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帆一陣激動,如果開發區這個項目批下來,亢州的經濟工作即將麵臨一個大飛躍。項目就是生命,就是選票,就是民意?難道周林上任的時候領導也是這麽說的嗎?江帆琢磨董市長這話好長時間。眼下,的確全國上下都在火熱招商中,有的地方為了政績,甚至不惜犧牲局部利益,也要把商招來,甚至是不法的商。江帆可不想為了自己這頂官帽子,給亢州帶來什麽後患。但他也絕不會碌碌無為。盡管這次匯報有驚無險,但是對江帆仍然觸動很大。


    回去的路上,他佯裝睡著的樣子,在想自己上任兩個多月來的點點滴滴,盡管自己目前沒有燒火,但是他似乎感到了有人在他的屁股下架柴,總會有人在背後搞一些小動作出來。


    江帆並沒有像人們預料的那樣,新官上任三把火。他表現的太過於沉靜甚至低調。甚至彭長宜都對他的沉靜表示出了疑問,但是有些話他不能明說,跟誰都不能。


    實際上他太想燒三把火了!有誰不希望在上任伊始,熱鬧的燒起三把火,昭告一下自己時代的來臨?但是他不敢燒,周林的教訓時刻提醒著他。盡管天上掉下一個大餡餅,幸運的砸到了他的頭上,但是他一點都不能掉以輕心,更不能以幸運的心態對待自己的權力了。


    到亢州掛職也有一年的時間了,這一年中,他也把亢州的情況摸的差不多了,亢州是錦安的前沿,是政治經濟和文化最繁榮的縣市,實力也是最強的,是全省第一批進入全國百強縣。誰不想在這個地方主政?誰不想在這個舞台上大有作為?可以想象,當時全地區有多少人都虎視眈眈的盯著亢州市長這個位置?誰能想到,他江帆一個“逃難”者,一個外來戶,居然成為這裏的主政者!


    剛知道這個消息的時候他又喜又驚又怕,喜驚不必說,單說這怕。憑著自己對亢州政壇的了解和對周林事件的反思,亢州,已經深深的烙上了樊文良的印記,甚至王家棟的印記,別人要想印上自己的印記就非常困難了,周林就是佐證。


    他直到現在也不十分理解上級為什麽選中他這個新手,而且翟書記一再跟他強調,希望他不辱使命,敢挑重任,爭取將亢州帶上一個新台階。


    他曾經反複咀嚼翟書記這幾句話,盡管咀嚼出一些味道,但還是不能完全知其味。


    “亢州新台階”在他心裏是有數的,掛職期間並不像他自己所說的那樣完全看熱鬧,把自己置之亢州之外,而是冷靜觀察過,思索過。


    可真的融入到權力中心的時候,真的到他施展這些抱負的時候,他才知道,隻靠熱血和激情做事是不夠的,而且是大錯特錯的。盲目出招,急於求成,讓自己被動不說,弄不好還會讓整個政府工作被動,會陷入僵局,他必須要講策略,策略是生命,是政治生命,他不敢拿自己的政治生命去賭。


    他要逼迫自己壓製激情,放慢腳步,慢慢的融入到角色中去,他要把一切看清,看清每一步,必須一步一個腳印的走。


    他不光要自己走穩,也不能打亂別人的腳步,他不但不能打亂別人的腳步,還要跟上別人的節拍,確切的說,是跟上樊文良的節拍,甚至是王家棟的節拍,而不是一上來就走出自己的新花樣。


    江帆必須這樣走,他別無選擇!他不這樣走就會出局,下場可能會比周林更慘。


    上任以來他已經感受到了這一點,有些鄉鎮長和科局長們跟他匯報工作時,他就看出,有些人明顯是不得不匯報而已,有些事情他還不如副市長張懷敢拍板。


    盡管樊文良不喜歡讓下邊的人找他匯報工作,但是他明顯的感到,但凡重要一點的事,樊文良總是最先知道。


    他曾經反複告誡自己,一定要真誠做人,真誠做事,在與樊文良合作期間,絕不容許自己有不軌的言行。不軌的言行可以沒有,但是不能沒有想法。隻是自己的想法一定要在不影響別人的前提下,才能提出來。這樣的日子很鬱悶,但鬱悶也要過。


    他排遣鬱悶的辦法就是找彭長宜和盧輝聊天喝酒。 和彭長宜在一起,他沒有戒備心理,這麽長時間的相處,他發現彭長宜身上有著和他一樣相似的東西,敏銳、犀利,原則性強,穩重、正直有分寸,難能可貴的是還有自己的道德和信仰。


    有這幾點做支撐,一個誌同道合的朋友的素質就具備了,重要的是,他從彭長宜的身上看到一個優秀幹部的未來,一個有別於他的官場教父的優秀品質。江帆相信彭長宜會成為他有力的臂膀。


    上任兩個月以來,他把大部分心思都放在了怎麽和市委搞好關係上了,還真沒有想到內部卻出現了不和諧的音符。


    憑空接著一個大餡餅,不遭嫉妒是不可能的,別人沒有想法也是不可能的。哪個地方都會有這種現象出現,隻要有位子,就會有人來坐,你坐了,別人就失去了機會,你就有占了別人位子的嫌疑。總會有一些人認為自己應該坐這個位子,總會有一些人認為你搶了他的權力飯碗。所以,出現不和諧的因素在所難免。


    這些江帆可以理解,但是他絕不會縱容,人的毛病都是慣出來的,俗話說的好,人善有人欺,馬善有人騎,有的時候,你的忍讓就是對對手的放縱,老虎不發威別人就會認為是病貓。但是這“威”怎麽發,需要他好好想一想,絕不能盲目行事,狐狸沒逮著惹一屁股臊的事他不幹。


    想到這裏,他睜開眼睛,看了旁邊一眼彭長宜,目前在亢州,彭長宜應該是最值得他信任的人了。於是說道:“長宜,你說這件事問題出在哪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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