一便坐班車來到了亢州,她是特意來看雯雯的。因為明天雯雯母子和婆婆一起去北京過年。如果今天再不來,明天就是三十了,恐怕她想見的人一個都見不到了。所以,她匆匆忙忙就踏上了閬諸至亢州的長途大巴車。


    給雯雯打過電話後,雯雯在家等丁一。說真的,由於當年高鐵燕做媒的原因,丁一來部長家裏的確有些別扭。


    當丁一敲開部長家的院門時,雯雯跑了出來,給丁一開門。


    兩個女孩子相互愣了一下,啥話都沒說,站在院子裏就抱在了一起……


    雯雯伏在丁一的肩頭,有些唏噓著說:“小丁,真想你啊,心裏有話都沒人說去。”


    丁一的眼睛也濕潤了,說道:“雯雯,你真棒,太了不起了!”


    雯雯擦著眼睛說道:“哎,也有脆弱的時候,有時感到快挺不住了……”


    丁一還想說什麽,就看見王圓媽媽抱著孩子,站在窗戶邊張望,她笑著說:“好了好了,我看見那個小家夥了。”


    雯雯別過頭,擦了擦眼睛,接過丁一帶來的禮物,把丁一讓進了屋裏。


    盡管丁一心裏有些別扭,但還是大大方方地走進屋,大大方方地說了一聲:“阿姨好。”


    王圓媽媽早已經忘記了當年的不快,並且她很感激丁一舍身護她孫子的壯舉,她熱情地招呼丁一坐下,給丁一端來水果和瓜子。說道:“小丁啊,雯雯都念叨你半天了。”


    丁一脫去外套,雙手在自己身上捂了捂,說道:“嗬嗬,我也想這個小家夥了,王子奇,想丁阿姨著嗎?”說著,就去逗王子奇,摸他的小手,摸他的小耳朵、小鼻子、小腦袋。


    小家夥直被她摸得眼睛一眨一眨地來回躲著她。


    她開心地大笑。不停地說道:“太可愛了,太可愛了。怎麽都這麽大了。”


    雯雯說:“你再不來,我們都滿地跑了。這麽喜歡孩子,趕緊結婚生一個吧。”


    王圓媽媽也說:“是啊,小丁,該找了。”


    丁一笑了,說道:“阿姨,我不找了,這輩子就一人過了。”


    王圓媽媽說:“傻孩子,哪有一人過的?再說,老了你靠誰養啊?”


    丁一說道:“老了我就靠王子奇養,怎麽樣王子奇,養不養阿姨啊?”


    小家夥衝著她就“哦,哦”了兩聲。


    丁一說:“看看,王子奇都同意了。有了王子奇,我就更不找了。”


    雯雯說:“你還是少來,我家王子奇不養你,不敢擔當此重任。”


    丁一說:“雯雯,你以前可是說過,讓我當幹媽的。”


    “不知羞,哪有大姑娘當幹媽的?”雯雯白了她一眼。


    丁一笑了,說道:“那我就當幹姨,幹姨也不對,我就是姨,親姨,嗬嗬。”說著,就接過王子奇,把他抱在懷裏。


    王子奇到了丁一懷裏,既不認生,也不哭惱,而是睜著兩隻黑乎乎的眼睛,不錯眼珠地打量著她。


    丁一說道:“雯雯,看看你兒子,你告訴他,不要這樣審視我,我會心虛的。”


    “哈哈。”王圓媽媽也被她逗笑了,她說:“我給你們做飯去。”


    雯雯說:“媽,不用,一會您辛苦,看會孩子,我和丁一出去吃,找彭書記,讓他請客。”


    “他有功夫?”王圓媽媽說道。


    “我跟他說了小丁今天來。”


    “那把他也叫來吧。”王圓媽媽說道。


    雯雯說:“不行,他中午有宴請,宴請各個駐軍單位的領導,說給我們單安排,這樣他可以兩邊照應。”


    丁一說:“雯雯,別打擾他了,明天就是三十了,他肯定忙。”


    雯雯說:“他已經忙過了,駐軍座談會是最後一個會了,而且上班的時候他就給我打過電話,問你什麽時候到。說給你接風。”


    “你告訴他我來了?”丁一明知故問。


    “當然告訴了,亢州,你不就我們這麽兩個好朋友嗎?我當然要告訴……”雯雯看著她。


    雯雯的話還沒說完,她家的電話就響了,雯雯忙著跑過去,接通了電話:“喂,是彭叔兒啊,正念叨你呐。是的,她也剛到。嗬嗬,好的。我們去方便嗎?行,好的。我們馬上就走。好。”


    放下電話,雯雯說:“他問你是否來故地重遊,如果來,他就在機關等咱們,如果不來,他就到酒店等咱們。你說吧。”


    丁一的心動了一下,故地重遊,她擔心自己觸景生情又會傷感,就說:“不去了——”


    雯雯說:“行,那咱們就去酒店吧。我打電話告訴他。”


    雯雯說著,就給彭長宜打了電話,告訴他,她們直接去酒店。


    丁一回頭看了一下王圓媽媽,說道:“那阿姨怎麽辦?”


