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鵬飛說:“人這一輩子,沒有什麽東西是丟不掉的,隻有你拒絕丟掉,丁一,我不強迫你,你什麽時候願意從頭再來,我就什麽時候在你身邊,如果能在有生之年,我能抓住時光的尾巴,在以後的歲月裏,不再讓你流淚,我賀鵬飛就不虛度此生。丁一,試著走出來吧,不要拒人於千裏之外,不在將自己冰封起來,試著關掉對過去的回憶,從新開始。你隻要從新開始,哪怕接受其他的男人,我都不會吃醋,真的。”


    丁一感動了,她由衷地叫了一聲:“鵬飛,謝謝你……”


    賀鵬飛的眼睛有些酸痛,他把一根手指伸進鏡片後麵,抹去了眼角的一汪潮濕,繼續說道:“丁一,你知道嗎,被拒絕的愛情是什麽嗎?”


    丁一哽咽著說:“對不起……”


    賀鵬飛說道:“被拒絕的愛情,就像一顆沒有找到紮根土壤的種子,即使它會在獨自的相思中發芽,那鵝黃般的細芽,也會在慢慢枯萎直至死去,也許,我無法讓你愛上,但是我想說,除去我之外,請你不要輕易地拒絕別人,你該嚐試著從頭開始,隻要開始,就意味著重生,丁一,這個世界上會有一個有力量的人來愛你,我相信。”


    說完,賀鵬飛合上了電話,也許,自己也需要好好反思反思了,自己這樣執著地愛著她,究竟是同情,還是愛?


    這話,是表嫂跟他說的,表嫂早就說讓他反思自己,認真地反思,到底是同情丁一還是真的愛丁一。當時賀鵬飛記得反駁表嫂說道:同情和愛情本來就是孿生姐妹,但無論怎樣,其結果還是愛。


    賀鵬飛跟本就不承認自己是因為同情才這樣死心塌地地愛丁一,不過他不否認,在反複遭到拒絕後,尤其是在知道了丁一和江帆的故事後,他承認,在愛的同情,他是有點心疼她的,結果他剛才跟丁一說,除去我之外,請你不要輕易拒絕別人……這個世界上會有一個有力量的人來愛你,其實他知道,能這樣愛丁一的不會是別人,那就是他本人——賀鵬飛。


    想到這裏,他用手指,抹去了流出眼角的一滴淚水,茫然無助地開著車,來到了表嫂嶽素芬的樓下,在車裏,他給表嫂打了一個電話,表嫂一聽是他,奇怪地說:“小飛,這麽晚了,你有事嗎?”


    賀鵬飛強打精神,說道:“表嫂,有飯吃嗎?”


    嶽素芬一愣,說道:“有啊,我做著你表哥的飯,他晚上沒有回來吃。”


    “太好了,感謝表哥沒有回家吃飯,我替他消滅晚飯吧。”賀鵬飛說著,就熄了火,下車後,看了一眼滿天的星鬥,忽然感覺自己很悲涼,歎了一口氣後就上了樓。


    嶽素芬的兒子也就是賀鵬飛的表侄軍軍給他開的門,軍軍一看見他來了,高興地說道:“飛飛叔,你可來了。”


    賀鵬飛說:“怎麽,想我了?”


    軍軍笑了,說道:“到我房間來。”


    說著,就拉著賀鵬飛的手進了屋裏,這時,就聽嶽素芬出來叫道:“小軍,不許鼓搗你那電腦,叔叔還沒吃飯呢。”


    “知道了。”兒子在房間裏答應了一聲。


    嶽素芬不放心,推了一下兒子房間的門,沒有推開,她就有些來氣,說道:“小飛,他電腦要是壞了,不許你給他修,你要是跟給他修,我就把飯菜倒掉不讓你吃。”


    聽嶽素芬這樣說,賀鵬飛從裏麵出來了,說道:“表嫂,對不起,你說遲了一步,問題已經解決了。”


