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單位辦公室,溫陽正在給他整理桌上的文件和報紙,彭長宜說道:“看見江市長來了嗎?”


    “沒有。”


    彭長宜想給江帆打個電話,告訴他這些情況,但是想了想又放下了電話,告訴他又能怎樣,索性讓市長不知情更好。想到這裏,他給李春雪撥了一個電話,李春雪立刻接通了,她甜甜地叫了一聲:


    “叔兒,這麽早有事嗎?”


    彭長宜說:“春雪,你在單位嗎?”


    李春雪笑了,說道:“叔兒,您怎麽了?您要的就是我單位的電話呀?”


    “哦。”彭長宜鎮靜了一下說道:“你們開門了嗎?”


    “馬上就開門,但是外邊來了好多人,都拿著存折要取錢,他們都問我是不是基金會要關閉,我哪兒知道呀,叔兒,到底是怎麽回事?”


    彭長宜沒有回答李春雪的問題,他說道:“你馬上把這個情況告訴施主任,別說是我讓你這麽做的,要快。”


    “施主任還沒有到單位?”


    “你想辦法通知她。”


    “哦,高副主任來了,我先跟他說吧。”


    彭長宜說:“你看著辦吧。”說完就掛了電話。


    高副主任是任小亮調進來的一個農委辦副主任,同時兼任基金會副主任,前些日子他喝醉了酒,把一個送孩子上學的老爺爺撞進了醫院,造成大腿骨骨折,好在沒有生命危險,這個老爺爺家屬獅子大開口,張口就跟他要了二十萬,據說他連眼都沒眨一下,就讓基金會的會計帶著二十萬趕到了交警隊,弄得傷者的家屬後悔的要命,事後逢人便說要少了。據說,這筆錢目前還在基金會的賬上打著白條呢。


    撂下李春雪的電話,彭長宜來到了三樓,他知道部長有早到的習慣,就直接來到了部長的門口,部長的門虛掩著,彭長宜就推門而進。


    部長正在低頭看手機,見彭長宜進來了,就說道:“有事?”


    彭長宜坐在他對麵的軟椅上,說道:“阿姨存在基金會的錢支出來了嗎?”


    部長說:“支出來了,前兩天我也聽到了消息,問她著,她說長宜都說了兩次了,不管有沒有事,再不支就對不起他了。”


    彭長宜鬆了一口氣,說道:“那就好。”


    “怎麽,你也聽到消息了?”


    “是啊。這次恐怕是真的了。”


    部長嚴肅地說:“是啊,應該是真的,用不了幾天就會有文件了。長宜,還真讓你們倆說著了,我昨天晚上打電話問小圓,問他基金會有貸款沒,他說早還清了,還是你讓他還的呢。”


    彭長宜笑著說:“那是老早的事了。”


    “今年注定要不消停啊。”王家棟歎了一口氣說道。


    彭長宜很想跟王家棟打聽一下王圓的情況,但是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他感到部長興許還沒有他對王圓了解的多呢,既然如此,就不要給部長徒增擔憂了。


    但是顯然部長看出了他的欲言又止,問道:“你小子想說什麽?”


    彭長宜笑了,說道:“沒想說什麽?您老不可以這麽睿智。”


    “那就是我說對了。”


    彭長宜嘿嘿地笑了,就改口說道:“我早上在早點攤,就聽到人們議論紛紛的,估計咱們兩個基金會的門口很快就會排起長龍了。


    部長放下手機,說道:“哎,其興也勃,其亡也速啊。”


    “小圓出差回來了嗎?”


    “還沒有。以前出差家裏都不知道,也很少跟家裏聯係,自從有了女朋友後,也知道給家裏報平安了,他媽說他長大了,懂事了,我說你老太婆別美了,他肯定是天天給女朋友報平安,不得不捎上你。”王家棟盡管嘴上這樣說,但是表情很高興,也很滿足。


    彭長宜笑了,說道:“看您說得,在這些幹部子弟中,小圓還是很有出息很自立的。”


    “他就是太自立了,還讓我擔心呢。”


    “嗬嗬,您總想控製人家。”


    “你也這麽說就冤枉我了,我怎麽是想控製他,我是怕他走偏了。”


    彭長宜點點頭,說道:“這個別人不知道我還不知道嗎,您是擔心他的生意,放心吧,等生態園弄好了,相信他貿易這塊就會慢慢收縮的,到時隻經營這兩個飯店,再給您生個孫子,你就享受天倫之樂吧。”


    “哈哈哈。”


    幾句話說得王家棟心花怒放。


    “對了,您今天中午幹嘛?”彭長宜想起來問道。


    “我現在都不知道我中午要幹嘛。”王家棟說道。


    彭長宜就有些納悶,心想盧輝不是說中午跟部長一塊坐坐嗎?他見部長還不知道這事,就沒有跟他說。


    彭長宜從部長屋裏出來後,回到辦公室,他接到了妻子沈芳的電話,沈芳在電話裏跟他說,他們領導在基金會存了幾萬塊錢,但是現在基金會排起了長龍,想托沈芳的關係,能不能走後門取錢。沈芳不知該怎麽辦,就給彭長宜打電話,彭長宜說道:


    “很簡單,你做不到!”


