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住彭長宜眼的那人並沒有聽他這麽說而鬆手。


    彭長宜笑了,說道:“我都說我聞到妖味了,你怎麽還不鬆開?”


    那人就不鬆開。


    彭長宜說:“你說這要是女人的小手軟綿綿的多蒙一會我舒服,你說你一個大老爺們的粗手,還蒙住不放了,你個老狐狸、狐狸精……”


    “哈哈。”那個終於忍不住鬆開了手,並在背後大笑起來。


    彭長宜轉過身,一隻手揉著自己的眼睛,一隻手就抬起手,咬著牙,想狠狠地給對方一拳,但是他沒這樣做,而是攥住了對方的手,說道:“可恨啊可恨!終於肯露麵了?”


    這個人也使勁地攥著彭長宜的手,滿臉笑開了花,兩隻小眼睛樂得迷成了一條縫,但仍然不失其特有的晶亮,這個人不是別人,正是北城原來看門人老胡,胡力。由於他的名字和“狐狸”諧音,且人長得的精瘦,彭長宜有時跟他開玩笑就叫他“狐狸”、“老狐狸”、“狐狸精”什麽的。


    他們是一對忘年交,對於彭長宜這樣稱呼他,老胡從來都沒有生過氣,反而還很美。他搓著手,看著彭長宜說道:“老實交代,是不是剛才服務員告訴你是我?”


    “哪兒呀?王圓告訴我,說他爸爸在,讓我過去一趟,結果門口就有個服務員把我領這裏來了,我還納悶呢,他們每次都在長城廳吃飯,幾乎沒去過別的房間,所以一進來我見沒人,以為走錯了,你要是不蒙我眼,我就出去了。根本就不知道是你回來了。”


    胡力咧著嘴,依舊看著他笑,彭長宜也笑了,他伸著手說道:“拿來。”


    胡力不錯眼珠看著他笑,聽他這麽說,問道:“什麽拿來?”


    “嫂子的照片,我要看看。”


    老胡樂了,就伸手從兜裏掏出一個皮夾,彭長宜注意到,這個皮夾有著公安的標誌,想必老胡已經完全納入公安係統,成為公安隊伍中的一員了。他從夾層中,掏出一張經過裁剪過的照片,遞給彭長宜。


    彭長宜坐下,雙手捏著照片看。上麵是老胡,倒背著手,很嚴肅的站在一片串紅前,遠處,是布滿鐵絲網的高牆,旁邊站著一位比他矮半個頭的女人,長得不錯,穿著紅衣服,雙手挽著老胡的胳膊,雙腳並攏,很整齊地站在老胡的身邊,微笑著看著他。


    彭長宜看完後,沒加任何評價,而是認真地把照片放進自己上衣的口袋,然後拍著口袋說了一聲:“嫂子,在我這裏呆一會,我也有錢包,一會也把你放進錢包裏。”


    老胡又樂了,說道:“其實,這張照片就是故意給你照的,知道你會有這一手。”


    彭長宜一聽,就再次將照片掏出來,說道:“哦,要真是給我帶來的,我就仔細看看,怕你搶回去,我都沒好好端詳一下嫂子。”他把照片放在燈光下,說道:“老胡,嫂子是不是比你年輕?”


    “也算同齡人吧,比我小三歲。”


    “哦,真的?”彭長宜故意湊近觀看,說道:“那我明白了,肯定是讓你滋潤的,你看,細皮嫩肉的,臉上都沒有皺紋,再看你,盡管比原來胖了點,那臉上的皺紋,依然填不平。”


    “哈哈。”老胡又笑了。


    彭長宜捧著照片說:“老胡,說真的,真是給我的?”


    老胡說:“是,因為知道要來,正趕上那天周日我值班,你嫂子給我送飯,我就讓我們那裏的宣傳幹事給我們照了這張照片。照片最初是五寸的,尺寸太大,無法放在錢夾裏,我就讓你嫂子把照片剪成合適的尺寸,剪的時候,你嫂子還囑咐我說,人家要是不張羅看,你別主動掏出照片讓人家看,我長得那麽醜,拿不出手的。我說,放心,在她眼裏,你的魅力不會超過我的。”


    彭長宜笑了,又看看照片說:“不醜,一看就是善良溫柔的女人。”