    嶽素芬一聽,手裏端著的一碗飯就做出要倒掉的樣子,賀鵬飛趕緊上去接住了,說道:“別呀表嫂,我現在是來給你打掃剩菜剩飯來的,不然這些東西你明天倒掉多費事呀。”


    嶽素芬笑了,說道:“自從你給弄了這台電腦,天天放學後不幹別的,就是打遊戲。”


    賀鵬飛看了看表侄房間的門,小聲說道:“適當的玩一會有益無害。”


    “胡說,是有害無益。”


    這時,軍軍開開房門說道:“飛飛叔說得對,我們今天就有道智力題,許多同學都沒有回答上來,我就回答上來了。”


    嶽素芬一聽,立刻笑了,說道:“那和遊戲一點關係都沒有,是你本來就該會的。”


    軍軍一聽,衝賀鵬飛做了一個鬼臉後就縮回了腦袋,關上了門。


    賀鵬飛坐在餐桌上,嶽素芬又給他做了一個他最愛吃的肉絲炒蒜薹,給他盛了一碗綠豆小米粥,放在桌上,看著賀鵬飛狼吞虎咽的樣子,說道:“幹什麽去了,是不是三天不吃飯了?”


    賀鵬飛說:“沒有,就兩頓。”


    嶽素芬說:“中午也沒吃?”


    “嗯,沒顧上。”賀鵬飛中午的確沒吃,他拿到筆記本後,就當場忙著整理電腦進行分區處理,裝一些必要的軟件,一心想著電腦送到丁一手裏的時候,就能開機使用。


    “你幹嘛去了?”


    賀鵬飛邊吃邊說:“去北京了。”


    嶽素芬說:“跟笑然?”


    賀鵬飛說:“沒有,我自己。”


    嶽素芬說:“笑然跟我說,想跟你去北京中關村看看。”


    賀鵬飛說:“誰有時間帶她玩,我忙得的腳丫子衝上。”


    嶽素芬笑了,說道:“是嗎?我看你很閑的,天天圍著小丁轉,沒看出你有多忙啊?”


    聽表嫂這樣說,賀鵬飛放下吃了一半的米飯,他有些吃不下了,神情沉重起來。


    嶽素芬笑了,說道:“怎麽了?是不是剛才跟小丁在一起著?”


    賀鵬飛沒了食欲,他漫不經心地夾了一口菜吃。


    嶽素芬看到賀鵬飛情緒突然低落下來,就更加斷定賀鵬飛剛才跟丁一在一起著,就說道:“看來我說對了,小飛,不是表嫂給你潑冷水,小丁,你是追不到的,並不是說你這個人不夠優秀,而是她的心裏裝不下別人,是不可救藥的。我早就跟你這樣說,你就是不聽。”


    賀鵬飛放下了筷子,睜著痛苦的眼睛,看著表嫂說道:“表嫂,別說了,以後也不要說了,因為我跟她一樣,患了同樣一種病,不可救藥。”


    說著,起身就走了。


    “唉!你的飯還沒吃完呢?”


    “有你在我跟前嘮叨,我吃不下了。”說完,就走了出去。


    嶽素芬看著賀鵬飛沒有吃完的飯菜,歎了一口氣,說道:“鬼迷心竅!”


    嶽素芬衝著賀鵬飛的背影說了一句鬼迷心竅後,沒想到被走出去的賀鵬飛聽到了,他一腳門裏一腳門外地說道:“表嫂,謝謝你,謝謝你給了我這麽中肯的評價。”


    嶽素芬沒想到他聽見了,毫不掩飾自己的觀點,說道:“我說小飛,你沒病吧?你難道聽不出我這話不是在讚美你嗎?”