    沈芳說:“我說了我做不到,可是他說我可以做到,你知道嗎,這是他父母省吃儉用的錢。”


    彭長宜知道沈芳的意思,就說道:“你跟基金會沒有關係,願意支就讓他自個去排隊,你要是替領導走了後門支了錢,別人再找你怎麽辦?再有,李春雪隻是那裏的一名工作人員,她沒有任何權力,在這個節骨眼上不能給她找事。一句話,不管。”


    沈芳說道:“我都說了,這是他父母的錢,你怎麽這麽沒有同情心?”


    彭長宜說:“你有同情心你就去管吧。”說完就掛了電話。


    彭長宜想給劉忠打一個,問問情況,拿起後撥了劉忠辦公室電話,沒人接,又撥了田衝的,也沒人接,他想可能去開會了,就放下話筒。這時,鍾鳴義秘書小康敲門進來了,他說鍾書記讓他上去一趟。


    彭長宜猜想可能是葉桐采訪的事,因為這塊工作他是領導小組副組長之一。


    果然,葉桐坐在鍾鳴義的辦公室,江帆也在,不知為什麽,彭長宜感到江帆看自己的眼神有點那個意思,想起頭天晚上自己跟他說有朋友來的事,彭長宜就有些不自然了,好在江帆沒有讓他難堪,隻看了他一眼就移開了目光。


    鍾鳴義說:“彭市長,葉記者是我特意請來的,給咱們報道一下興辦實體經濟的事,你先給葉記者介紹一些情況,我們開個短會,然後我再接受美女記者的采訪。”


    彭長宜估計他說開會很可能就是基金會的事,就說:“好吧。”


    鍾鳴義說:“你們去小接待室吧,一會我到那兒去找你們。”


    彭長宜點點頭,就主動給葉桐端著茶杯,率先走了出去。


    鍾鳴義站起來,跟葉桐說:“葉記者稍等片刻,我處理一下手頭的事馬上就過來。”


    葉桐點點頭,很客氣地說道:“那兩位領導先忙,我跟彭市長先談著。”


    來到市委的小接待室,彭長宜把水杯給葉桐放在茶幾上,重新調低了冷氣的溫度。剛才他看到江帆的眼圈有些青,明顯的睡眠不足,也許跟他一樣,被基金會的事糾纏的。


    葉桐拿出錄音筆和采訪本,坐正了身體,說道:“你先給我介紹一些情況吧。”


    彭長宜說:“我隻能給你介紹一些基本情況,至於一些戰略思想,還是等書記大人給你介紹。”說著,就跟葉桐匯報了目前全市的一些基本情況、黨政部門所辦的經濟實體的數量、所涉及到的領域,還突出介紹了一兩個比較成功的案例。當彭長宜介紹到“領導重視”這一塊時,他特地強調了處分過的一些對這項工作敷衍的幹部,葉桐皺了一下眉,說道:


    “你們領導力度很大,超乎我的想象。”


    彭長宜說:“對於這個問題,我也隻是跟你介紹表麵的情況,一會再讓書記給你介紹詳細情況,他有一整套指導思想在裏麵,也有豐富的理論基礎的支撐。”


    葉桐關了錄音筆,合上采訪本小聲說道:“是不是太過激了?”


    彭長宜怔了一下,說道:“錦安是京州省的試點之一,亢州是錦安的試點之一,對於任何一項新生工作的推進,難度都是比較大的,這種情況下,有的時候即便行政手段過激一些,也是可以理解的,亢州是農業大市,從來都是以農業為主,強化幹部們的經商意識,以行政手段促進工作,發展經濟,也是各地普遍采取的一種手段,這種手段經常使用,不算過激,意在督促幹部對某項工作的積極性,引起幹部們的高度重視。。”


    葉桐悄悄摁下了錄音筆。


    他們談了一個多小時了,彭長宜看了看表,又過了一個多小時了,鍾鳴義還沒來,彭長宜早就把基本情況介紹完了,他再次看了一下表後說道:“我去看看書記,是什麽事絆住了他,你也喝口水,休息一下。”


    葉桐點點頭,彭長宜就走了出去。


    彭長宜來到鍾鳴義辦公室,沒人,他又敲了王家棟辦公室,王家棟和崔慈正在說話,好像他們提到了張良,彭長宜就退了出來,他有些納悶,張良過世那麽長時間了,怎麽又提起他了?


