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長宜很想問部長用打點一下關係嗎?話到嘴邊又咽了回來,如果用的話,部長就會給他指明的,如果不用,自己提出這層意思恐怕會適得其反。


    在官場上,盡管有人說如果把全部希望寄托在一個人身上是很危險的事,就跟在一棵樹上吊死一樣。但是,有的時候你必須認準一棵樹,切不可三心二意再去尋找別的蔭涼,那樣恐怕誰都不會真心給你使勁。即便彭長宜在王家棟、樊文良、江帆這三方勢力中遊刃有餘,但是他做的非常巧妙,而且都是以王家棟為軸心,從沒有拋棄王家棟另覓其它。


    頭天晚上,彭長宜接到部長的電話,讓他晚上到家裏來。彭長宜和沈芳一起去了部長家,部長夫人見到沈芳後,拉著沈芳的手說道:“小芳,你得有半年時間不來了吧?”


    沈芳說道:“是啊,他不帶我來。”


    “他不帶你來以後你跟娜娜來,我自己在家很悶的,娜娜呢?”


    “在姥姥家,還沒去接哪。”沈芳笑著說:“您悶了就讓小圓趕緊結婚,趕緊給您生孫子。”


    “對象還沒有呢,生什麽啊?對了,你回頭問問長宜,原來他們科室有個女孩子,兩個人據說還交往了一段時間,後來高市長覺得不錯,就給他們說了,結果反倒不行了?”


    “是幹部科嗎?我沒聽說過他們科室有過女孩子?”沈芳說。


    “有,現在跟著高鐵燕了,挺不錯的女孩子,你叔兒也很喜歡,她還來過咱家呢。”


    “那怎麽不行了?”


    “誰知道啊?小圓也不說。現在鐵燕又給他介紹了盧輝的侄女,回來我問他,他說不讓我操心。”


    “嗬嗬,那您就別操心了,小圓的對象隻有他自己搞,估計別人介紹的話都不會合適。”其實沈芳想說如果是自己搞的對象可能有感情了對方就不會嫌棄什麽,不過她把後半句話咽回去了,在一個母親麵前說她的孩子有殘疾,那就等於戳她的心一樣。


    “唉,我跟你說實話,我最怕他搞那些亂七八糟的女孩子,他辦公司做買賣,能接觸到什麽好女孩?真擔心在這件事上他不聽我這老婆子。”


    沈芳趕忙說:“您一點都不老,說您四十多也有人信。唉對了,阿姨,我聽長宜說,過幾天是您50大壽,我給您買了一個小禮物,不知您喜歡不?”


    說著,沈芳從包裏掏出一個首飾盒,裏麵是一個做工很考究的金燦燦的足金手鏈。部長夫人推辭著不肯收下,說:“你們兩個養一個孩子也不富裕,我不要,我現在是家庭婦女連門都不出,戴這些沒用,還是留著你用吧。”


    沈芳說,“阿姨,這個是特地為您的生日定做的,除去您誰都戴不得。”說著,硬將部長夫人的手拉過來,給她就戴上了。


    部長夫人說道:“比小圓還強呢,這小子都不知送我一個禮物。”


    “小圓忙,以後我們年年送您禮物。”


    “那可不行,就這一次。”


    書房裏,王家棟跟彭長宜交了底,告訴他剛剛結束的市委常委會的決定:任命彭長宜為北城區街道辦事處主任,政府一把手。


    彭長宜喜出望外,說道:“太感謝您了,是不是沒少費勁?”


    “不是,一切都是機遇。樊書記年後有可能要調走,所以他也就不太操心人事問題了。”


    “哦,去哪兒?”


    “一個是德山,一個是濱海,目前還沒有定下來。”


    “誰來?”


