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一連忙奪過照片說道:“雯雯的,不能跟別人說啊。”


    彭長宜眉頭一皺,再次拿過照片,看了又看,沒錯,這個女人就是賈東方的助理秋月,彭長宜去東方公司,不隻一次見過她。


    王圓果然跟賈東方有瓜葛!


    他說:“這個人你認識嗎?”


    丁一說:“不認識。”


    “雯雯認識嗎?”


    “也不認識。”


    “誰認識?”


    丁一見彭長宜態度嚴肅認真,似乎意識到什麽,就說:“科長,怎麽了?”


    彭長宜覺得自己的態度嚇著她了,就說道:“丁一。”他往出胯了一步,看了看,又走回來,鄭重其事地說道:“科長交給你一項任務,你盡可能多地知道一些他倆來往的情況。”


    丁一不解地看著他。


    彭長宜又說:“抽時間我再跟你解釋,沒告訴別人,包括雯雯和市長。”


    丁一說:“我知道不了,這是雯雯剛才跟我說的,說是……”


    彭長宜說:“聽我的話,以後跟你解釋,我先下去了,市長會找我的。”說完,拍了一下她的肩膀,就要走。


    “科長。”丁一叫了一聲。


    彭長宜轉過身,看著她。


    “能先告訴我是好事還是壞事?”


    彭長宜笑了,說道:“是在解一個謎,不存在好事壞事之分,別害怕,有機會我詳細告訴你,你就不擔心了,因為有些事我出麵不方便,懂嗎?”


    “嗯。”丁一點點頭。


    彭長宜說:“進來吧,別在樓頂上呆了,晚上涼。”


    “嗯,我等雯雯。”


    “她在煲電話粥,你也等她?”


    丁一笑了笑,就拎起包拿著杯,彭長宜幫助她拎起水壺,就走了出來。


    丁一把水壺和杯子放在雯雯宿舍門口,就和彭長宜一前一後的下去了。


    來到彭長宜辦公室,雯雯還在打電話,見他們進來,雯雯就說了一聲:“好了,回來再說吧,我要掛了,拜。”


    可能是聽到了丁一說話的聲音,林岩進來了:“小丁來了。”


    丁一說:“你們都沒下班?”


    林岩說:“市長還在有事,盧書記,什麽時候請我們吃喜糖?五一還不趕快辦了。”


    雯雯說道:“怎麽跟我媽一個口氣,巴不得早點把我潑出去。”


    林岩說:“不小了,別把自己呆老了。”


    雯雯說:“別光說我,這兒還一個呢。”她指的是丁一。


    林岩說:“她不急,比你小不說,並且咱們都別盼著她有那一天。”


    “為什麽?”


    “你想想,她不在亢州找對象,等那一天來臨的時候,你和我還能見著她呀?估計早就飛回去了。”


    “哈哈,有這可能。”雯雯說道。


    丁一笑了,說道:“好了好了,別討論我的問題了。雯雯,我要回去了,天都黑了。”


    雯雯說:“你別走了,跟我呆一宿吧。”


    丁一說:“不了,回頭你半夜去煲電話,把我冷落一邊,還是走吧。”


    林岩說:“我讓小許送你。”


    丁一說:“別,一會市長用車他回不來,我到門口打車,很方便。”


    彭長宜說:“我送你。”


    “更不敢用了。”丁一笑著就往外走。


    雯雯說:“好了,我用眼睛送你吧。”說著,就陪丁一下了樓。


    樓下,曹南、龔衛先還有小許站在門口,看見丁一和雯雯下來了,曹南就說:“小丁回來了。”


    丁一笑了,說道:“真親切,還是曹主任,永遠都沒拿我當外人。”


    曹南笑了,說道:“你是我辦公室出去的人,當然不是外人。”


    龔衛先和小許都過來跟丁一打招呼。丁一說:“你們還都沒回去?”