    老胡聽他這麽說,連忙衝他豎起大拇哥,說道:“醜俊不評論,我們都這麽大歲數了,也不當飯吃,你要說善良溫柔那絕對是真的,我的老戰友去世後,她對他的老母親依然孝敬如初,她的街坊鄰居沒有不誇她的,老母親也是逢人必講媳婦的好處。”


    “那太好了,老胡,你終於找到幸福了。”彭長宜由衷地說道。


    老胡說:“這話我愛聽,我們四口人,四個姓,我很喜歡這個大家庭,你知道我從小是個孤兒,父母去世的早,自己不記得有過孝敬父母的舉動,這下好了,我不但當了丈夫,當了爸爸,還讓我作為一個正常人那樣去盡孝,有的時候想想我的確很幸福,沒想到老了老了,居然把所有的遺憾都彌補回來了。”


    彭長宜看著老胡,心疼得的有些心酸,他說道:“是啊,老胡,你目前是我見到你最好的精神狀態,不過畢竟歲數不饒人,你也要保重身體。”


    老胡笑了,說道:“放心,我工作不累,就是責任大,都是一幫不懂事的犯了錯的孩子們,的確費心,主要精力都放在工作上了,家裏用不著我操心。”


    彭長宜感到現在老胡生活的很充實,而且眉眼間帶著一股很滿足很自豪的感覺,想起老胡心酸的童年和經受的磨難,他的眼睛有點酸澀,就說道:“老胡,你下半輩子會很幸福,人一生所享的福氣都是均等的,年輕時受了難,到老了老天爺會加倍補償你的。”


    “嗬嗬,你小子怎麽唯心起來了?”老胡也眨巴著眼笑了。


    “嗬嗬,我沒有啊?”彭長宜說著,低下頭,又看了一眼手中的照片,然後細心地放進口袋裏,說道:“您跟誰來的?是樊書記嗎?”


    “是啊,我隻有跟他來,他前幾天給我打電話,說:我過幾天去省裏辦事,你跟我去嗎?我說你去省裏辦事,我幹嘛去?他說我聽說亢州有人想你了,你不去看看?我聽他這麽說,就知道亢州想我的人是誰了,我就毫不遲疑地說道,去。就這樣,我就跟來了。”


    “哦?那就是說樊書記現在在省裏嗎?“


    “沒有,跟我一塊兒來的。”


    “嗯?那你就呆不了多長時間了,你應該在樊書記去省城的路上下車,然後他辦完事,再接著你,這樣咱爺倆就可以呆的時間長些了。”


    “嗬嗬,我們去的時候走的是京京東線,那邊路近,回來時才走的這條高速。”老胡解釋著說。


    彭長宜點點頭,他知道,樊文良每次都是回來的時候到亢州看看,歇歇腳,會會老朋友,就問他:“樊書記是不是在那邊?”


    老胡點點頭,說:“是的。我沒有跟他們在一起,許多人我都不認識,見了反而不好,招話。”


    彭長宜點點頭,說道:“明白。那我是不是先去跟樊書記打聲招呼?”


    老胡笑著說:“可以,但是你得回來陪我,不許把我一人晾在這兒。”


    彭長宜說:“當然了,我不陪你誰陪你,我看誰敢跟我搶這個差事?”他又說道:“點菜了嗎?”


    老胡說:“我從來都不幹那活兒,給什麽吃什麽,再說了,在你小子的地盤上,還能讓我餓著?”


    彭長宜笑笑,說道:“一般首長都是這樣的做派。”說著,叫進服務員:“這桌安排了嗎?”


    服務員熱情地說道:“安排了。”


    彭長宜點點頭,又給老胡麵前的杯子蓄滿水,說道:“我五分鍾就回來。”


    老胡說道:“去吧,我給你掐著點。”


    彭長宜出去後,沒有去長城廳,而是又回到了蘇行長這屋,他進來一看,酒和菜已經上來了,王圓和公司兩位負責人正陪著蘇行長,還有另外兩名銀行管理人員喝酒,高鐵燕也不在了,他就說道:“高市長呢?”