    “目前還沒有確定,競爭的很激烈。”


    所以,彭長宜有足夠的心理準備,並不像任小亮那麽高興,也許任小亮早就知道了,隻是那份特有的興奮掩飾不住。


    在例行談話中,樊文良特別強調了他們兩人年輕,而且資曆尚淺,這就需要他們要多向班子其他成員請教,尤其是他們兩人之間,要搞好團結,要互相補台,遇事多商量,要善於依靠集體,依靠黨政班子做好北城的各項工作,尤其是精神文明和經濟建設兩項工作,是目前亢州最主要的工作,希望他們抓好這兩項工作。


    至此,任小亮被市委任命為北城區街道辦事處黨委書記。彭長宜被任命為北城區主任,劉忠被提拔為專職副書記,田衝被提拔為副主任。


    一年時間不到,任小亮和彭長宜連跳了兩級,可以說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大家都認為這樣安排很耐人尋味。不過,對於剛剛大調整完的亢州政界,可用的資源幾乎沒有了,這樣安排似乎又在情理之中。一個單位班子的構成尤其是一二三把手的構成,無不折射出上一級權力構成的印記。


    似乎沒有人懷疑任小亮和彭長宜的能力,但是對他們兩人這樣比翼齊飛的確很讓人費解。至今彭長宜都無法準確悟出其中的全部含義,但是他能夠體會到部長的用心,這種用心隻能意會卻無法言明。


    有的時候官場上的人事變動就是這麽詭異,意料之外,又似乎是情理之中。


    全省的精神文明現場會沒有在亢州召開,而是在毗鄰亢州的兄弟市督城召開了。樊文良是作為錦安市委領導出席的會議,亢州市委副書記狄貴和參加了這個現場會。


    盡管沒有爭取到現場會在亢州的召開,但是亢州在這次會議上做了重要發言,會議期間,亢州作為大會的一個參觀點,接受了全省的的檢閱。亢州的古街、亢州規範經營後秩序井然的火車站,都得到了與會者們的好評,依然不遜色於會議召開的地方,加上媒體的推波助瀾,亢州仍然成為全省精神文明建設活動的標杆單位。


    進入冬季,一般就是黨建階段,往年這個時候才是調整幹部的最佳時段,但是由於種種原因,亢州提前調整了幹部。


    已經成為北城區政府一把手的彭長宜,這天應棉紡廠廠長史炳賢的邀請,到棉紡廠參觀。棉紡廠由於得到了市裏協調的一筆特別貸款,接了山東一個大訂單,生產形勢轉好。在過去的一年裏,受國際大環境的影響和中東局勢的日漸緊張,棉紡行業出口嚴重受阻,北城的棉紡廠和全國同行企業一樣,也麵臨的縮減生產規模或者轉軌的嚴峻形勢,在這樣一種形勢下,這個山東大訂單,無疑給棉紡廠帶來生機。史炳賢是一個非常具有戰略眼光的企業家,他沒有沉浸在接到訂單的喜悅中,而是加緊研究新課題,通過一年來的考察和技術攻關,棉紡廠終於研製出了80目鎳網,這項技術填補了當時的省內空白。


    彭長宜和主管企業的副主任劉忠,還有經委辦主任一起來到北城,史炳賢和廠領導班子全體成員一起接待了他們。


    姚靜已經被提拔為主管外事活動的副廠長兼廠辦主任,人更加的精神和漂亮,就像沐浴在雨露裏的牡丹花,有一種讓人驚豔的雍容和美麗。她是陪著兩名記者剛剛從外麵回來,外麵是駝色的羊絨大衣,裏麵是洋紅色的毛絨套裙,比那個年輕的女記者還吸引人們的目光。


    史炳賢給彭長宜介紹了兩位記者,其中一位男記者看上去有四十歲的樣子,史炳賢介紹說:“這是中國企業家報的記者部主任石先生”


    那位記者摘下眼鏡剛要擦拭鏡片上的霧氣,見史炳賢給他介紹,就趕緊眯著眼握住了彭長宜的手,說道:“石廣生。”


    史炳賢又指著那個三十多歲的女記者說道:“這是紡織報的記者焦小姐。”


    焦記者握住彭長宜的手說道:“我姓焦。”


    彭長宜說道:“歡迎、歡迎。”


    哪知這位焦小姐卻說:“是焦裕祿的焦,不是性交的交。”


    旁邊的石廣生重新戴上眼鏡後哈哈大笑,姚靜也不由的笑了。


    彭長宜反應過來後,也不由的笑了,他心想,倒是大城市的人,真開放。


    眾人都笑了。


    那個石主任對彭長宜說道:“彭主任,別見笑,這個廠子我去年就來過,跟史廠長和姚廠長都比較熟,隻是去年姚廠長還是姚主席。”