    賀鵬飛笑了,說道:“正因為你不是讚美,我才說是中肯。”


    嶽素芬從餐廳裏走了出來,說道:“小飛,你病得不輕,我看,你該去看心理醫生去了。”


    “我看心理醫生幹嘛?”賀鵬飛倚在門框上說道。


    “你說幹嘛,讓心理醫生看看你的傻病!這個世界,不隻有小丁一個女孩子,比她好的女孩子有的是!”嶽素芬加重了語氣說道。


    賀鵬飛重新關上房門,又走了回來,說道:“表嫂,你說得沒錯,我知道,比她優秀的漂亮的迷人的女孩子的確有的是,但是我不愛,我隻愛這一個。你,笑然,甚至所有的人都會認為我傻,可是你不知道,這種傻,是需要能力的,沒錯,我愛她,打心底裏愛,她不愛我,我的確很痛苦,但沒有辦法,我放棄不了她。居然放棄不了那怎麽辦,隻有繼續傻下去,我承認,在當今這個講究實際的時代,我的確是犯傻,可是她呢?她也是在犯傻,她這樣苦苦地愛著,信守著旁人不知道的什麽諾言,就是犯傻,我們都犯了一種同樣的傻,隻不過我比多多傻了那麽一點點。所以我說,犯傻也是一種能力,無此能力的人至多隻犯一次傻,然後就學聰明了,從此看破了天下一切男人或女人的真相,不再受愛蒙蔽,而具備這種能力的人即使受挫仍不吸取教訓,始終相信世上必有他所尋求的愛,必有他所該等的人。正是因為仍有這些肯犯傻能犯傻的男女存在,所以尋求真愛的努力始終是有希望的。”


    嶽素芬莫名其妙地聽著他在那裏大放厥詞後,說道:“你擺活完了嗎?如果你擺活完了,我還是認為你犯了傻病,而且病得不輕,盡快就醫。”


    “唉,道不同不相為謀啊!不跟你說了,走了——”賀鵬飛拉開門,這次是真的走了。


    其實賀鵬飛心裏最清楚,表嫂說得沒錯,但是沒有辦法,愛一個人,真真切切地愛上後,的確無法放棄,尤其是丁一,這個在他青澀時期就喜歡的女孩,他無法放棄。


    表嫂不知道,他可以犯傻,可以無怨無悔地單愛著,但一旦不讓他愛了,那才是病開始的時候呢。就像他說的那樣,傻愛,也是一種能力,如果他現在不去愛了,這種能力一旦得不到釋放,他肯定會造成內傷,很嚴重的內傷,那就是他真的病了,從精神到肉體。他這樣愛著,時時刻刻能在丁一身上釋放一些,他的心理是健康的,某種程度上講,也是一種幸福。


    他願意在深愛著的女孩子身上犯傻,他的內心是豐盈的,是滿足的,如果一旦有人剝奪了這種權力,那他才是痛苦的開始。丁一是他心目中所有美好東西的代名詞,他喜愛著,他感動著,所有這一切,無不說明他是個善良、正直、健康的男人。


    也許,他這一生都不會再如此地癡迷於第二個女人了,也許,丁一一輩子都不可能愛上他,但是沒有關係,賀鵬飛願意等,一直等到她獲得真正幸福的,我會把這段愛的記憶封存,把她放在心底,但一輩子隻有一個女人可以在心底。無論以後會再相處再多的女人,都會清楚的知道,自己最愛的是誰。無論以後遇到的女人多麽優秀,也不會改變。人,一輩子隻有一次的最愛……


    第二天,丁一趕到了單位,在準備坐車前往市法院的時候,那個四十多歲的男編導看到她後,皺著眉說道:“小丁,怎麽搞的?一夜沒睡覺嗎?”


    丁一不解地說道:“睡了?怎麽了?”


    這個男編導一向以要求苛刻工作嚴謹而出名,也是台裏業務最硬的編導,他不客氣地說道:“給你十分鍾的時間,趕快回辦公室,把你那張臉整整!”


