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帆一愣,隨後就知道鍾鳴義也在這兒,就說道:“我事兒不大,是順路來請示工作的。”


    戴雋茹一伸手,請江帆喝茶,說:“要搞奠基儀式了?”


    江帆又是一愣,隨後一笑,說道:“真是什麽事都瞞不住領導啊!”


    戴雋茹笑著說:“我剛從董市長辦公室出來,看見你們書記了,恐怕你要在我這裏多坐會兒了。”


    無疑,鍾鳴義去了翟炳德辦公室,也可能是作為亢州市委來請領導們去參加奠基儀式的。


    江帆比較反感鍾鳴義獨斷專行,本來應該互相通氣的事兒,可是他從來都不跟自己商量,好像他就是當之無愧的家長,擁有著絕對的權力。其實,權力不是自己緊握住就能握住的,江帆不願意跟他鬧掰,因為從江帆這個角度來講,忍,才是自己的上策。聽了秘書長的話後,他無奈地笑了笑。


    戴雋茹見他有難言之隱,就說道:“是不是有些不愉快?”


    江帆笑了,說道:“唉,您跟他共過事,應該比我更清楚。”


    戴雋茹說:“你錯了,我跟他共事的時候,他就跟個小學生一樣,據說他在南嶺當縣委書記的時候,跟在亢州是完全不一樣的兩個人。”


    江帆聽出,對於鍾鳴義,最起碼人們是有共識的,因為往往一個人的觀點,能代表一部分人的觀點,這讓他感到了一絲欣慰,他說:“難道人真會變?”


    如果別人說這話,戴雋茹會認為虛偽,人肯定會變的,但是對於從政經驗不是太豐富的江帆來說,戴雋茹相信他說的話是由衷的,就說:“不是會變嗎,而是巨變。”


    無論如何,江帆不太願意在領導麵前議論自己的搭檔,不敢說些太過於是非的話,隻說了一句:“秘書長這樣說,讓我得到了一些安慰。”


    “嗬嗬,其實主要領導也知道,隻是不說罷了,我看你應該多些欣慰才是。”


    “嗬嗬,太感謝領導體恤了。”


    戴雋茹能說的也就僅此而已了,她又問了彭長宜一些情況,這時,剛才那名秘書進來了,湊到戴雋茹耳邊,嘀咕了一句什麽,戴雋茹點點頭,表示知道了。等那名秘書走出去後她說道:“小江,你可以上去了,你們班長走了。”


    江帆不得不佩服戴雋茹,誰來誰走她居然掌握的一清二楚,他就站起來,說道:“秘書長,那我先上去,您忙,如果中午您沒安排的話,我請您吃魚頭泡餅。”


    錦安開了一家譚氏魚頭泡餅,過年時,他和彭長宜一起給他們夫婦拜年,請他們吃過。戴秘書長一笑,說道:“泡餅好說,你先上去吧,如果你是為曹南的事,多跟董市長溝通。”


    江帆太佩服戴雋茹敏銳的判斷力和觀察力了,她怎麽就知道他是為曹南的事來的?而且省略了許多環節,直接就給他點明了曹南的事遲遲不見回音的症結所在。如果是董興從中設阻,那麽就不奇怪了。


    董興在蘇乾被貶之後,對樊文良和江帆很有微詞,後來對蘇凡降職使用,通過張懷的嘴傳回來過不滿,他始終懷疑那個小洋樓應該有董興的份兒。但是張良沒有在信裏故意沒說明白,隻說這不難查到。自從樊文良把張良的信作為密件封存後,時至今日,已經沒人想這件事了,本來就沒幾個人知道,小洋樓也就更具隱秘性了。


    告別戴秘書長,江帆往樓上走的時候,就已經想好了一些要說的話,果然,董興的秘書正在收拾茶幾,見江帆進來,董興皺了一下眉,說道:“今天你們怎麽回事,怎麽都往錦安跑,亢州唱空城計了嗎?”


    董興隨著任職時日的增長,說話也和最初不一樣了。


    江帆笑了一下說:“我是來辦事的,順便告訴您一個好消息,我們種的大棚西瓜熟了,不過就熟了幾個,讓我給摘了,請市長嚐嚐鮮。”


    那個時候,大棚西瓜還算是新鮮事,果然,董興眼裏就露出喜色,他說:“西瓜呢?”


