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一已經知道科長當上市長助理了,昨天晚上是江帆在電話裏告訴她的,本來她還想今天上班後就給他打電話向他表示祝賀呢,沒想到他夜裏就首戰告捷。


    聽雅娟這樣說,丁一趕忙說道:“那你趕緊吃,不然就來不及了。”說著,給雅娟的杯裏倒上一杯熱水。


    雅娟隻吃了一個燒餅就匆忙走了出去,剛出去又回來了,她從櫃裏拿出一雙平底靴,把腳上的高跟皮靴換下來,然後圍上一條厚厚的毛圍巾,才走了出去。


    江帆淩晨醒來後,惦記著彭長宜,在四點多的時候給彭長宜打了個電話,知道了他們夜裏的一些情況,他向他們表示了慰問。等到六點多的時候,他起來就給溫慶軒打電話,告訴他上班立刻派記者前往三關鄉清理現場,要加大對這項工作地報道力度。


    雅娟是新聞部副主任,宋嘉玉支配不了她,她隻聽溫慶軒一個人的,所以大多情況下都是溫慶軒直接給她下派任務。


    局裏的車一直把雅娟和另外一名攝像記者送到市政府,江帆早就等在辦公室,曹南進來說:“記者們到了。”江帆才起身出來。


    上了車,雅娟他們已經坐進了車裏。江帆坐在了前麵,他回頭衝他們笑了一下,說道:“記者們辛苦了。”


    雅娟說:“市長辛苦,您親自去現場啊?”


    “是啊,他們這仗幹得漂亮,我去看看。”


    這時,江帆的手機響了,是林岩,林岩說:“市長,我們都辦好了,準備啟程。”


    江帆笑著說:“好,我帶著記者出大院了。”


    早晨,江帆給彭長宜第二次打電話時,彭長宜那邊正在向有關單位要車,因為繳獲了大量原材料和熬製好的瀝青膏成品,要把這些拉回去。江帆說“你們是不是幹了一宿?”


    彭長宜說:“是的,我們現在是又冷又餓又累又困。”


    江帆說道:“你們等著,我去給你們送早點去。”


    於是,他就給林岩打電話,要他安排三四十個人的早點,送到三關鄉現場。林岩接到市長指令後,老早就爬起來,趕到古街,還沒等那份賣豆腐腦的人卸攤,就直接把兩罐豆腐腦裝在了政府那輛麵包車上,然後又從古街三個賣燒餅的攤位,一共買到了一百多個燒瓶,又買了一部分香腸和二鍋頭酒,連同賣豆腐腦的桌子凳子,裝滿了整整一車,等湊齊這些東西後,也到了上班時間。


    江帆的車行駛到開發區時,追上了政府那輛麵包車,然後兩輛車便向城外疾馳而去。


    等他們趕到現場時,江帆心疼了,整個一副殘兵敗將圖,大家有的還在現場指揮吊車工作,有的裝車,還有一部分暫時沒事則蹲在背風處。他們身上新穿上的軍大衣,早就肮髒不堪,還有的翻著棉花,那是昨晚片刀的功勞。再看彭長宜,臉上全是黑灰,渾身是土。聽到汽車喇叭響,大家不約而同的放下手裏的活兒,因為彭長宜早就說了一會市長給咱們送早點來,所以看見市長的轎車和麵包車來了,就紛紛迎了過去,折騰了一夜,早就餓了。


    林岩趕緊下來,幫助賣早點的師傅把兩罐豆腐腦搬了下來,然後把裝有調料的大桶也搬了下來,小許過來幫忙,他拎出了兩大袋子燒餅,還有一袋子香腸、雞蛋和榨菜,一箱子小瓶裝的二鍋頭,把這些東西放在地上,讓大家自己來取。但是這些人嗓子太幹,他們一夜都沒喝到水,這些東西暫時咽不下,就都圍在了豆腐腦師傅周圍,有的人等不及,就自己動手就去盛,彭長宜一見大聲嚷道:“嗨嗨嗨,幹嘛哪、幹嘛哪?再餓也得忍著點,一個一個的來,當著市長的麵,別裝的跟餓狼是的。”


    立刻就有人說:“彭總指揮,現在我們就是餓狼,您總不能讓狼再裝成別的吧?”


    “哈哈哈。”現場一片大笑。


    江帆也受了感染,擰開一瓶小二鍋頭,說道:“弟兄們,辛苦大家了,先喝口酒,暖暖身子,來,我敬大家。”他說著,舉起酒瓶,就喝了一口。


    彭長宜也擰開一瓶,舉起酒瓶,說道:“弟兄們,還記得我昨晚跟你們說的話嗎?”