    雯雯說:“我媽也來了,剛出去買東西去了,一會就回來。”雯雯邊說著,邊走到孩子跟前,說道:“乖兒子,好好跟奶奶和姥姥玩,媽媽一會就回來。”


    不知每次雯雯上班時是否都用這個語氣和孩子告別,孩子一聽,就撇起了小嘴,眼睛立刻就濕潤了。


    王圓媽媽抱過孩子,說道:“好了,我們先去裏屋,關上門後你們再走。”說著,抱著孩子進了裏屋。


    丁一瞪大眼睛說道:“他連這個都知道啊?”


    雯雯說:“精著呢,以前他估摸著我快下班了,這個時候隻要開門就不讓關上了,而且喂他什麽都不吃了,現在他會觀察我的動作,隻要我一拿包,他就哭。”


    “哇塞,太神奇了!”


    雯雯笑了,剛要說話,就被丁一擋住了,說:“打住,下麵的話別說。”


    雯雯就“哈哈”大笑了。


    丁一和雯雯出來,兩個人漫步在亢州的街頭,想想她們當年也曾這樣在年根底這個時候從亢州的街頭走過,那個時候,丁一還是高鐵燕的秘書。


    丁一長長出了一口氣,說道:“真快啊。你兒子都這麽大了。”


    雯雯說:“你也該著急了。”


    丁一笑了,甩了一下短發,故作瀟灑地說道:“我準備獨身。”


    雯雯笑了,說道:“真的,那你就把江叔兒毀了。”


    丁一聽她這麽說,就收住了笑,低著頭,默默走了兩步,這才抬起頭說:“雯雯,去看王圓了嗎?”


    雯雯一怔,隨後就笑了,說道:“小丁,他是真愛你,在一心一意等著你呐。”


    丁一靠近雯雯,挽著她的胳膊,說道:“雯雯,你看啊,我就來這麽一會,大過年的,你也發發慈悲,說點開心的話好嗎?”


    雯雯笑了,說道:“小丁,我就納悶了,你們這是何苦啊,彼此都深愛著對方,幹嘛不……”


    丁一站住了,兩隻漆黑的眸子看著雯雯。


    雯雯一看,連忙舉手投降,說道:“好了,好了,不提,不提了。”


    丁一笑了一下,她們繼續往前走。


    這時,雯雯的電話響了,是彭長宜。


    彭長宜說道:“雯雯,我這邊快結束,你到酒店後告訴我房間號,我去找你們。”


    “好的。”雯雯掛了電話後說道:“小丁,你看你一來我們都高興,彭叔兒哪像一個市委書記啊,為了這麽一點小事,這12點還沒到,他就打了三個電話了,太不相信我了。”


    丁一抿著嘴笑了。


    亢州,是她一生中最難忘的地方,這裏,不止是她走出校門工作的第一站,更重要的事,這裏,有著她所有美好的,痛苦的,傷感的曆程,在這裏,她經曆了太多太多。昨天到家後,她馬不停蹄,去看主任,看台長,為的就是今天騰出時間來亢州。因為她和爸爸在家呆不了幾天。其實,踏上大巴車的那一刻起,她就找到了當年的感覺,心潮是不平靜的。曾經的刻骨銘心的一切,是不會隨著歲月的流失而流逝的……


    她們倆人邊走邊說,便拐上了亢州大道,在經過旁邊儲蓄所的時候裏,裏麵有兩個女人看見了她們。


    這兩個女人不是別人,正是沈芳和她媽媽,她們正在排隊取款。


    沈芳是無意扭頭看見的她們,她不錯眼珠地盯著她們,一直盯到她們從門前經過。沈母跟沈芳說話,沈芳沒有聽見,這才順著目光發現了丁一和雯雯。


    沈母瞪了女兒一眼,賭氣地說道:“看別人幹嘛?還是看看自己吧。”


