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生水給江帆暫時又聯係了另一個樓層的房間,他沒有讓金生水走,金生水睡在了他的房間裏,今天夜裏沒人打擾他,但是這一夜他還是失眠了,眼睛裏布滿了血絲,他反複用冷水浸潤著雙眼,仍然紅紅的,一看就嚴重失眠。


    亢州市政府秘書長曹南,每天都會提前到單位,站在一樓的門廳巡視,這是他自從當上政府辦公室主任時起就養成的習慣。別人都以為他是檢查上班到崗情況,其實對於他來講,一個重要的任務就是在這裏等市長,作為市長的大後方總管,他希望市長到單位第一眼看到的就應該是他這個“總管”,這個習慣多年來就從沒有改變過。甚至江帆都已經習慣了每天這個時候在這裏碰麵。


    千萬別小瞧了這個簡單的碰麵,他們可以利用這個時間,及時溝通一天的工作情況,如果有事需要商量,曹南就會直接跟隨市長進辦公室,如果沒事雙方就互相問候一聲。其次是可以表現出秘書長對市長的尊敬和忠誠;還可以利用早上這第一眼掌握市長身體的健康情況,市長一個人住賓館,比不得那些有家屬照顧的幹部,照顧好市長的生活也是他這個秘書長應盡的責任和義務;另外還有一個好處是每天他早到,站在這裏,可以隨時掌握機關幹部上班到崗情況。


    龔衛先自從當上辦公室主任後,也學曹南的樣子,提前到崗,負責督查幾位市長辦公室的衛生情況、開水準備情況、報紙和文件分發情況,以保證領導坐到辦公桌後,就能看到最新的報紙和文件。


    說白了,政府辦公室就是為市長和市長工作的服務機構,是市長的智囊和中樞神經係統,隻有為市長服好務,才能算完成任務。


    今天,曹南照例站在門廳,見江帆下了車,就迎了上去,很快就發現了問題,他和市長打過招呼後,江帆習慣性地問了一句:“有事嗎?”


    曹南說:“暫時沒有。”


    江帆就從他身邊經過,上樓去了。金生水跟在江帆的身後,他叫了一聲“秘書長”後,也要跟著江帆上樓。


    曹南悄悄地拉住了他,把他叫進了自己在一樓的辦公室,問道:“小金,你昨天你也住在市長哪兒了?”


    金生水點點頭,摘下眼鏡揉了揉眼睛。


    “市長又失眠了?”


    “您怎麽知道?”


    “他眼睛都那樣了,我怎麽不知道?我又不瞎。”其實,最近幾天,曹南早就發現市長睡眠不好了,盡管他很注重自己的儀表,每天都是衣著整潔的上班,頭發梳理的紋絲不亂,但是他的眼睛卻暴露了他睡眠不好的真實狀況,他問金生水:“怎麽回事?”


    金生水不能跟曹南撒謊,就把昨天夜裏的情況跟秘書長一五一十地說了,曹南背著手,在屋裏踱了兩步,恨恨地說道:“這不是把人往死裏逼嗎?”他想了想說道:“小金,最近這段你要尤其注意,白天你要一刻不離開市長,晚上你也要住在市長那兒,我給你算加班,一晚上也別離開他,如果你有特殊情況,晚上去不了,就讓小許頂你,一會我跟小許交代一下,你們倆個輪班,現在是非常時期,市長絕對不能出事,出了事就拿你試問,這是組織給你的任務,懂嗎?”


    金生水點點頭,認真地說道:“我懂。”


    “去把小許叫進來。”


    金生水出去了,不一會小許和金生水一同進來了,曹南嚴肅地說道:“從今天開始,你們倆個除去完成本職工作外,我交給你們一項特殊任務,那就是寸步不離市長,小許你跟市長的時間比小金長,對於市長的情況了解的可能多些,尤其是他的一些生活習性了解得多。晚上你們倆要輪班,陪護在市長身邊,在那裏再開個房間,晚上盡量不要讓外人接近市長,尤其是他的那個妻子,要保護市長的人身安全,他妻子來找他的時候,你們不要離開,就是市長也沒有權力讓你們離開,不行就給我打電話,我二十四小時開機,這一點你們尤為注意。我現在這樣跟你們倆人說,凡是市長發生的任何的事,都不是小事,我這樣說你們能懂吧?”


    兩人異口同聲地說道:“懂。”


    “無條件地完成任務。”


    金生水說:“如果市長不在亢州怎麽辦?”


    “市長出差你們要跟著,市長出去辦私事你們也要掌握行蹤,必須問清他去了哪兒,都跟什麽人在一起。”


    金生水吐了一下舌頭。


    曹南看見後說道:“我這樣說吧,就是市長他跟……跟女人在一起也不行,你們也要……也要保證……保證他的安全……安全的把……事……”曹南費了半天勁也沒把話說完。


    小許和金生水不由得笑出了聲。


    曹南漲紅了臉,說道:“這不是笑話,市長找女人你們管不了,我也管不了,但是咱們能管的就是他找女人的時候別出現什麽差錯,差錯就是指……指……我說不清了,怎麽跟你們倆說話這麽費勁,自個理解去吧。”


    “哈哈。”兩人又都笑出聲。


    是啊,作為秘書長,大小也是一個市領導,他總不能把話說得那麽明了吧?