    王圓剛要說什麽,蘇行長搶先說道:“你們市領導都忙,聽說有重要的客人來了,她也跟我說出去見一麵就回來。”


    彭長宜笑了,說道:“唉,上級領導來了,我們都要見個麵。”


    蘇行長說:“理解。我們也這麽幹。”


    彭長宜笑了,趕忙倒上酒,端起杯說道:“我不跟您叫行長了,我叫大姐吧,大姐多好啊,親切,姐姐最疼弟弟了,我上學的時候,姐姐省吃儉用給我織了一件毛衣,我現在都留著呢,跟我們家的說,你永遠都不許把這件毛衣給我送人。剛才有事出去回來晚了,我先自罰一杯。”說著,一口菜沒吃,一杯酒就喝了下去。


    蘇行長一看,趕忙說道:“彭老弟,你別這樣,我剛才也隻是那麽隨口一說,你看你還自罰起來了,趕緊吃菜。我用我的筷子給你夾菜,我可是沒有任何傳染疾病的。”說著,就給他夾了一口菜。


    彭長宜連忙抱拳感謝,說道:“大姐,謝謝。”然後他又端起酒杯,說道:“大姐,老弟單獨敬您,所有感謝的話就不多說了,都在酒裏了,我幹了,您隨意。”彭長宜剛要喝酒,卻看見蘇行長的杯裏是酸奶,他轉頭跟王圓說道:“小圓,舍不得酒啊?”


    王圓趕忙站起,麵露難色。


    蘇行長說,“不怨他,是我不讓他倒的,我這幾天身體不舒服。”


    彭長宜笑了,說:“我知道你們都會有幾天這樣不舒服的日子,誰讓你們比我們多拿幾塊錢,上帝都是公平的,但是酒不能少喝。”說著,拿起酒瓶,服務員趕緊遞過來一隻空杯,彭長宜就倒滿了酒,雙手捧到蘇行長麵前,說道:“大姐,我可逮著機會敬您酒了,就這一杯,長宜保證不再讓您喝了,您將就一下吧,我能有這樣的機會不多呀!”


    蘇行長笑了,說道:“剛才鐵燕還說到那幾塊錢衛生費的事,還跟我打賭,說我要是不喝,保證你老弟會說這樣的話,哈哈,果然被他說中了,這樣吧長宜。”蘇行長站了起來,說道:“我知道你們今晚都有重要客人需要照應,你也別一個一個的敬了,大家一塊,然後你趕緊去照顧別的客人。”


    她這麽一說,那兩位隨從也都端著杯站了起來。


    彭長宜衝另外兩人擺擺手,說道:“你們坐,暫時沒你們的事。大姐,我必須單獨敬各位,聽我的,還是剛才那話,感謝的話我不多說了,我和王圓的關係是兄弟間的關係,盡管他跟我叫叔,那都是我沾了在組織部工作的光,其實我跟他媽媽叫姨,我閨女跟他媽媽叫奶奶,但是他從不以幹部子女的身份自居,是個認真做事踏實做事的人,這次得益於蘇行長和大家的幫助,他的企業會越做越好,有財神奶奶您的監督,他也不敢不做好。來,大姐,我幹了,您隨意。”說著,他又一次跟蘇行長碰杯,又自嘲地說道:“我怎麽一見著大姐話就多了,而且還不停地碰瓷(指杯),這種現象不是好現象,大姐你可要多長幾個心眼,說不定以後我還要麻煩您呐?”說著,仰脖幹了。


    蘇行長哈哈哈大笑,說道:“長宜老弟如果看得起大姐,大姐歡迎你來麻煩。”說著,也幹了杯裏的酒。


    彭長宜沒有坐下來吃菜,他又連續敬了蘇行長的兩位副手後,這才坐下吃了一口菜。


    蘇行長說道:“長宜,咱們有的機會見麵喝酒,你要是還有事,就去忙,照應別的客人去吧,我們和王總也探討一些別的問題。”


    彭長宜故意輕鬆地說道:“沒事,不忙,一會我去敬杯酒就是了。”


    正說著,高鐵燕滿麵紅光地回來了,她一看彭長宜坐在這裏,就說道:“你去哪兒了?我剛才怎麽沒看見你?還不快去敬酒,提你了。”


    彭長宜知道高鐵燕在給自己製造借口,就說道:“行,大姐,那您跟高市長先喝著,我去去就來。”


    蘇行長說道:“去吧去吧,咱們就別客氣了。”


    彭長宜就拿著空杯走了出來,他問門口的女服務員,指著老胡那個房間問道:“那個雅間的菜上來了嗎?”


    服務員點點頭,說道:“上來了,但是客人還沒用。”


    彭長宜笑了,他知道老胡在等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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