    丁一這才知道,昨晚,讓賀鵬飛鬧的,自己一夜都沒有睡好,本來想提前做做功課,但是讓賀鵬飛鬧的,不但沒有休息好,功課也沒有做。肯定顯現到了臉上。這個男編導對節目要求非常嚴,他當然不滿意丁一那張疲倦的臉了。


    丁一跑著回到自己的辦公室,打開化妝包,開始往臉上塗塗抹抹起來,總算看著有點神采了,她這才跑下樓,故意仰著臉說道:“汪導,怎麽樣?”


    被她叫做汪導的那個人瞟了她一眼,說道:“湊合著吧。出發。”


    節目組大部分人和設備都在金杯麵包車上,汪導把丁一讓進了他開的桑塔納橋車裏,邊開車邊跟她溝通一些庭審過程中該留意和該采訪的一些細節,其實,在亢州,丁一也參加過一些庭審現場,但那隻是簡短的報道,像做這樣四十分鍾的節目,還隻是到了閬諸電視台後才有的。


    “關於案子本身我就不再重複了。”汪編導說道:“因為已經了引起了社會的廣泛關注,比如,被告人的人大代表、明顯企業家等等的榮譽身份,如今卻淪為了階下囚,這個本身就很有看點。我想說的是另外一個看點,那就是金剛請的辯護律師是上次給邢四製槍販槍案辯護的那個女律師,如果咱們的節目那個時候要是開播了的話,把那次的庭審現場記錄下來,那就太精彩了,那個年輕的女律師,本身就有強大的票房價值,在加上案件的撲朔迷離,不過也不算遺憾,好在一年後,她再次來到閬諸,為金剛辯護。所以,你一定想辦法采訪到她。”


    汪導說得的邢四製槍販槍的案子,丁一知道,那個時候,丁一剛剛到電視台上班後不久,那時,她沒有參與采訪任務,不過她後來知道,罪犯邢四,在1996至1997年間,曾經參與了一個製造、販賣槍支的團夥,一審法院以販賣槍支50支定罪量刑,依法判處邢四死刑,立即執行。邢四的哥哥跑了很多律師事務所,幾乎所有的律師都嚴肅地說:“這個案子希望不大,不要努力了,放棄吧。”


    邢四的哥哥慕名找到了這個女律師,這個女律師在他哥哥的陳述中,從中發現了疑點,接手了這個案子。看守所內,邢四麵對女律師痛哭失聲,他說:“冤枉啊!我隻賣過10支槍,根本沒有50支!”原來,案發後,他為了爭取立功贖罪,不但積極檢舉同案犯的罪行,還為了顯示該問題重大以爭取減刑,故意誇大了犯罪事實。法律不僅需要口供,更相信證據。10支還是50支,在量刑上就是生與死!女律師做了大量調查後發現,販槍50支除了邢四自己供述外,其他證據一無所有,且他的“上家”和“下家”口供也都證實邢四僅買賣了10支。為了使證據更為確鑿,女律師不遠千裏多次前往東北三省、內蒙古等地取證,固定所有證據。去年初,市高級法院采納了女律師的辯護意見,終審改判邢四有期徒刑15年。


    這個女律師當時是第一次到閬諸的法庭公開露麵,盡管閬諸業內有人知道她,但是閬諸的大眾不知道她,但她這次“槍下留人”的事,在閬諸地區引起了很大的反響,甚至有人把她神化了。


    想到這裏,丁一問道:“那個女律師叫什麽名字?”


    “左邊。”


    “左邊?”丁一重複道。


    “是的,姓左,左右的左,名邊,邊疆的邊,所以叫左邊。”


    “左邊?”丁一繼續重複了一遍,感覺這個名字似乎聽說過,但是怎麽也想不起來是誰。


    “怎麽,你認識?”