    小許說道:“我們懂,就是市長跟女人辦那事的時候,我們站崗放哨,保證不讓第三者接近他。”


    “誰說讓你們站崗放哨了?我說過嗎?怎麽這麽理解我跟你們說的話?笨!”曹南衝著他們瞪眼睛。


    小許一吐舌頭,便不再說話了。


    “從現在開始到兩會召開之前,你們的主要任務就是這個,明白嗎?”


    “明白。”兩人異口同聲地說道。


    “隨時向我匯報,他去哪兒了,跟什麽人在一起。”曹南給兩人下了死命令。


    “市長要是不高興呢?”


    “市長就是罵你們也得照我說的辦!這個沒商量!再說了,市長來了這麽多年,他罵過誰?你們不要怕,照我說的去做。還有,”曹南加重了語氣說道:“這是個重要任務,要保密!”


    兩個人都鄭重地點點頭。


    “忙你們的去吧。”


    小許和金生水出去之後,曹南想了想,就想給什麽人打電話,拿起電話後又放下了,他把龔衛先叫了進來。


    如今,作為政府秘書長的曹南,當然能夠意識到眼下江帆麵臨著什麽,他必須想到別人想不到的事情,如今,他的職責不光是協助政府一把手管理機關日常工作,安排政府領導的日常工作和活動,協調政府領導及下屬各單位的日常工作及關係,還有聯係同級的黨委秘書長,協助黨委秘書長協調黨委和政府的日常工作等等,還有一個更重要的任務就是協助江帆順利上位,盡管沒有任何人賦予他這個責任,但是對於是江帆這條線上的人,他有這份責任和義務。一切阻礙江帆上位的人,都是他曹南敵對的,哪怕是江帆的妻子也不行。


    這幾年,曹南和江帆合作的不錯,江帆在政府班子內部的地位非常牢固,當然彭長宜也起到了主要作用,但和他這個秘書長的配合也是不無關係的。


    曹南比任何人都希望江帆上位,他就是依托江帆才又今天這個位置的,沒有江帆,興許,他還在蘇乾手下受氣呢?他和江帆的關係同樣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江帆和妻子的事他是知道一些的,作為男人,他非常同情江帆,江帆過著的是苦行僧的生活,這對於一個正值壯年的男人來說是殘忍的,所以當時溫慶軒來政府要丁一的時候,曹南不願意放,他看出江帆喜歡丁一,他當然希望江帆工作的愉快,但他沒想到江帆根本就沒有挽留丁一。這一點令他曹南很是佩服。


    江帆身上有許多的可貴的品質令他佩服,他要竭盡所能,做好他應該做的一切工作,輔佐好江帆。上級可以不任用江帆,但如果是因為他這個秘書長沒做好輔佐工作,讓一些不利的因素影響了江帆上位,或者是這中間江帆出現了什麽閃失從而影響上位的話,那就是他的失職,盡管沒人會追究他的責任,甚至可能都不會有人想到他這裏,但那他也會內疚一輩子。


    官場中人,能不能升遷,不完全取決於你的能力,很重要的一點就是取決於你最開始依附的那個領導,如果這個領導不斷升遷,你也會不斷升遷,如果這個領導停止進步,估計你的仕途之路也差不多到頭了,官場習慣劃線,你是這個線上的人,他是那條線上的人,如果這條線上的領頭人強大,那麽整條線上的人都受益,曹南深知這個道理,但是從他本意來講,還是江帆具備一個優秀領導者的各種能力,是個不可多得的德才兼備的領導,為這樣的領導做什麽他都心甘情願。


    他把龔衛先叫了進來,說道:“市長的妻子昨天找到賓館去鬧了,估計她還會來這裏,你說我們怎麽辦?”


    “又無理取鬧了?”龔衛先說道。


    “我沒看見,聽小金說,市長昨天可能又失眠了,剛才進來時眼睛都是紅的,眼圈都青了。”


    龔衛先說:“他們夫妻的事,咱們能怎麽管?市長自己都管不了。”


    “我是擔心市長,一是他的安全問題,二是他的精神問題,不行的話就讓他換個地方住。”


    龔衛先說:“也行,住我原先的部隊去吧,那裏的招待所條件很好,而且是軍事重地,閑雜人是進不去的。”


    曹南說:“還得跟市長商量,看他的意思。再說,即便他躲進部隊,但在單位是躲不開的,她如果總是到單位來鬧也是不好的。”


    “那您說怎麽辦?”


    “我也沒有好辦法,要有好辦法就不叫你來商量了。”


    “我看他那個老婆不但有暴力傾向,而且精神也像受了刺激,別再出點事。”


    “我也是擔心這個,所以讓小金和小許從今天開始,不離他左右,晚上輪流在他那值班。”


    “市長完全可以打官司離婚的呀?”