    不知為什麽,盡管沈芳知道丁一跟江帆的事,但從始至終,她都對彭長宜有所懷疑,如果說根據什麽,她也說不清,完全是一種感覺,她去北城找彭長宜的那一次,碰到了丁一從他屋裏出來,彭長宜說是陪她去采訪,她當時就懷疑,感到有些不合乎常理,單位都有宣傳委員,為什麽宣傳委員不陪著,非要你一個副書記陪著?似乎有些不合常理。更讓沈芳氣憤的是,丁一和雯雯被綁架,丁一住院期間,他居然沒有回家,而是折騰了一天後,她才知道他在醫院陪丁一呢。


    這讓沈芳心裏極為不平衡,過後就跟彭長宜吵起來了,每每想起,她就恨丁一牙齒癢癢,她破壞了一個家庭,還想破壞另一個家庭。如今,盡管自己已經跟彭長宜離婚了,但是看見丁一,她仍然難以平靜。


    聽母親這樣說,她知道母親還在埋怨她離婚的事,就沒好氣地說道:“看我自己怎麽了?我很好!”


    媽媽白了她一眼,小聲說道:“二百五。”


    這時,沈母看著窗外的眼睛就直了,就見老顧把車停在儲蓄所門前,衝著丁一和雯雯摁了一下喇叭。


    雯雯和丁一便回頭,發現老顧後,兩個人都笑了,她們往回走了兩步,兩個人一前一後就坐進了老顧的車,走了。


    沈芳的臉白了,半天不說一句話,直到她排到了窗口,營業員如果不問她話,她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取錢還是存錢。


    沈母拉開了儲蓄所的玻璃門,一腳門裏一腳門外地看著汽車駛進了金盾酒店。


    再說雯雯和丁一,坐上老顧的車後,雯雯說道:“顧師傅,怎麽這麽巧,碰見我們倆了?”


    老顧笑了,說道:“哪是碰見啊,是彭書記特意指示我來接你們。怕你們路上凍著。”


    “哈哈,彭同誌就是好。”雯雯笑著說道。


    老顧說:“小丁啊,你看你一回來都把我們大家高興壞了,以後多回來幾趟吧。”


    丁一笑了,說:“我要是多回來幾趟,你們就該煩了,不會像現在這樣我還能有車坐。”


    “嗨,你這話可就虧心了,彭同誌早一個上午不到就打了三個電話了,不是我非要向著他說,事實就是如此。”雯雯說道。


    丁一笑了,說道:“我記得他當我科長的時候,總喜歡說一句話,那就是誰向著誰,是螞蚱拉屎——一(腚)定一(腚)定的。看看,我還沒說你彭叔兒壞話你就急了。”


    “哈哈。”前麵的老顧不由大笑出聲,他說:“小丁,你說的太對了,這句話就是他發明的。”


    雯雯也笑了。


    老顧說:“哎呀小丁啊,你看你今天一來,我怎麽感覺天氣都暖和了。”


    雯雯笑了,壞壞地說道:“顧師傅,亢州的天倒是暖和了,祖國北部可是下雪了,好大的雪,過了膝蓋那麽深,凍死了好多牛羊,這幾天新聞天天在播。也就是說,小丁的陽光,也有照耀不到的地方啊——”


    丁一白了她一眼,把頭扭到窗外。


    老顧從後視鏡裏衝雯雯笑了一下,不好接她的話茬,就說道:“小丁,聽說你出國了?”


    丁一說道:“是啊,我主要是陪我爸,我喬姨出不去,老同誌生活自理能力差些。”


    雯雯說:“過了年還去嗎?”


    “去,怎麽也要堅持下來一個學期。”


    “那你工作怎麽辦?”老顧問道。


    “請的長假,昨天晚上我去了一趟台長家裏,台長已經同意了。”


    雯雯眨巴著眼睛,說道:“你在那邊幹嘛?”


    丁一說:“也任著一節課,就是教他們小楷。另外,我還兼著學校電視節目華語主持人。”


    “你做這個工作當然沒有問題,就是上他們的國家電視台也沒有問題的。”雯雯說道。


    丁一說:“嗬嗬,他們國家電視台有個頻道招主持人,我的確想去試一下著,但是沒去,心想還是別去湊熱鬧了,就是被選中,我也不可能去的,被國內的人知道了,還以為我自謀出路了呢,說不定我的工作就保不住了,我在那個地方又不會呆長,還是不要找事了。”


    雯雯看了她一眼,說道:“丁一,你最大的優點就是太知道自己想幹什麽了,最大的缺點也是這個。”