    “那是前年,別忘了現在已經過了元旦了。”姚靜嬌嗔的看了一眼那個石廣生。


    “對對對,美人不高興了。現在有句話是得罪什麽人都行,就是別得罪美人,因為美人後麵都有一座偉岸的靠山。”石廣生說著故意看了看史炳賢。


    史炳賢老好人似的嗬嗬笑著,不說話。


    史炳賢和姚靜的曖昧關係彭長宜也是後來聽姚斌說的。姚靜在一次舅舅兒子新婚的喜宴上,認識了舅舅家這個遠房的表哥史炳賢,當史炳賢知道她還是個代課教師時,就說別幹了,來我們廠吧,保證你一年脫貧。果然,姚靜辭職後,不但脫了貧,還占廠子計劃外的指標,分得一套六十平米的住房,但是,姚靜卻沒讓弟弟妹妹跟他一起住,而是她一人住。不久,就傳出姚靜和廠長關係曖昧的傳言,為此,史炳賢的妻子還找到廠裏折騰,史炳賢說:“如果再鬧就離婚。”從農村帶出來的妻子最怕失去眼前的一切,從此就飲氣吞聲,任由他們去了。


    彭長宜覺得記者們說話的確都很放得開,直把史炳賢說的臉都紅了,想必姚靜見過世麵,她反唇相譏,說道:“那也比有些同誌強,剛剛認識就跟人家性交(姓焦)。”


    “哈哈哈。”石廣生指著姚靜說道:“你可比我前年來的時候開放多了。”


    “還不是被你們這些人欺負的,不然總是讓你們占上風,沒有我們女子活的份兒了。”


    “就是就是,石主任最壞了。”那個姓焦的記者說道。


    “哈哈,這話我最愛聽了,不是有句話說男人不壞女人不愛嗎?”石廣生得意的大笑。


    史炳賢遞給石廣生一支煙,並且給他打著火,說道:“終於遇到對手了,抽支煙吧。”


    石廣生嗬嗬笑了兩聲,“來你這裏我沒占到過便宜。”


    史炳賢說:“你也沒吃過虧呀。”


    石廣生笑了,說道:“史廠長,不夠哥們,重色輕友。”


    史炳賢說道:“彼此、彼此。”


    他們逗著嘴,彭長宜這邊搭不上話,隻有聽著的份兒。石廣生這時跟彭長宜說道:“我跟你們的市長江帆是大學同學,他後來去了建設部,我先後換了兩三家單位,最後落在了報社。”


    “哦,石主任認識我們市長?”姚靜的眼睛都亮了。


    石廣生說道:“豈止認識啊,我們是大學同學,但不是一個學院,他是建築工程係,我是中文係,他詩寫的很好,經常在校辦刊物上發表,還在北京晚報發表過。我是中文係詩社的社長,我這個詩社的社長居然寫詩寫不過他一個建築係的,就對他產生了嫉妒。有一天就受同學們的攛掇,跟他對詩,誰知他根本就不理我,而且更為可恨的是我們係花居然看上了他,在一次唱響春天的詩歌朗誦會上,我就用癩蛤蟆想吃天鵝肉來挖苦他,沒想到他即興就做了一首青蛙的詩歌諷刺我。從那以後,我就有了癩蛤蟆的綽號,他居然得了個青蛙王子的美譽,同樣都是蛙類,我就成了癩蛤蟆,他就變成了青蛙王子,而且畢業後娶到了我們係花,唉,沒地方說理去。”


    “哦,後來你們還有聯係嗎?”姚靜問。


    “有啊,他前些日子回北京研究生考試,我們還聚了呢?”


    “你認識他妻子?”


    “豈止認識,她是我們所有男生的偶像,卻便宜了他這個外係的學生,不過他們現在關係很緊張,據說分居一年多了。”


    彭長宜想岔開話題,不讓他繼續說下去,哪知姚靜緊問道:“哦,那現在他們和好了嗎?”


