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有道理。”主任笑著說道。


    彭長宜趕緊討好地說道:“既然大家喜歡吃,我每次回來多帶點就是了。如果有首長來,我可以給家裏打電話,讓家裏人給我送過來,或者咱們去取也來得及吧。”


    “嗯,但是我春節就想買它個幾百斤,怎麽辦?”主任說道。


    “哦,那得提前打招呼,這個老師傅是手工炒製,所以您看這上麵的包衣都沒有破壞,如果要是用炒爐的話,上麵的包衣就不完整了,顏色也不好看了,味道也就差多了,所以每天他才抄的很少。”


    主任端詳著一粒花生米,說道:“是啊,我下來統計一下,然後你在給我預定。來,感謝你的花生米和醬肉,衝這,那井,我們也打了。”


    彭長宜不好意思地笑了,說道:“對不起,我給部隊添麻煩了,跟海後的淵源很深,所以我遇到困難首先想到的就是子弟兵,就是我你們,你們是我的靠山,也是我吹牛的資本啊。”


    聽他這麽說,主任和吉政委滿意得大笑。


    基地主任說道:“也是我們應該做的,由於基地性質,我們平時幾乎和地方沒有什麽來往,就八一建軍節那麽一次,這也是我們做得不夠的地方,你到這裏當縣長來了,以後咱們常走動,多聯係。”


    彭長宜趕緊端起杯,說道:“太感謝主任了,我敬你。”說著,一口就喝下去小半杯,旁邊就有人鼓掌叫好。


    主任把自己手裏的那一小杯酒也幹了,說道:“果然豪爽。這樣,下來一些具體事宜讓吉政委跟你們談。”


    彭長宜趕忙雙手作揖,說道:“感謝,太感謝了!”


    主任說:“不打擾你們了,你該跟吉政委好好喝喝,為了這事他的確費了許多心思。”


    彭長宜連忙說道:“好、好、好。一定、一定。”


    彭長宜就送他們到門口,直到他們回了房間,才折了回來。


    彭長宜關好房門,端起酒杯,看了看那半杯酒,又看了看吉政委那整一整玻璃杯酒,就又給自己滿上,然後端起杯,鄭重其事地說道:“我鄭重給您賠禮道歉,對不起了,那天的確冒犯了,我一口幹掉,總比您抽我強,看好了,走一個——”說著,咕咚咕咚就把滿杯的酒都喝了下去,加上剛才那半玻璃杯,足足有四兩白酒,喝下去後,就覺得從食道到胃,有一種燒灼般的熱火燎灶般的感覺,很快,眼睛也鼓脹了起來,似乎有火苗往出冒出。


    吉政委沒有攔他,而是眼睜睜地看著他喝了下去,說道:“少跟我來苦肉計,我還不吃你這一套,把杯子給我。”


    彭長宜以為他還要給自己倒酒,就痛苦地看著他,可憐兮兮地說:“您就不能開開恩嗎?也沒必要這麽乘勝追窮寇吧?”


    吉政委一手抓過他的酒杯,放到後麵的暖氣罩上,說道:“我知道你能喝,二斤不醉,但是我今天就要懲罰你,還不讓你喝了。我要讓你看著我喝。”說著,故意端起杯喝了一小口,還砸著滋味,然後吃幾顆花生米,又夾了一塊醬肉。


    彭長宜笑了,說道:“我請求喝茶水行不?”


    吉政委就衝門口大喊了一聲:“來人。”


    立刻,進來一個小戰士。


    “給彭縣長倒水。”


    小戰士連忙拿起水壺,給彭長宜的杯裏倒滿了水。


    吉政委又說:“你別走遠,就在門口,聽見沒?”


    小戰士點點頭。


    彭長宜知道他是擔心自己一下子喝了那麽多的酒出事,才吩咐小戰士守在門口。


    盡管中午裝醉,但他中午也喝了不少,酒勁還沒下去呢,又一下喝了那麽多酒,頭就有些昏昏沉沉的,實在是有些醉了。


    吉政委說:“逞什麽強?一下子喝了那麽多,博得人們同情是不是?那你也逃不掉,主任過來敬酒,咱們也應該過去敬酒,你倒好,先把自己喝倒了,怎麽去敬酒?”