    丁一笑了一下說道:“我會閬諸才幾天,我哪裏認識啊,隻是感到這個名字很上口,沒有陌生感。”


    “你錯了,她不是閬諸人,是天津人,既然對這個名字有感覺,說不定在哪個場合見過,也許你在亢州見過。”


    “嗬嗬,那不可能,在亢州,我沒有接觸到法律界這麽有名的人。”


    “我說的意思是作為記者,要學會跟你準備采訪的人套近乎,消除陌生感,也消除她的戒備感,這樣采訪起來才能自然流暢。”


    丁一笑了,心說,編導可能拿自己當做實習生看待了,怎麽說自己也是有過好幾年的從業經驗了,當初在廣院學習的時候,回來采訪鄒子介,這個鄒子介是不愛說話的,而且一見她就臉紅,都不敢看他,這樣一個木訥的人,都把自己所從事的玉米育種工作和傳奇經曆,如同竹筒倒豆子,一五一十都告訴了她,乃至後來任什麽人再來采訪,他說的內容都沒有超過跟她講述的內容。


    “嗬嗬,當然,你在基層台幹過幾年,采訪經驗應該是有的。我也隻是把我知道的一些情況告訴你。”


    也可能編導意識到自己旁邊這個人的實力,不但在行業內獎項等身,就是來到閬諸後,她采編播的一條非常有深度的新聞報道還獲得了省好新聞獎,也就是憑借這篇獲獎新聞,丁一奠定了在閬諸電視台的地位,也轉變了人們一些誤解,以為她之所以奪得電視主持人大賽第一名,是憑借了林稚君的關係,才獲得高分,進入了當時競爭非常激烈的電視台。


    丁一聽了編導的話後謙虛地說道:“我的確是在基層幹過幾年,但有些領域的確沒有涉足過,比如律師行業,在我印象中,我就沒有采訪過律師,因為亢州既沒有這樣一檔法律節目,我也沒有接觸過一位律師,所以,還請您不吝賜教。”


    聽了丁一的話,編導感到很舒服,他笑著說:“小丁從來都是謙虛的代名詞,如果年輕人都像你這樣就好了,哈哈。”


    丁一沒有笑,而是說道:“對了,您周五開專題會議的時候不是說,這個女律師不是從來都不接受采訪嗎?”


    “是啊,很少有律師能做到她這樣低調,因為,說白了,律師,在某種程度上說,打贏官司的目的,但還有一個主要的目的就是盈利,擴大知名度,接更多的案子,攬更多的活兒。”也是以盈利為目的,但是這個律師的確很另類,不發名片,不接受采訪,似乎完成沒有市場化。所以,我今天才再次囑咐你,調動你的一切聰明才智,哪怕采訪到她一兩分鍾都行。”


    “問什麽問題?”


    “你隨機應變,對付這樣的人,不要直奔主題,要善於打迂回戰,她的戒備心理非常強,而且相當低調,盡管她是京津這一帶很有名的刑辮律師,從槍口下救了幾個人,從而名聲大噪。不過你在媒體上找吧,即便是互聯網上,也沒有來自她的消息,這似乎和律師的職業有些相悖。”


    “是不是她很忙,如果再宣傳報道的話,找她的人就更多了?”


    “不知道,盡管年輕,但是她的身上有許多迷。”


    “多大了?”


    “應該跟你差不多,即便比你大也大不了幾歲?”


    “這麽年輕?”


    “這就是其中一個謎,這麽年輕,居然這麽有影響力,很是不簡單,另外她隻做刑事辯護,業內對她的評價是:目光犀利,反應敏捷,目的性強,堅強有韌性,善於孤軍奮戰。怎麽樣,有興趣了吧?”