    曹南說:“再等會,市長那裏有客人。”


    丁一知道,市長不走,曹南是不會走的,是習慣,也是本分。龔衛先說:“小丁,該給我們報道報道了,我們清理取締小石棉工作進展的不錯,也有了成績,新聞宣傳時間太短,給我們做個專題片吧。”


    丁一說:“好啊,下來我就策劃,隻是你要做好彭助理的工作,每次一說宣傳的事他就舉雙手。”


    龔衛先說:“彭助理隻低調幹事,他不願宣傳,不過這項工作還是宣傳一下好,造勢,有助於幹好工作,下來我跟彭助理建議一下,到時在找你。”


    曹南也說:“的確該宣傳了,丁一,你琢磨琢磨,盡快,工作幹完再宣傳就沒多大意義了。”


    “好的。”


    丁一說著,就跟雯雯往出走,曹南說:“丁一,那就不送了,再見。”曹南沒再堅持送丁一,他的確不知道市長什麽時候出來。丁一回頭和曹南等人揮手再見,她借機往二樓東麵江帆的辦公室看了一眼,他的辦公室已經亮起了燈。不知道因為什麽事,讓他這麽晚還不下班,真是不知道珍惜自己的身體。


    對於一個基層縣市長來說,如果用日理萬機似乎有些過分,但的確是千頭萬緒,公務繁多,眼下,江帆沒有下班,是他辦公室的確有人,這個人不是別人,正是承建廣場和周邊改造項目的北京星光建築集團董事長——尤增全。


    快下班的時候,張懷過來了,他跟江帆說:“市長,星光集團的老總尤增全要拜見你。”


    “拜見我?”


    “是啊,是感謝來的。”


    江帆明白他為什麽而來了,自從翟書記跟他說了尤增全和廣場項目後,尤其是說尤增全跑去跟他哭窮,江帆就明白翟書記的意思了。尤增全是翟炳德介紹來的,是通過袁家的關係到亢州投資來的,江帆再怎麽不齒於這個人,憎恨厭惡這個人,翟書記的麵子他還是要給的,在這點上,他不會意氣用事。他看著張懷,說道:“他在哪兒?”


    張懷看了看表,說道:“快到了。”


    江帆說道:“這樣,他來了,你接待一下,我還有別的事,再說,也用不著感謝,咱們給他追加投資也是合乎規則的。”


    正說著,傳來敲門聲,林岩進來了,他說:“市長,星光尤總來了,說想見您。”


    江帆感到,尤增全之所以沒有提前約自己,恐怕就是擔心自己不見他,才跟張懷選了這樣一個時間來見他,他在心裏暗笑道,這個尤增全果然是商人行事風格,且不說他和江帆這種尷尬關係,就拿打通張懷這個環節,也是沒少下功夫和本錢的,不然張懷不會對星光的事這麽上心。他跟林岩說道:“讓他等會。”


    林岩就出去了,江帆看了一眼張懷,低頭笑了一下,說道:“張市長,你接待一下吧,我晚上的確安排了事。”


    張懷說:“既然來了,就見見吧,他是誠心誠意的,跟我說了好多次了,也沒有什麽,就屬於禮節性的拜訪,我今天看你在家,就臨時給他打電話,湊巧他也在亢州,本來他想回北京,這樣也就不回去了。”


    江帆對張懷的坦誠反而不好意思了,他實在找不出拒絕的理由,就說道:“那好吧,但是老張,咱倆可是說好,我的確晚上安排事了,跟他見一麵聊兩句我就得走。”


    張懷說:“好。”說著,就站起來,出去叫尤增全去了。


    很快,張懷在前,尤增全在後,後麵還跟著一位年輕漂亮的女士。張懷就給他們作介紹,尤增全仍然是很標致的裝束,紋絲不亂的頭發,考究的西裝,一塵不染的皮鞋,無疑,這是一個非常注重自己儀表的男人。他向前傾著身子,伸出右手,說道:“江市長好。”


    江帆站起,不容他向前邁步,尤增全已經把手送了過來,江帆看著伸到跟前的那隻手,就握了一下,同時便把這隻細長白皙的手往出推了一下,隨即鬆開。


    尤增全側身站好,又指著身後那位漂亮且打扮得體的女士說道:“這是我們公司的潘副總,專門負責亢州工程的。”


    潘副總很矜持地伸出自己的手,衝江帆點了一下頭,微笑了一下,說道:“江市長好,以後請多關照。”


    “歡迎。”江帆說完後,示意他們到沙發上就坐,林岩就過來給客人沏水。江帆說道:“潘副總,你什麽時候接手的亢州工作?”