    他便下了樓,來到江帆辦公室,看見金生水的門敞著,剛要說話,就見金生水站了起來,小聲說道:“市長在裏麵,有客人。”


    “誰?”彭長宜說道。


    “他愛人。”


    彭長宜眉頭一皺,心說,最近是哪兒不對勁了,怎麽許多情況都反常了?


    他悻悻地回到自己辦公室,想了想,又給劉忠打電話,還是沒人接。他又撥了北城黨辦的電話,是姚平接的,彭長宜說道:“小姚,是不是在開會?”


    姚平小聲說道:“是的,鍾書記來了,還有張市長,南城基金會的人也來了。”


    彭長宜說:“好,知道了,散會後讓劉書記給我回個電話。”


    “好的,彭市長……”


    “嗯?”


    “您什麽時候有時間?”


    “有事嗎?”


    “有點小事,不大。”


    彭長宜想起姚平對自己有點意思,就說道:“我最近沒有空兒,事兒太多,等哪天有時間我再回去。”


    姚平沉默了一會兒,顯然聽了他的話有些失望,悶悶不樂地說道:“好吧,我等著您。”


    轉了一圈後,彭長宜又回到了接待室,就見葉桐歪在沙發上正在養神。見她進來就睜開眼說道:“鍾書記是不是還在忙?”


    “是,遇到了突發情況,要不我送你去賓館休息吧,我覺得他上午不會有時間了。”


    彭長宜是有私心的,如果葉桐回賓館休息,自己就可以抽出時間關注一下基金會的事和江帆的事,江帆的妻子又來了,想必江帆是無心顧及其它工作了,自己這樣拴在葉桐身上什麽事都做不了。


    葉桐說道:“沒事,我就在這兒等他吧,如果走了不禮貌,你要是有事就去忙你的,不用管我。”


    彭長宜說:“那還行?你是書記請來的客人,哪能讓你做冷板凳。”


    葉桐看了他一眼,沒有理他,又閉上了眼睛。


    彭長宜覺得可能是葉桐昨晚太累了,他昨晚的確折騰了她很晚才回去,他感覺自己徹底征服了葉桐,而不是被葉桐征服。想到這裏臉就有些紅,說道:“要不,你就在這裏休息一下,我給你倒滿水,一會我再來。”


    葉桐點點頭,索性把腿也半伸在沙發上,頭靠在沙發上,又閉上了眼睛。


    彭長宜便退了出來,當他從部長門前經過的時候,就聽部長在裏麵咳嗽一聲,然後就叫他:“長宜。”彭長宜便回轉身,進了他的辦公室。


    紀委書記崔慈已經走了,部長看著他,說道:“你小子幹嘛哪,跟個無頭蒼蠅似的,怎麽顯得這麽慌裏慌張的,好像猴子的屁股著火一樣?”


    彭長宜一聽,立馬就認真地想了想,自己從昨天到現在的確給人的感覺就是慌裏慌張的,他沉下心,說道:“是,我感覺總像是要出什麽大事,其實想想哪件事和我也沒什麽關係,就是不踏實,總感到心虛,坐不住,總想找點事幹。”


    “書記去了北城,你得到了一個美差,怎麽,這個美差還不能讓你心安,你還不足意嗎?”


    彭長宜看得出,部長的嘴角掛著笑,他說:“嗬嗬,那個美差一個小時我就匯報完了,就等著書記回來了,部長,您說,要真是基金會被擠兌了怎麽辦?”


    哪知部長嚴厲地說道:“彭長宜同誌,我今天鄭重告訴你,無論是老百姓堵門口還是基金會擠兌,你給我少往前奔!你不往前奔沒人忘了有你這麽一號。你從北城出來,要少摻和北城的事,要避嫌。你看國慶了唄,北城出事他連打聽都不打聽,你怎麽就不能淡定一些呀?封賬號,這話是你該提議的嗎?在突發事件麵前,要少說話,少表態,看得出來,江帆極力在保護你,讓你陪檢查組的人,不然我看你那架勢,好像要主動請纓上前線似的!越在關鍵時刻,越要沉著,往往一言不慎,就會為自己招來麻煩,這一點你要尤其注意,市裏,不比鄉裏,層次高了一級,風險也隨之高了,官越大,風險也越大,所以你小子要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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