    丁一點點頭,其實,為了這次采訪,她之前已經做了大量的準備工作,隻是沒有想到編導似乎對女律師更感興趣。這就需要她在報道庭審現場的過程中,怎麽能體現編導的意思,把女律師的因素考慮進去。


    本來,他們是提前半個小時到達的法庭,但沒有想到的是,法庭門外的樹蔭下,已經站滿了參加旁聽的人們,從這些早到的人中不難看出,這個案子被當時關注的程度。


    這個案子當時在閬諸很轟動,轟動的原因也是因為案子的本身,被告人金剛是閬諸當地比較有影響的客運公司的老板,曾經當過政協委員,獲得過“優秀民營企業家”等諸多殊榮,再有一個就是擔任被告辯護律師的就是上次在閬諸的法庭上,在已經被宣判死刑並且立即執行的槍口下,救下了邢四。這家客運公司的老板在看守所裏,就申請左邊為自己辯護,他和他的家人,把希望全部寄托在這個年輕的女律師身上了。


    當時,這個案子已經被所屬法庭定性為涉黑的案件。在這個案子中,被告人金剛承包了一條城鄉客運專線,但是專線上有很多黑客車運營,為了控製客源,金剛隻要抓到黑車,就把司機打一頓。開始還隻是攔大車,後來連小車也攔,抓到司機後,有的送到交通委,有的找對方要錢。在最後一次鬥毆事件中,金剛被當場抓獲,檢察機關根據以上事實指控金剛犯有組織領導黑社會性質組織罪,如果這次終審維持原判的話,那麽金剛的組織領導黑社會的罪名一旦成立,重則無期,輕則也要20年的有期徒刑。


    丁一對這個金剛有印象,在今年閬諸兩會期間,她還采訪過金剛呢,她對他的印象就是平頭、脖子裏藏著一條金鏈子,而且開會出來後,車裏都有一兩個保鏢跟著,對於他這種形象和做派,她沒有任何的好感。也許,法律判定一個人有罪或者無罪,是不以外貌取人的。


    當那個女律師身穿一身藏藍色衣褲,裏麵是白襯衣出現在法庭的時候,由於丁一坐得位置跟她有段距離,但是丁一仍然清楚地看到,女律師打量了一下四周的兩三台攝像機,盡管有可能法庭有關人士會告訴她電視台來全程采訪,她的臉上還是有了明顯的不悅,皺了一下眉頭。


    丁一後麵看到,這個女律師短發,個子很高,應該在一米七左右,身材修長,尤其是配上那身藏藍色的職業套裝,更顯得幹練,精神。那個時候還沒有律師袍,所以對律師出庭著裝還沒有硬性的規定。


    果然,這個女律師不同凡響,她語言犀利、到位,表情嚴肅,目光冷靜,還有一點,充滿自信,所有的辯護都在朝著一個方向努力,就是成功。


    在案子進行到法院審理階段,她就提出,組織領導黑社會性質組織罪應當符合幾個特征:其中包括以商養黑、以黑護商的經濟特征,對一定地域或行業進行非法控製的特征,經常性的有組織地實施暴力犯罪的行為特征,組織者、領導者明確的組織特征等。而被告人隻是在行業形成壟斷,並且符合當地要求公交線路集約化管理的政策,並不具備以上特征,被告人的行為隻是自立救濟過當,不能認定是從事黑社會性質的違法犯罪活動。


    難怪編導說她“目光犀利,反應敏捷,目的性強,堅強有韌性,善於孤軍奮戰”,她幾乎不給公訴人喘息之機,頻頻出手,拿出了大量的證據和大量的司法解釋,為她的當事人做著一切的努力。


    女律師左邊的辯護意見在當時引起了很大爭議,為了證明自己的觀點,她寫了100多頁的辯護詞,把所有與黑社會性質組織罪相關的司法解釋、座談會紀要、立法草案和相關案例全部集納起來,還把重點標注出來提供給法院,法院把這些資料複印,分發給審委會委員,最後采納了她的意見,認定該人的行為不構成黑社會性質組織犯罪,最終以尋釁滋事罪、敲詐勒索罪等罪名判處被告人有期徒刑6年。


    丁一他們來采訪的這次,隻是庭審最後一刻,真正的大量的工作早就在庭審之前進行了。


    當宣判的那一刻,所有人都站立起來,這時,丁一的眼睛就緊盯住了那位女律師,隻見她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身子挺直而富有自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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