    彭長宜一拍胸脯說道:“沒,沒問題,要敬就快去,趁著我現在還清醒。”


    吉政委拿過他的杯,給他的杯裏倒上了白開水,彭長宜趕忙奪過杯說:“不要,都是首長,那怎麽成?”


    吉政委知道這三四兩酒對於彭長宜來說不算什麽,隻是他一口喝掉確實有些不要命,他遲疑了一下,說道:“你確定沒事?”


    彭長宜大著舌頭,梗著脖子說:“有事也當沒事喝!”


    吉政委伸手指了指他,說道:“我知道你是成心把自己喝多了,喝醉了,好堵住我的嘴,是不是?跟你算賬的機會多的是,不在乎這一時一刻。”


    彭長宜低下頭,說道:“我算完了,不開眼,得罪了您。”


    吉政委看著他,說道:“放心,今晚我不為難你,但是那邊的酒我可是替不了你。”


    彭長宜說:“哼,我喝酒什麽用別人替過,都是我替別人。”


    盡管彭長宜嘴上說得硬,但是他還是喝多了。


    他和吉政委過去後就再也沒有出來,軍人,喝酒個個是好手,哪個都不在彭長宜之下,彭長宜本來想找個比自己弱的欺負一下,但是他們個個都很強,如果中午和剛才沒有喝那麽多也行,連續兩頓大酒,彭長宜就有些堅持不住了,喝得天翻地覆。


    所有的人都喝多了,主任和主任的兩個客人也都多了,吉政委更是多了,早就被那個年輕的軍官攙了出去。


    老顧不放心,等在外麵,看到他們出來後,老顧急忙迎了上去,彭長宜小聲跟他說:“讓他們先走,咱們最後走。”


    彭長宜硬撐著,靠堅強的自製力和毅力往下壓著從胃裏翻上來的酒,他給人的印象除去眼睛紅、舌頭不利落和站不穩外,基本保持了風度。


    那幾個人就不行了,不但走路東歪西晃不說,每個人的身邊都多了一名戰士攙扶,有兩個人幹脆就在大廳裏嘔吐出來,忙得幾個小戰士急忙清理。那個主任也沒好到哪兒去,盡管他“仗勢欺人”,少喝了許多酒,但明顯也喝多了,不但話密,腿腳也明顯地不利落了,還跟彭長宜勾肩搭背,不停地重複著一句不知被重複了多少遍的話:“兄弟、彭縣長、小彭,你這個朋友我算交定了,你來三源,咱們就軍民情誼深,你走了,就兩來無事,衝你,給三源做多大的貢獻我都心甘情願。”


    彭長宜知道,海後基地和三源關係不是太融洽,平時也沒有走動,比較生分,但是具體是什麽原因他也不十分清楚。聽主任還這麽說,他也重複著不知被自己重複了多少遍的話,就說道:“謝謝,謝謝主任的支持。”


    好不容易主任被人攙走了,到了門口他還回頭說:“兄弟,明天咱們接著喝——”等主任他們幾個踉踉蹌蹌出去後,彭長宜說:“快扶我去洗手間。”老顧知道他堅持不住了,架著他就走進旁邊的洗手間,剛關上門,彭長宜一張口,嘴裏麵的東西便噴射而出……


    彭長宜吐得天昏地暗,老顧一手捏著鼻子,一手遞給他一把的餐巾紙,小聲說道:“怎麽樣,能堅持走出去嗎?”


    彭長宜都這樣了,還沒忘記裝硬,他說:“不走出去,我還爬出去呀?去,上門口看看大廳還有人沒有?”