    立刻就有人大聲附和:“記得——”


    “那就趕快拿酒。”說完,還衝大家詭笑了一下。


    於是,大家紛紛去拿酒,擰開了酒瓶。


    彭長宜又說道:“我昨晚說什麽來著,還沒到開慶功會的時候,市長就給咱們送酒來了,又是稀的又是幹的,又是素菜,又是葷菜,市長這麽關心、支持、體貼我們,我們冷點累點還怕嗎?”


    “不怕!”


    有人突然說道:“我們也不怕挨打!”


    彭長宜一聽,撲哧笑了,大家也都笑了,他繼續說道:“我們什麽都不怕,還怕敬市長酒嗎?”


    這下沒人敢應了。


    彭長宜一看,繼續說:“我昨天怎麽教給你們的?我的話都忘了嗎?”


    有人小聲說道:“忘是沒忘,就是不敢。”


    “有什麽不敢的,人家市長自己剛才都敬了大家了,又給我們送來了吃的喝的,下來的事你們自己看著辦。”


    江帆笑了,說道:“長宜,我怎麽聽著你這話有陰謀啊?”


    彭長宜沒有正麵回答他,而且衝著大夥說道:“你們說,我有陰謀嗎?”


    “沒有。”


    “有。”


    “哈哈。”


    江帆笑了,他說:“你們告訴我,你們彭總指揮昨晚說什麽了?”


    立刻就有人說:“他說讓我們把市長灌趴下。”


    “不對,彭總指揮說,等我們完成任務那天,市長要給我們擺慶功宴,說那個時候再把市長灌趴下。”


    “哈哈。”江帆大笑,他高高舉起酒瓶,說道:“不用等到那天,今天我就先把自己灌趴下,這樣,這瓶裏的酒我全幹了,你們彭總指揮說的話有效。”說著,咕咚咕咚就喝幹了一小瓶二鍋頭。


    彭長宜一看,趕緊要攔,但被江帆擋了回去。


    大家一看,市長一口喝了一瓶,這一瓶就是二兩,相當於一大玻璃杯,群情振奮,也都紛紛舉起酒瓶,說道:“謝謝市長,謝謝市長。”


    彭長宜說道:“誰讓你們讓市長喝的?盡管我那麽說,但是他哪兒喝過這麽多的白酒,這樣,手裏有白酒的,全喝幹,喝完,吃飯,吃飽了回家睡覺。”說著,自己仰頭也喝幹了。


    江帆哪有早晨喝酒的習慣,一小瓶二鍋頭下肚,感覺胃裏跟著了火一樣,翻江倒海的難受,小許急忙給他端來一碗豆腐腦,他接過來,裝作尋找背風的地方去吃,來到麵包車後麵,一張口,剛才喝下去的酒就都吐了出來。


    彭長宜和小許都知道他幹嘛去了,但是他們沒有過去照顧他,過了一會,江帆邊走邊喝豆腐腦地樣子又過來了。他衝著雅娟和另一個攝像記者說:“你們也喝口酒,管用。”


    小許立刻轉身,給他們拿來兩瓶酒,雅娟擺擺手,說:“我想喝豆腐腦,今早去買才發現賣豆腐腦的沒出攤,原來是賣到這兒來了。”


    聽她這麽說,那個豆腐腦師傅苦笑了一下,說道:“今天指不定多少人要撲空呢?明天肯定會挨罵嘍。”


    雅娟乖巧的說道:“師傅,你放心,如果大家知道你把豆腐腦賣到了這裏,不但沒人會罵你,反而還會稱讚你。”


    “邢記者,給。”小許端著兩碗豆腐腦,給雅娟和另外一名男記者一人一碗。


    那個男記者下車就拍了一些現場的畫麵,等林岩給他送過豆腐腦後,他跟雅娟說:“邢主任,不好了,機器凍住了。”


    雅娟邊喝豆腐腦邊漫不經心地說道:“不工作了?”


    “是的。”


    “以前遇到過嗎?”


    “沒有,以前沒在這麽冷的天氣中出來過。”


    雅娟不慌不忙地說道:“先把機器放市長車裏,暖和一下,別聲張,如果實在不行的話,你就扛著機器放空槍,然後在說。”


    放空槍,是記者們調侃在錄像帶或者電池用完的情況下,在不破壞現場氣氛和情緒的情況下,假裝扛著機器比劃,其實是根本沒錄。


    雅娟到底是有實際工作經驗,本來嗎?市長大清早地趕來,好幾十人在這裏奮戰了一宿,結果攝像機出了故障,絕不能讓市長和現場的人知道這個情況。


    那個男記者就跟讓小許開開車門,把攝像機放在車裏,自己就裝作喝豆腐腦的樣子,心神不寧地來回轉悠。


    這時,郭局長又跟著車回來了,他剛才是跟著運送現場繳獲的物品車回去的,遠遠就看見市長來了,跳下車後,握住了江帆的手說道:“市長,慰問我們來了,您這一來,我們都不冷了。”


    江帆笑了,說道:“跟夜裏比起來本來就上升了好幾度,當然不冷了,嗬嗬,你們辛苦了。”


    江帆連著兩夜也跟著他們出來執勤巡邏過,所以跟他們也算很熟了。


    彭長宜說:“老郭,不是不讓你回來了嗎?怎麽又回來了?”