    潘陽往前傾了一下身子,非常職業地笑了一下,說道:“我年前就來了,您太忙,我來過幾次,沒有見到您,都是找的張市長。”


    “我記得亢州這塊工作是侯副總負責的?”江帆轉過頭,看著尤增全說道。


    尤增全尷尬地笑了,說道:“年前公司內部調整了一下,他轉到其它工地去了。”


    江帆嘴角露出一絲譏諷的笑容,說道:“哦,為什麽?中途換將未必是好事啊。”說完,他身子就靠在沙發上,看著尤增全。


    尤增全幹笑了一下,說道:“屬於公司內部正常的調整。”


    張懷說道:“潘副總,我要的材料帶來了嗎?”


    潘副總趕忙說道:“帶來了。”說著,就從包裏拿出一份文件交給了張懷。張懷接過來看了看,然後站起來,說道:“你給我來一下。”說著,就走回辦公室。


    潘副總看了一眼尤增全,尤增全說:“你去吧。”


    潘副總出去後,尤增全從懷裏掏出一個存折,說道:“江市長,這是我的一點小意思,不是行賄,因為我幾次來亢州都說跟您在一塊坐坐,但您都沒有時間,所以,這個就當我們弟兄在一起喝酒吃飯了,我知道你們有紀律,但是不這樣我無法表示我的感激之情,我們也到別的地方做過工程,說真的,商務成本不知要高出亢州多少倍?所以,無論如何您都不要拒絕我。”說著,就把一個存折放在他的辦公室桌上。


    這是一個活期存折,江帆笑了一下,拿起來打開,就看見開戶人寫的是“江帆”(那個時候銀行還沒有實行儲蓄實名製)。他抬眼看了一下尤增全,說道:“尤總,這是什麽意思?”


    尤增全往前傾了一下身子,說道:“一點小意思,不成敬意。”


    江帆淡淡地一笑,把存折推到桌子的邊沿,說道:“請你收回去,我這個人你可能不了解,我有個習慣,不屬於自己的東西,是萬萬不能伸手的。”江帆很想再說幾句什麽,但是他背後是翟炳德,有些話他不能說,也不好說,所以,隻能公事公辦。


    按照尤增全的經驗,沒有見錢不要的官員,江帆不要,肯定是有顧慮,他就說道:“江市長您放心,這錢絕對安全。”


    江帆冷笑了一下,說道:“我不是這個意思,剛才我已經說了,我不會拿不屬於我自己的東西,那樣,我會心不安,會擔心碰上鬼,會遭到報應的。”


    尤增全的臉尷尬地紅了。


    江帆繼續說:“可能有人會對別人的東西感興趣,但我不會。我是學建築的,我深深知道,一個工程下來,可能留給你們的利潤不是太豐厚,你們要想讓利益更大化,就會在工程上做文章,這點我懂,所以,請你收回,把這錢用在工程中,把工程質量做實在,別偷工減料,給亢州留下一個經得住檢驗的工程。那些大道理我也不用說了,你自然知道該怎麽辦。”


    尤增全有些不大自然了,他的不自然倒不是因為江帆拒絕拿他的錢,他的不自然是聽了他那些帶刺的話不自然。但是,多少年商場上的摸爬滾打,早就讓他練就出應對一切羞辱的本事,那就是不著急不上火,沒氣沒囊,你有千方妙計,我有一定之規,這個“規”就是達到自己的目的。


    他臉上的尷尬之色很快就消失殆盡,說道:“江市長可能對我有誤會,盡管以前我們沒有過交往,但是我聽您夫人說過您的為人,可以用襟懷坦蕩四個字來形容,不錯,我是和尊夫人有過一些交往,這您該知道,因為我們是搞建築的,免不了要和他們部門打些交道,這樣,接觸就自然多了起來,另外,您女兒……”


    江帆的心就像被蠍子蟄一下,他的臉色立刻變了,眼裏就有了戾氣,他說道:“對不起,我今天晚上還有別的事,關於工程資金這塊你找張市長,我就不奉陪了。”說著就站了起來。


    尤增全低下頭,想了想,抬起頭來說道:“江市長,看來我們真有必要談一次,就工程之外的問題談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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