    老顧笑了,裝作剛從衛生間出來的樣子,到了大廳,隻見地麵已經被擦拭幹淨,兩個小戰士剛離開。他就折了回來,說道:“快走,沒人。”


    彭長宜一聽,精神一振,看了一眼被自己弄得亂七八糟的衛生間,說了聲:“撤!”就急忙出來了。


    走到大廳,彭長宜沒有用老顧攙扶,努力保持著身體的平衡,自己走了出去,在下台階的時候,還是對距離估計的不足,差點沒栽倒,幸虧老顧一直在他左右,及時扶住了他。


    等沒人的時候,他幾乎就完全仰仗著老顧的攙扶了,到了房間後,一下子就把自己摔在床上,老顧給他扒掉鞋後,又給他扒掉外套,一邊扒一邊自言自語地說道:“不就是兩眼井嗎,至於這麽不要命嗎?命沒了,要井管什麽用?”


    哪知,彭長宜聽見了,他趴在床上就“嗬嗬”地笑個不停,說道:“老顧,顧大爺,你是不知道呀,如果他出資讓我三源所有的莊稼都能澆上水,就是把我扔到酒缸裏泡三天都行啊,可惜,我喝成這樣,他就給打兩眼。”


    老顧咧著嘴笑了,說道:“知足吧,開始不是說打一眼,是因為你不要命地喝酒,把他感動了,人家才增加了一眼,知足吧。”


    彭長宜翻了個身,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卻感到天旋地轉,他趕緊說道:“快扶我起來!”


    老顧急忙把他拉起來,彭長宜快速進了洗手間,又是一陣嘔吐。這次,吐得非常徹底,連胃液都吐了出來。老顧害怕了,就想讓他去部隊的衛生隊輸液,彭長宜擺擺手,說道:“老顧,顧大爺,麻煩你,給我煮碗方便麵吧,心裏特空。”


    老顧笑了,他心裏有底了,彭長宜想吃東西了,就說明他的胃吐幹淨了,老顧把洗手間的換氣扇打開,又把洗手間清理好,這才洗過手說:“好,我去給你煮麵條,你等著。”


    老顧的房間有個小電鍋,他有晚上吃東西的習慣,如果回來的晚,就會煮麵條或者方便麵,這次回家,老伴兒給他做了一罐辣醬和一罐炸醬,為的就是讓他晚上煮麵條時拌著吃。


    等老顧端了一個搪瓷盆進來的時候,彭長宜早就趴在床上呼呼大睡了,老顧放下麵條,走到他床邊,想叫醒他,又有些不忍心,不叫醒他,空著肚子又喝了那麽多的酒,有傷身體,正在猶豫時,就聽彭長宜說道:


    “方便麵來了。”


    老顧“噗嗤”一聲笑了,說道:“還以為你睡著了呢,原來還惦記著吃呢。”


    彭長宜支撐著身子坐了起來,他雙腿盤在床上,老顧遞給他一本雜誌,說道:“燙,墊在腿上。”等彭長宜墊上後,老顧才把陶瓷盆端給他。彭長宜低頭一看,說道:“這不是方便麵呀?”


    老顧說:“是麵條,你嫂子做的炸醬。”


    彭長宜挑了一筷子,聞了聞,說道:“真香,沒想到還能吃到家裏麵的炸醬麵。”


    很快,一小搪瓷盆的麵條被他席卷一空,他把空盆遞給老顧後,揉著肚子說:“天哪,今天一天剛吃了一頓飽飯,真舒服!”


    老顧接過空盆後說道:“一大天,除去往肚子裏灌酒,就是早上那一個燒餅一碗豆腐腦,不傷身體才怪呢?”


    彭長宜抹了抹嘴說道:“嗬嗬,沒事,我年輕。”


    “你也不總是年輕啊,哎——”老顧心疼地歎了一口氣。


    彭長宜笑了,說道:“老顧,盡管喝多了,但晚上的酒比中午的酒喝著高興,痛快,過癮。”


    老顧坐在椅子上,說道:“是啊,周林怎麽變化這麽大啊,我看他跟那兩個女的捅捅摸摸的,有失領導的身份。”


    “是啊,對了老顧。”彭長宜突然想起什麽來問道:“吉政委的酒喝高了,他提前退場了,會不會有事啊?”