    “嗨,大家都在這,我回去也睡不著覺。”


    龔衛先給郭局長遞過來一瓶酒,說道:“喝口,暖和。”


    江帆說:“林秘書,一會把這次的成果統計一下,上報。”


    自從全省拉開取締土法煉油熬油戰役以來,錦安市天天要各市縣上報數字,報進度,而且天天發通報,這些通報都是直接發到各級黨委、政府一把手的手裏。亢州早就落後於其它各市縣,這次終於打了一個漂亮地翻身仗,江帆當然高興。


    彭長宜說:“一會兒讓龔主任給你,數字都在他那裏,已經統計出來了。”


    這時,彭長宜的電話想了,他接通後,是黃金。


    黃金受三關鄉鄉長張學鬆的委托,打聽張二強的情況,黃金說:“兄弟,我知道這項工作的嚴肅性,也知道市紀委反複發文強調,任何人不得為涉案人說情,你隻需記得我跟你提過這事就行了,都是弟兄情誼,別到時人家一問你,我連說都沒說就不合適了,別的我就什麽都不說了。”


    彭長宜說道:“謝謝老兄體諒,我明白你的意思,謝謝。”掛了黃金的電話,彭長宜這才把張二強的事跟江帆匯報了。


    江帆嚴肅的說:“必須嚴肅處理!絕不姑息!這些人太囂張了!傷魏市長,這次又帶著家夥襲擊執法隊員,簡直無法無天!你放心,市政府做你的堅強後盾,絕不開口子,移交司法機關,該定什麽罪就定什麽罪!該怎麽製裁就怎麽製裁!你最好告訴黃金,讓他轉告張學鬆,少往裏攙和,到時連他一塊辦!”


    彭長宜見江帆態度堅決,就放心地點點頭。


    打掃完戰場後,已經接近中午時間了,隨著溫度的上升,雅娟他們的攝像機也開始工作了。


    一連十多天,執法隊分成兩班,白天和夜間天天出動,又接連搗毀了五六處窩點,通過和交管部門協商,在主要公路和鄉村路上,設立了專項檢查站,隻要發現運送熬油原材料和成品的車輛,連人帶車,一律沒收,從兩頭阻斷了土法熬油的生存空間。在河套搭建了瞭望塔,設立專人看管,隻要發現有黑煙冒出,立刻報告。隨著對兩起襲擊執法人員不法分子的公開批捕,大大地打擊了這夥人的囂張氣焰,在多種措施並舉、多記重拳地打擊下,亢州,已經連續一周沒有發現冒煙現象了。


    彭長宜多少鬆了一口氣。


    這天,彭長宜來到他在市政府的辦公室,自從第一天上任他來辦公室看了一眼後,近二十天以來,他這是第二次來這間辦公室。曹南已經命人把辦公室粉刷一新,新的書櫃,新的辦公家具,新的沙發,就連桌上的電話機、日曆、文件夾,書櫃裏的書,屋裏的綠色植物,飲水機、紙簍等等都是新的,不知他是否能在這間辦公室裏開始新的旅程。


    坐在大辦公桌後麵,他四下看著,這間辦公室可比他北城的辦公室氣派、寬敞多了,對於從政的人來說,辦公室是一個直達官階的黃金通道,這裏埋藏著豐富的政治資源,隻要善於開采和發掘,路就會順。彭長宜不知道他能不能在這間辦公室為自己挖掘和開采到政治資源。


    曹南不愧是軍人出身,命人幹這一切的時候,都體現出他軍人的嚴謹和對他這個市長助理的尊重,因為他辦公室所有的設施,都是跟其他的副市長一模一樣。


    這時,他發現,在電話機下,壓著一張小字條,上麵寫著本機的電話號碼,彭長宜拿起電話,按了自己呼機號碼,很快,呼機上留下了和紙條上一模一樣的電話號碼。


    他笑了,忽然想起好長時間不跟劉忠他們聯係了,前幾天,劉忠他們還給自己打電話,隻是當時正帶人在外麵巡邏,沒顧上都說話,現在還真想他們了,於是,他就拿起電話,給劉忠辦公室打了過去,沒人接,他又給田衝辦公室打電話,也沒人接,想了想,他就給黨辦打去了電話,接電話的是姚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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