    江帆說:“我去拿。”說著,就邁開大步走了出去。


    江帆很高興自己的急中生智,其實,他早就把車裏彭長宜給他的西瓜忘了,還是在敲開董興門之前想起來的。彭長宜給他送了三箱,一箱兩個,一個紅瓤一個黃瓤的,在後備箱放兩天了,他早就忘在了腦後,如果不是找個由頭見董興,他還想不起來西瓜的事呢。


    他急忙走出樓,來到車前,小許正在車裏睡覺養神,江帆敲了一下車門,小許機靈一下坐了起來。


    小許打開了後備箱,江帆讓他給戴秘書長辦公室送一箱,江帆拎起一箱帶到市長董興辦公室。


    董興很有興趣的打開紙箱,看著兩個圓乎乎的帶著墨綠色花紋的西瓜,臉上露出笑容,說道:“不錯,不錯,稀罕物兒,就是不知味道怎麽樣?”


    “您嚐嚐就知道了,一個是紅瓤,一個是黃瓤。”


    董興拿起一個小西瓜,看了看又放回去了,說:“舍不得嚐。”


    江帆笑了,說道:“過幾天就會成熟一大批,您先吃,我再送來。”


    董興把西瓜放進去,說道:“現在不吃呢。”說著,合上紙箱,問道:“種了幾個大棚?”


    “我們先搞的示範,就種了三個大棚,準備後秋的時候多種幾個。”


    “好啊好啊,有機會去亢州一定去參觀大棚西瓜去。”


    江帆忽然說道:“我這裏拍了幾張照片,您看看。”說著,從手包裏掏出兩張照片。


    董興接過照片,說道:“嗬嗬,真不錯,充滿生機。給我留下一張吧。”


    江帆一聽,說道:“都給您,我再去洗。”


    董興歎了一口氣,說道:“唉,那些大棚啊,終於能派上用場了,我這心裏總算好受些了。”


    江帆笑了,說道:“我們進一步考察了,今年還準備種大棚桃,大棚雙菌菇,這些比蔬菜價值高多了。”


    “好,好啊。”


    江帆繼續說:“我準備跟市長匯報個事,最近我想把蘇凡恢複原職,您到時要支持我啊。”


    董興詫異的看著他,點點頭,說道:“這你要和鍾鳴義商量,蘇凡畢竟是他樹立的反麵典型。”


    “我跟他說過,沒表示反對,另外我準備繼續一些工作。”


    董興說:“按說,這人事應該是黨委管的事,但是,我們政府口的人,能保護還是盡量保護,我就準備跟市委建議,涉及到政府部門的人事問題,在變更之前,最好征求一下我們的意見。”


    江帆笑笑沒有多嘴,不過,他已經斷定,董興和張懷、蘇乾關係應該是不錯的。


    江帆緊接著說道:“還有一事我想聽聽你的意見,我們現在是十二名常委,我們已經打過報告了,準備增補曹南為常委,現在政府的工作越來越繁重了,尤其是政府辦,那就是市長的大本營,是政府工作的核心,前兩年感覺政府沒這麽多的工作,現在可好,越來越忙了,什麽都和政府掛鉤。”


    董興說:“哦,我好像知道這麽一碼事,回頭在開會的時候我提提。”


    江帆的目的達到了,他說:“那兩個西瓜您先嚐著,下來新鮮的我再給您送來。我去翟書記哪兒轉一圈就該回去了。”


    董興說:“哦,你還沒去?趕緊去吧。”董興很滿意江帆先到自己這裏,心說盡管江帆是翟炳德提上來的,但是政府口的,能先到自己這裏來,說明他是個有分寸的人,不像鍾鳴義,眼裏隻有書記一個人。


    江帆給小許發了傳呼,讓他把那箱西瓜抱到樓上,他接過後,敲開了翟炳德的辦公室。


    翟炳德正在低頭寫著什麽,見江帆托著一個紙箱進來,就說道:“江市長給我送什麽貴重禮物來了?”


    江帆笑了,說道:“西瓜。”


    “西瓜?”


    “對,是我們那裏種的大棚西瓜,提前成熟了幾個,我帶來給您嚐嚐鮮,剛才給董市長放下兩個。”


    翟炳德看到兩個碧綠溜圓的西瓜,笑了,說道:“現在市場上買多少錢一斤?”


    “大概四五塊錢吧。”


    “嗯,不錯,你把這事幹好了可謂是一舉兩得。”


    “我們今年還準備種反季節桃和雙菌菇。”


    “嗯,的確不錯。”翟炳德見江帆坐下,就問道:“來錦安就為了給我送兩個西瓜?”