    老顧笑了,說道:“吉政委是我和小杜我們兩個把他架走的,在衛生隊輸液呢。”


    “啊?那我得去看看。”說著他就要下地。


    老顧說:“別去了,估計這會早輸完了,另外,基地主任也去了衛生隊,你呀,就裝不知道好了,嗬嗬,你把他們一二把手都喝進了診所。”


    彭長宜笑了,說道:“哪是我喝的,他們四五個人灌我一個,我中午又喝了那麽多,是他們欺負我身單力薄。”


    “嗬嗬,你不錯了,還喝出了兩眼機井呢。”老顧挪揄著他說道。


    “嗬嗬,可千萬別往出說,是人家部隊支持地方建設,關心老百姓疾苦,才這樣做的。”


    老顧十分佩服彭長宜這一點,就是喝多少酒,頭腦也是清醒的,不會說錯話。


    “你回去早點歇著去吧,我得睡會了,明天還得精神飽滿去朝見鄔大書記呢。”說著,就開始脫衣服睡覺。


    老顧端起陶瓷盆,說道:“晚上不舒服就給我打電話。”說著,就走了,回身把門給他關好。


    第二天很早,彭長宜照例被山雀們的叫聲吵醒了,他伸了懶腰,爬起來,拉開了窗簾,就趴在窗台上看小鬆鼠。這幾隻小鬆鼠已經習慣每天這個時候有人在窗子裏麵看它們了,漸漸地膽子也就大了。彭長宜拿起窗台上的核桃,這是一個小戰士給他的,說是鬆鼠喜歡吃,開始,彭長宜還把殼砸裂丟到外麵的窗台,後來發現這是多此一舉,鬆鼠對付核桃等堅果根本就不是問題。


    他忽然放下核桃,想起包裏有一袋花生,這是他買花生米的時候,順便買了兩斤生花生,當時他就想鬆鼠也應該吃花生吧,想到這裏,他下了床,從沙發上打開旅行袋,從裏麵拿出那袋子生花生,抓了幾粒,回到窗台邊,站在床上,打開窗子,丟了幾粒花生在外麵的窗台上,然後就躲到了窗簾後麵觀看。


    開始,鬆鼠見窗子打開,不由得就都嚇跑了,後來發現窗子關上了,而且還發現了果實,就好奇地顫動著胡須,鼻子挨著樹幹,邊朝窗台走來邊不停地嗅著,終於,有一隻大膽的,來到窗台,用前爪勾住了一顆花生,嗅了半天,才就地坐下,規規矩矩地捧著就啃。又來了一隻,兩隻,幾棵花生米很快就被他們搶光了。更有一隻鬆鼠可樂,抓起一顆花生後,跳到了樹幹上,把身體居然倒吊在樹上,兩隻前爪才抱著花生啃!


    “嗬嗬,太可愛了!”彭長宜開心地笑了。他又輕輕地開窗子,往窗台上放了幾粒,鬆鼠受到驚嚇就跳開了,等他關上窗子後,它們就又都回來了。彭長宜笑著跟它們說道:“咱們和平相處。”然後就披衣下地,走進了浴室。


    他洗了一個澡,微微紅腫的雙眼,還能看出昨晚醉酒的痕跡,刮了胡子,拿起手包,就下樓了。


    老顧早就等在餐廳,見他下來了說道:“你再不下來,我就上去叫你了。”


    彭長宜笑著說:“跟鬆鼠玩了會。”


    他的話把餐廳裏忙碌的小戰士逗笑了,那個小戰士說:“首長,上次給您的核桃還有嗎?”


    “還有兩個,我沒堅持喂它們,經常是讓它們飽一頓饑一頓的。”


    “那我再去給您拿幾個。”小戰士說著就要往裏走。


    彭長宜趕緊說:“不用,我從家裏拿來了生花生,它們更喜歡吃。”


    “嗬嗬,它們還是喜歡硬殼的,目的是磨牙。”


    “哦,那改天我告訴它們,讓它們在別處先磨牙,然後到我這裏吃美味。”


    “哈哈,您真有意思。”


    提前十分鍾,彭長宜照例來到鄔友福辦公室,鄔友福剛從裏間屋裏出來,滿麵紅光,頭發梳理的紋絲不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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