    曹南看了他一眼,說:“他不傻,能做的事肯定都想到了,這個我們就不要操心了,我跟你說的意思就是你也在這方麵也要多留意,尤其是他那個老婆來了,最好別讓他們單獨相處。”


    “她剛鬧了走的,估計再來就得等幾天了。”


    曹南說:“別這麽說,說不定今天還會來,昨晚那麽晚,她肯定還在這裏。我們為市長做不了別的,但是保證他安全還是能做到的。”


    果然讓曹南說中了,下午剛一上班,袁小姶就來了,她進江帆的屋裏沒多長時間江帆就出來了,然後她就尾隨著江帆去了,但是沒見金生水跟著。曹南立刻命小許和龔衛先駕車跟了出去,以防萬一。


    江帆接到金生水的電話後才知道袁小姶在跟蹤自己,但是他絕沒想到的是袁小姶的後麵居然還跟著龔衛先他們。龔衛先看著前麵的兩輛車,就跟小許說道:“你有辦法讓他老婆的車停下來嗎?”


    小許笑了,說:“那怎麽沒辦法,用損招唄,女同誌駕車不行。”


    於是,小許和龔衛先就緊盯著袁小姶的車,跟著江帆轉了一圈後,小許感到市長似乎要往西開,就在下一個紅綠燈到來之前,一不留神便插到了袁小姶的車頭前,袁小姶一驚,急忙減速,讓過了小許開的2020,小許一直壓著袁小姶的車,任憑袁小姶在後麵急地摁喇叭,他也不急,直到他再也看不到市長的影兒了,又趕上了一個紅綠燈,他才一打方向拐上了另一條路,這樣,袁小姶就不會認出自己了。


    龔衛先不放心地說道“你能確認他找不到市長了嗎?”


    小許說:“我不能。”說著,他又調轉車頭,沿著國道快速前行,他特別關注了一下廣電局路口左右前後,沒有市長的車後,這才放了心,說道:“估計尾巴被甩掉了。”


    其實這個時間,江帆早就到了萬馬河南岸的沙灘上了。


    別人為江帆焦慮,江帆自己也為自己焦慮,同時,他也為自己身旁的那個人焦慮,他不知道他什麽時候能給予他該給予的東西,也不知道什麽時候自己才能過上一個男人正常的生活?


    他感覺自己現在就像是一個賭徒,把所有的東西都押在了三個月上,前程未卜。現在還有兩個月不到的時間,一切還都不明確,已經有許多人暗暗地努力,渴望取代鍾鳴義,坐到亢州市委書記這個位置了,都在削減腦袋四處托關係,有的已經托到了省裏。


    昨夜,他盡管換了房間,不再擔心袁小姶,但被她折騰得加上亂七八糟的事,他就失眠了,剛才想起女兒又掉了眼淚,所以現在眼睛是幹澀澀地疼,他不停地用手揉著眼。


    丁一看在眼裏,就有些心疼,她從包裏掏出一小片化妝棉,又拿起江帆的保溫杯,從裏麵倒了一點熱水,把化妝棉浸濕後,說道:“你隻管看前麵,我給你擦擦眼睛。”


    江帆點點頭,就穩穩地駕著車,任她把溫熱的化妝棉敷在自己的右眼上,他伸出手,說道:“還是我自己來吧。”說著,接過她手裏的化妝棉,輕輕地擦著眼睛。


    丁一又弄了一塊,江帆再次擦了擦了雙眼,使勁眨巴了幾下,說道:“嗯,好多了。”


    丁一看著他笑了,說道:“一會到了家,我給你做做美容,你看,臉皮都鬆了,人也瘦了。”丁一說著就伸手摸了摸他的臉。


    江帆很享受這種感覺,說道:“你回哪個家?”


    “你來了我就回老房子唄。”


    江帆一驚,扭頭看了她一眼,就見她的臉紅紅的。


    “你要帶我回家過夜?”


    丁一嬌嗔地看了他一眼,說道:“要不你就去住賓館。”


    “等等,我住哪裏不要緊,你先說那個老房子安全嗎?”


    “安全,很堅固的。”


    “哈哈,調皮,你知道我說的不是這個意思。”


    丁一說:“安全會安全,有的時候也就是嫂子帶著小侄子還有喬姨過來收拾一下,通通風,晾曬一下被褥,小侄子喜歡在那裏玩。”


    “哦,那就不安全了,明天是周末,他們肯定還會來的,我還是去住賓館吧,但是你得跟著我。”


    “嗬嗬,我想回家去住,好長時間不回家住了。”


    “你可以回家看看,然後咱們去賓館。”


    “可是,我想讓你跟我回家住,就咱們倆人。”丁一說到這裏,心裏有些不好受,她的眼睛就有些濕潤。


    江帆隻顧著看前邊,說道:“不行啊,還是給你注意一下的好。”是啊,他既然眼下給不了他光明正大的愛,那就盡可能最小限度地讓她免受傷害吧。畢竟,她有一個後母,陸原跟她再好,也是沒有血緣的,嫂子小侄子也都不是親的,如果讓她的家裏人知道她跟一個有婦之夫在一起的話,肯定會不理解的,她的爸爸也會為她擔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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