    “嗬嗬,當然不是,我是來問問曹南常委的事。”


    翟炳德耷拉了一下眼皮,冷著臉說道:“近期就會開會研究,少過問人事方麵的事,那不是你該管的。”


    江帆原來也那麽認為,尤其是跟樊文良合作的時候,他總認為管好自己的事,盡量不攙和人事問題。但是跟鍾鳴義合作以來,他感到有些不同了,樊文良會做事,這個鍾鳴義卻不會做事。


    不攙和人事,盡管是明智之舉,有利於合作,但是他也發現了弊病,那就是你不攙和人事的事,就沒有提拔人的權力,不提拔自己的人,身邊就沒有可以為你效力的人,你就沒有自己的權力和勢力範圍。


    原來樊文良在的時候這種情況好些,因為他會平衡各方麵的利益關係,可是這個鍾鳴義就完全不是那麽回事了,盡管他高調掀起學習整頓的熱潮,甚至微服私訪得罪了不少人,但也讓他的身邊聚攏起不少的人。比如師小青、寇京海,盡管寇京海對自己這樣上位不齒,但他的內心還是對鍾鳴義抱有感恩的心的,範衛東、孫玉龍包括崔慈,也都對鍾鳴義俯首帖耳,唯馬首是瞻。


    反觀自己,盡管沒有得罪什麽人,除去彭長宜和眼前幾個人外,他也沒有交下什麽過硬的人,當然,曹南,是他一手提拔上來的,除去他之外,自己提的人幾乎沒有,他準備在合適的時候,把林岩放下去,在官場上,沒有自己的權力網的確不行。


    聽翟書記這麽說,他歎了一口氣,說道:“我原來還真這麽認為,甚至也是這麽做的,不過有時候,不提拔個把的人,有些工作也真玩不轉,沒人肯為你賣命。”


    江帆的話很實在,他翟炳德焉能不知道其中的道理?當官為什麽,還不是手裏的權力嗎?而這個權力最能體現魅力的地方就是人事。他想了想說:“別太張揚就行,我相信鍾鳴義對你看上的人不會太為難,有些時候,要善於爭取書記的支持。”


    翟炳德這話說的很藝術,許多意思隻有江帆自己才能意會的出,這就是黨政一把手最微妙也是最妙不可言的地方吧。


    最後,江帆才說道:“廣場要奠基了,您去參加嗎?”


    “剛才鍾鳴義也說了這個意思,我現在還不能定,如果我去不了,看看董市長和其他人能否有時間。”他停了停又說道:“這個星光的確有些實力吧?”


    “實力不實力,他最起碼有資質,這是他這次勝出的先決條件。”


    翟炳德知道他們修改了條件,也知道是減少星光競爭對手才這麽做的。就說道:“一定要加大監管力度,保證工程質量,在這個問題上不能含糊。”


    江帆咬著後槽牙說道:“會的。”說這話的時候,他在心裏叫著勁。


    頭來的時候,他很想弄清楚,想知道翟書記到底知不知袁小姶跟尤增全的關係,但是現在他不想知道了,有些事彼此裝裝糊塗也是最明智的選擇,尤其江帆麵對的還是掌握著生殺大權的上級領導,很大程度上就不是隻裝裝糊塗這麽簡單的了,不但要把糊塗裝好,還要裝的跟孫子一樣,越入戲越好,越入戲對自己越安全,想想他還想找書記要說法,多麽幼稚?什麽時候耗子跟貓要過說法?什麽時候耗子跟貓討論過生存的權力?


    沒過幾天,錦安市委批準了亢州市委關於曹南進市委常委的申請,至此,亢州市委常委增至十三名。


    又過了一段時間,蘇凡被官複原職,重新回到白馬鄉任鄉長。他曾經幾次約請江帆,都被江帆以各種理由婉拒了。


    這次,江帆以一個蘇凡,換取了董興支持曹南,也使自己和董興的關係得到進一步發展。


    在鍾鳴義越來越多的插手政府工作的情況下,江帆也把手伸向了自己原來很少問津的人事領域。亢州,也因此失去了樊江時期的平穩和諧的政治局麵。


    這天下午,彭長宜給江帆打來電話,問他是否有時間。江帆說現在不行,一會要開一個全市納稅大戶座談會,晚上要宴請這些人。彭長宜知道,這些納稅大戶前五名都是中直單位,後五名才是地方民營企業。對於市長,這些單位就是市財政的錢袋子,他肯定是不能離開的。


    江帆問:“有什麽事長宜?”


    彭長宜說道:“等您有時間再說吧,一兩句說不清。”


    江帆感到彭長宜直接打電話找他,一般情況下都有事,如果是閑聚的話他就會給林岩打電話,就問道:“離開會還有半小時,有事就說吧。”


    沒想到,彭長宜在電話裏嘿嘿的笑,說道:“也沒什麽大事,就是受人之托,想跟您坐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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