    史炳賢打斷姚靜的話,說道:“好了,別打聽領導的隱私了。”


    彭長宜也趕緊說道:“就是、就是,石主任,在我們這裏多呆上幾天吧,把我們的企業好好報道報道。”


    哪知姚靜白了史炳賢一眼,說道:“你們可真是市長的忠誠子民,當麵拍馬屁也就算了,沒想到背後也這樣,真是愚忠。”


    史炳賢幹笑了兩聲,連忙打量著彭長宜,彭長宜也不好發作,畢竟是在一種玩笑的口氣下說的話,他就從心裏開始討厭姚靜了。這個女人,越來越不把別人放眼裏了。他早就聽李子康跟他說,姚靜現在了不得,當著棉紡廠半個家,被提拔副廠長主管財務工作後,仗著廠長對她的信任,有恃無恐,根本就不把別人放在眼裏。本該報的差旅費她硬是拖著不簽字,本該結算的材料款她非要壓上一段時間,直到供貨方給她好處後才肯簽字,史炳賢對她也睜一眼閉一眼,群眾對她意見很大,遠不像當初她競選廠辦主任時那樣支持她了。


    眼下,彭長宜感到盡管她這話是衝著史炳賢說的,但是矛頭卻明顯指向他彭長宜,心裏就好大不快。劉忠看不過去說道:“姚主任這張嘴是越來越不饒人了。”


    姚靜看了他一眼,恨恨的說道:“剛才石主任都說了,得罪誰也別得罪美女!”


    大家都笑了。


    到了吃午飯的時間了,史炳賢說道:“石主任,彭主任,你們都是我的好朋友,都知道我這人的毛病,一沾酒就過敏,還是老規矩,讓姚廠長代我犒勞大家。”


    彭長宜說道:“我們也要回去,中午有個應酬,早上任書記就說了,是請幾位老幹部。我們也不能陪兩位記者了。”


    記者們到是見過大場麵的人,他們也就不客氣,石廣生說道:“彭主任您請便。”


    彭長宜說:“下次來好好陪石主任喝兩杯。”


    史炳賢送彭長宜他們出來,劉忠往後看了一眼,上了車跟彭長宜說道:“你怎麽把那個姚靜得罪了?”


    “怎麽了?”


    “我看她對你很不友好,你們還在一起教過書,應該見麵很熱情的?”劉忠說道。


    “唉,女人心思誰能摸得清啊?”


    “有人能摸清。”


    “誰?”


    “史廠長唄。”


    彭長宜笑笑不說話了,史炳賢和姚靜的事他聽到的越來越多,姚靜是他曾經的同事,聽到後也跟沒聽到一樣,別人可以到處傳播,但是他不能,他不能跟著他們說一些沒影的話。


    不過從言談話語中彭長宜發現,姚靜的確對他有敵意,心說這個姚靜也太愛記仇了,當年自己就說了那麽一句話,至於還讓她記一輩子嗎?想想又覺得她不該呀?棉紡廠慶祝競選成功的那天,姚靜還跟自己握手,說跟自己要做朋友,怎麽突然變卦了?把他當敵人了?另外他從姚靜的眼裏看到了這個女人貪欲的目光,說不定自己走後,姚靜就會勾搭江帆過來呢?


    這個姚靜,越來越詭異了,真像史炳賢媳婦罵她的那樣,妖精!她的確是個妖精,一個危險的妖精。


    彭長宜對姚靜的猜測一點都沒錯,她巴不得彭長宜不在這裏吃飯,好實施她的小陰謀。


    果然,彭長宜走後,她就笑盈盈的對石廣生說道:“石主任,要不跟你老同學聯係一下?中午聚聚?”


    石廣生眯起眼看了姚靜一眼,說道:“好啊。”於是就給江帆辦公室打了電話。沒人接,姚靜就提供了江帆的呼機號,石廣生給江帆留了言。


    江帆正在開發區搞調研,入冬以後,江帆的主要工作放在了企業調研上。一是想全麵深入的掌握全市一些重點企業和鄉鎮市直單位的情況,還有中省地直單位包括駐軍部隊。他這次這麽大範圍的調研活動主要有兩個目的,一是了解目前本市企業的生存和經營現狀,二是廣泛征求各個單位對政府一年來的工作意見,以便下一年工作中加以改正,也為年後的人代會做準備。


    當林岩把呼機遞給他,他看了一眼沒有立刻回電話,而是等最後一個發言結束了他才起身給石廣生回了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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