    丁一說:“雯雯,這句話你要是前幾年說我可能會感到很欣慰,但是現在老了,不會了,興許啊,我最不知道的就是自己想幹什麽。”


    雯雯聽了她的話還想要說什麽,這時,酒店到了。老顧說:“在三樓,306房間,一會彭書記他們來了在308,你們先上去喝水,我回去接他去。”


    酒店的房間很暖和,丁一和雯雯脫去外套,雯雯見丁一穿著一件超薄的淺駝色的羊絨衫,露著一截白白的脖頸,脖子上沒有佩戴任何首飾,仍然有著一種天然去雕飾的美。


    她感歎了一聲,說道:“小丁,你依然是那麽水靈、鮮嫩,皮膚還是那麽好。”


    丁一笑了,說道:“難道我比你兒子還水靈、新嫩?”


    雯雯說:“你還別說,我跟你一比,的確有種兩代人的感覺。”


    丁一瞪了她一眼,說道:“你就占我便宜吧,該不會想讓我叫你阿姨吧?不過說到水靈,的確是新加坡的氣候好,那個國家綠化是是全覆蓋,可能你無法理解,他們的綠化目標就是黃土不露天,花草連成片,我去過好多地方,真的是見不得一寸土地。等我們有一次去馬來西亞,情況就完全不同了,綠化就不如新加坡了。”


    “他們國家小,好治理。黃土不露天,的確能辦到,我們國家就不行了,大麵積的沙化,春夏之交的沙塵暴,鋪天蓋地,就是到了新加坡,恐怕也很難治理了。”雯雯說。


    “你說的有道理,他們國家給我的感覺就是一個小花園,可以在裏麵做園林景觀,也可能精雕細刻一些小盆景,非常適合女孩子生活,空氣濕潤,幾乎沒有什麽自然災害,非常的美容,皮膚不用做特別的護理,一整天都不會感到幹巴。”


    雯雯說:“你是不是不想回來了?”


    丁一笑了,說道:“我到是想不回來,人家得要我呀?”


    雯雯說:“就是人家要你,你也不能留在那裏,那樣,你就是辦了一件天大的禍國殃民的事。”


    “嗬嗬,有嗎?”


    “有啊,你就真的把江同誌害苦了……”


    丁一垂下眼簾,低頭喝了一口水,又抬頭看著雯雯,眼裏就有了一抹傷感,她剛要說什麽,雯雯趕忙說道:“對不起,我不提了……”


    丁一怪嗔地看了她一眼,忽然想起了什麽,放下水杯,轉身拿過自己隨身帶的包,從裏麵掏出一個紅色的小盒,盒子裏麵有一個類似橄欖狀的滾珠,是一種不知名的石頭,深灰色的,上麵刻著梵文,吊在一根紅絲線上。她小心地把這顆滾珠拿起,認真地說道:


    “雯雯,這是特地給你求來的。是我和爸爸去印度,正趕上那裏的教會有活動,我在那裏整整跪了半個小時,誦完經後,才得到的這個護身符,爸爸跟它叫轉運珠,願它能帶給你好運。”說著,起身走到雯雯的背後,給雯雯戴到脖子上。


    雯雯被丁一這份情誼感動了,她眼裏噙著淚水說道:“謝謝你小丁,我估計,戴上它,我的苦難就到頭了。”


    丁一板過她的身子,調整著這個轉運珠在她胸前的位置,說道:“雯雯,福也好,禍也好,每個人的身上有多少都的注定了的,現在經曆了,以後就不會再經曆了,祝福雯雯,戴上轉運珠後,時來運轉。阿門。好了,沒有問題了,以後你就會笑逐顏開了。”


    看到丁一調皮可愛的表情,雯雯也笑了,深有感觸地說:“你也是,我也祝福你。”


    丁一愣了一下,重新坐在座位上,說道:“雯雯,咬牙堅持,好在部長出來了。”


    “是保外就醫。政治懲罰估計是恢複不了的。”


    “恢複不了就恢複不了,還好,你們還有酒店,有賓館,不至於喝西北風。”


    雯雯歎了一口氣,說道:“酒店和賓館都抵給銀行了,現在這點租金剛剛夠支付利息的,好在我還有工資,婆婆也有退休金,維持我們三人目前的生活還是沒有問題。”


