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邊。


    鳳蒼穹回到蒼穹閣的時候,發現鳳君戰正站在門口。她想了想,仍是叫了他一聲:“父親。”


    他轉身看她,“穹兒。”


    鳳蒼穹正為自己進階的事情而感到高興,並沒有那麽排斥鳳君戰。


    他目光灼灼地看著她,沉聲道:“你怪我嗎?”


    她平靜地說道:“父親是父親,我怎麽敢怪你。”


    他微微震了一下,這可不是鳳蒼穹的性子。


    鳳君戰懺悔道:“你果然是在怪我,我知道,我總是本能地算計,利用,一切利益為先。可是經過你二叔那件事之後,我突然明白了……”


    “我以前一切以利益為先,是因為我以為沒有人覺得我重要,可現在我知道,即使沒人覺得我重要也沒關係,在我心中,你永遠是我最重要的女兒。”


    “嗬。”鳳蒼穹聽到這裏,忍不住冷笑著發了一個單音,他這些話虛情假意也好,情真意切也罷,要是讓這具身體原來的主人聽見該有多好。


    可惜,一切都已經太遲。


    那個真正的鳳蒼穹,也早就已經煙消雲散了。


    “穹兒,你可知道這些年,我為什麽從不去看你,從不去管你?我心裏一直愛著你娘,可她的心裏喜歡的卻一直都是別人。”


    “她和你一樣,倔強,又任性。她跟我說過她隻要一世一雙人的愛情。所以我就偏偏要毀掉她的希望。”


    “我知道她心裏沒我,所以我就故意娶很多女人,一開始就是為了刺激她。誰知道,卻把她推得更遠了……最後我的心腸越來越硬……越來越冷……”


    他說了很多話。


    現在這個鳳君戰,和鳳蒼穹印象裏唯利是圖的男人不一樣,他看起來有些蒼涼,帶著恨,帶著愛,也帶著愛恨到極致之後的濃濃倦意。


    或許,正如他所言,他真的愛過一個女人吧。因愛生恨。


    鳳蒼穹冷聲道:“我不明白,既然娘已經嫁給你了,你也愛她,為什麽不能好好對她?”


    “從來年少輕狂,如何能由她心中藏著別人?”鳳君戰心中一顫,“卻怪我,口是心非慣了。無論如何也不可以向她低頭服軟。”


    “十四年了,你已經十四歲了,我才終於明白,我自己有多蠢,你就在我的眼前,我卻沒有好好守護你,守護我和她唯一的紀念品。”


    鳳蒼穹也說不出什麽安慰人的話來,隻是平靜地說道:“人死不能複生,現在說這些又有什麽意義。向前看吧。”


    鳳君戰見她口吻冷冰,不由歎息:“穹兒,你還是在怪我,怪我這麽多年來,都沒有真心對待過你。”


    鳳蒼穹一聽,立刻說道:


    “對,我是怪你!怪你的道歉來得太遲;怪你從小到大根本不顧我的死活,好幾次讓我命喪黃泉;怪你從來站在別人身邊,和我對立!


    “不管我做得再好你也不會誇我,做得再壞你也不會管我。”


    “你唯一來找我的屈指可數的幾次,也從來隻是為了利益!”


    “我就好像是你手中一顆棋子,任由你如何擺布。你想來找我就來找我,想不認我就不認我?我憑什麽不能怪你?”


    鳳蒼穹一時間說了很多話,鳳君戰聽言不由緘口,這些年他做的太多的錯事,太多太多……


    他知道,他幡然醒悟為時已晚,不求她原諒,隻希望,從今以後,真的把最後的給她。


    不是上次那樣說說而已,不是上次那樣隻為了利用她而站在她的身邊,是真真切切地去疼愛她,彌補自己對她的虧欠。


    鳳蒼穹見他麵有悔意,繼續追加:“你該道歉的人不是我,而是被你推去送死的女兒……”


    鳳君戰一聽,更是懊悔:“穹兒。”


    “從前那個鳳蒼穹早就已經死了。你的道歉太遲了。”鳳蒼穹說道。


    “……請給我機會彌補我的過失,爹答應,以後一定給你最好的,真的是最好的,所有我能給你的!”


    鳳蒼穹輕輕搖了搖頭,“就算給我最好的又如何?你真正對不起的,應該是我娘。”


    鳳君戰的身體驟然一震。


    “像你說的,她是那麽任性又剛烈的女子,隻想要一生一世一雙人的愛情,這樣的人,如果她不愛你,如何會為你生下孩子?”


    鳳君戰的身體不住地顫抖,仿佛想到了什麽極其痛苦的事情,“不,她不愛我,她親口說,她不愛我……”


    鳳蒼穹聽他這樣說,已經先一步推開蒼穹閣的門,讓鳳君戰跟著自己進來。


    之後,她在梳妝台找了一個錦盒,打開都是首飾——


    “這些首飾看起來至少也有十幾年了,所以我想,這應該是我娘的遺物,這些東西都被她好好地鎖在暗格裏,也是上次我整理蒼穹閣的時候無意間發現的。她該如何珍惜,才會藏匿在這裏?”


    鳳君戰接過錦盒,手指不由顫抖。


    這根金釵他記得,是他送給錦雲瀾的定情信物,他們成婚當日,她將它戴在頭上,他故意羞辱她,將它摔在地上,對她說:對我來說,你就根這支金釵一樣,看起來很高貴,其實要多低賤就有多低賤!


    然後,金釵上的珠子就這樣散落了一地,他還嫌不夠解氣,還在上麵狠狠踩了一腳。


    當時他看見她和她青梅竹馬的表哥抱在一起,就差沒私奔了,他去打聽了才知道,原來她和她的表哥曾經有過婚約,是自己的插足,讓他們失去了做夫妻的機會。


    他心中自然不會好過,想起她說她喜歡一世一雙人的愛情,原來那主角卻不是他,不由得意冷心灰。


    他壓下所有痛苦,去找她那個表哥,她表哥說,她的心中隻有一個深愛的人,她能夠為那人傾盡所有,她總會離開他,徹底離開他,然後永遠不再回來!


    他殺了她的表哥,那不是他第一次殺人,可是,卻是第一次覺得那麽難受,心口仿佛被什麽堵住,無論如何也化不開?


    是嗎?她要逃走,和那個人私奔?她對自己都是虛情假意,不過就是為了降低他的警惕,好方便逃走而已。因為他的權勢地位,她無法抵抗,所以才會無可奈何迎合他的。


    她從來就不喜歡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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