    雯雯說得的沒錯,王圓當初留下的錢款,都支付了罰金,彭長宜當初指示雯雯從銀行搶救出來的金盾公司的款項,給員工開完工資後,剩下的錢也都用在了處理王圓善後的事情上,如今這個家,不說一貧如洗,也早已經是彈盡糧絕了。所以王家棟才囑咐彭長宜,不要為他的事跑動,不要托關係走門子,許多錢扔進水盆都聽不見響聲……


    丁一點點頭,說道:“堅持吧,等王圓出來,一切就都好了。”


    “是啊,他就是這樣跟我說的,說等他出來,他會重新做生意,會重新讓這個家興旺富足的……”說道這裏,雯雯的眼淚出來了。


    丁一拍著她的肩膀,說道:“雯雯,你很了不起,真的,再挺挺,就都過去了。”


    雯雯擦著眼淚說:“是啊,我也這麽勸自己,我現在不去想這些了,心思全放在了孩子身上,再說,我婆婆身體也不好,所以,我也不敢傷心,我還沒有見到公公,還不知道他的身體情況,所以我想過了年,把我跟王圓住的那個房子賣掉。”


    “有這麽嚴重嗎?”


    雯雯說:“公公在北京醫院住著,是有費用的,這筆費用我不能讓樊伯伯擔著,這些事,是我該做的。”


    丁一點點頭,說:“雯雯,你打聽清楚,到底需要多少錢,房子先不要賣,我有些錢,放著也用不著,你去北京後,告訴我,我頭走前好給你。”


    丁一說的錢,就指江帆放在她這的那筆錢,這麽多年,她一直沒動,從草原回來後,她就想把這錢歸還給江帆,讓別的女人替他保管,卻沒有機會,上次江帆來了一會後就走了,她根本就沒有想到錢的事。如果把這錢借給王部長家,江帆就是知道了,也不會怪罪她的。


    雯雯說:“不用,真的不用,小丁,這些事,是我必須要承擔的事,我現在有個房子指望著,我就先不麻煩大家,如果我什麽指望都沒有了,到時候在找你們,好不好?”


    丁一說:“你沒明白我的意思,我的意思是說,你把房子賣了不好,部長回來王圓回來,一看房子沒有了,他們會傷心的。”


    雯雯說:“王圓出事的時候,我就主張把房子賣了,你們部長就舍不得,考慮這個房子跟他們老倆離得近,將來不在一塊住了,看孫子也方便,你不知道,有些人氣人有笑人無,看著你還沒有敗家,他們是不甘心的。那個時候有我公公在,也的確還沒有到賣房子的地步,但是現在公公也這樣了,我也隻有賣房了。”


    丁一見雯雯說的有道理,就說:“雯雯,我感覺有你彭叔兒在,那些氣你們的人不會怎麽樣了,賣房的確沒有必要,部長說的很對,賣了就買不回來了,從長遠打算來看,你們住得近的確有好處,我的錢放著也是放著,我回去就給你取出來。”


    雯雯說:“先別取呢,你等我電話吧。”


    “好。”丁一轉了話題,說道:“部長他身體很糟嗎?”


    “我還不知道,問樊伯伯也不說,他隻說是調養,不過我很擔心。”


    丁一說:“部長給我的印象身體是很棒的,沒事,你放心吧,可能就是調養一下。”


    “唉,你不知道,人,一旦進了那裏……”雯雯不忍心說了,她不敢想象王圓是否也經曆了那樣的遭遇。


    丁一懂得,她安慰雯雯說:“好歹部長出來了,家裏就有了主心骨,挺一挺,就過去了。”


    “是的,我也這樣勸自己,挺挺就過去了。”她擦著眼淚說道。


    這時,門開了,彭長宜從外麵進來,他的眼光就落在了丁一身上,說道:“沒打擾你們倆說悄悄話吧?”


    兩人趕忙站起來,丁一笑著,衝彭長宜大大方方地伸出手,說道:“彭書記,祝賀你。”


    彭長宜故意說道:“祝賀什麽?”


    “祝賀你回亢州啊”丁一解釋道。


    “得嘞,誰難受誰知道。這個大爛攤子,我差點沒崴在這裏,那段時間天天下鄉,夜裏睡覺都不踏實,最怕半夜電話響,最怕上邊打電話讓我們去北京接人。”彭長宜說著就坐下了,雯雯趕忙給他倒了一杯水。


    丁一問道:“去北京接人?”


    雯雯說:“接上訪告狀的人。”


    丁一笑了。


    彭長宜喝了一口水,打量著丁一說道:“不錯呀小丁,氣色很好啊,看來,還是四季如春的新加坡養人啊,越發的水靈了,不像咱們北方的風,能把英俊小生吹老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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