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好來的還不算遲。”周清暮氣喘籲籲地說道。


    周清暮幾乎是一路跑上山的,不過他是從藥園的另一側抵達此處。見眼前之人倒於地麵,周清暮也未曾想到自己初學的掌法竟有如此威力。


    不過,這一掌幾乎耗盡了周清暮體內的大半真氣。此時的他,在真氣恢複如此困難的環境下,已近乎無力再戰。


    李摧猛然轉身見到追殺自己的紅衣男子已然倒地不起,又看了看身後正盯著自己左手的周清暮,於是對少年抱拳謝道:“多謝少俠出手相救!李某感激不盡!”


    周清暮聞言卻不敢自傲,也果斷抱拳回道:“有位先生曾經教我,我輩修士,隻要在確定對方是惡之後,一定要毫不猶豫的揮出自己雙拳。無論自己打不打得過,但一定要不遺餘力的去做。所以李叔不必多謝,此乃晚輩應行之事。”


    李摧不知是震驚於周清暮不過十六七歲卻能麵色赤誠地說出如此之言還是愧於自己被少年所救卻不知如何相報,於是躊躇不已,不知如何再說。


    錢少威自然也是見到周清暮這一掌的風采,心中極為複雜與震撼,顫顫巍巍地指著眼前倒地的紅衣男子開口道:“他......死了?”


    周清暮聞言其實並不能確定,殺人並不是自己初衷,他之所以會毫不猶豫地出手,僅僅是為了救人而已。


    於是周清暮稍稍平複了一下自己此時洶湧不定的真氣,蹲下身伸手去扯了扯紅衣男子的衣角。見紅衣男子沒有動靜,便用力將紅衣男子的軀體翻了過來。


    卻在紅衣男子身軀剛翻過來的一刹那,紅衣男子的握刀的手忽然動了起來。那一刀猝不及防,幾乎是直直斬向周清暮的胸膛。


    周清暮也並未想到紅衣男子居然還能再揮出一刀,幾乎來不及躲避。正在這一刀要橫斷周清暮的身軀之時,周清暮懷中一道金光竟是直接將刀身震了回去。


    趁此機會,周清暮起身向後一躍和紅衣男子拉開距離。


    紅衣男子此時也艱難地從地上站起身了,擦了擦嘴角的血,稍有些狼狽地冷笑道:“剛剛那一掌的確不同凡響,我以為自己今日必定會葬身於此了,不得不裝作已經死亡之象。未曾想,竟區區隻是個練氣境的毛頭小子。這座山有著我主上所布下的引靈大陣,剛才那樣的神通你想必已經用不出第二次了吧!”


    周清暮笑意勉強,點頭說道:“這個地方確實有古怪,那一招我的確無法再用。不過,你剛剛已被我那一掌重傷,你又能撐多久?”


    周清暮話鋒一轉,道破了如今紅衣男子的狀況。


    不等紅衣男子繼續開口,周清暮便轉頭對著錢少威和李摧道:“錢少威,李叔。你們快和其他人一起走,此人很強,我在此撐著。”


    已起身和李摧站在一起的錢少威似乎驚於眼前這位被自己推下山崖的少年做出的選擇,道:“你......為何......”


    周清暮猛然轉頭,怒聲道:“別廢話,快走!”


    起身前行的李摧此時轉頭說道:“少俠,一定要堅持住,我回去之後馬上找人來救你!”


    錢少威也不再廢話,與李摧一同向外走去。


    不料紅衣男子冷冷開口:“今日,你們一個也走不了。”


    說罷,紅衣男子手中匯聚一道紅光湧入天空之中。


    “我已發出信號,主上他們很快就會趕過來。今日,你們都必死無疑。”紅衣男子並未阻攔兩人逃竄,而是看著周清暮冷笑道。


    周清暮沉重地呼出一口氣,劍未找到,如今真氣已經消耗大半,如今已是個十分危險之局麵。


    此時,正在向外逃的錢少威猛然轉頭,看了看與紅衣男子兩兩對峙的周清暮,手中一個小瓷瓶扔出,大喊道:“這是聚靈丹,可助你恢複真氣。雖然不知道你是誰,來自何方,但別死在這裏。”


    說罷,錢少威頭也不回地走了。周清暮見狀立馬伸手去接小瓷瓶,但紅衣男子顯然並不會給他這個機會,手中揮刀欲要擋住小瓷瓶。


    正在紅衣男子轉頭看向小瓷瓶揮刀欲擋之時,周清暮卻又收回了手,並指為劍。腦海中回想著李秋白的劍譜上的一招一式,以及寫在基礎劍招劍式後的那句“修劍者,心如劍,天下萬物亦為手中之劍。”


    這一刻,周清暮周身一切靜止消散,這片天地之間,便好似唯有自己和眼前紅衣男子兩人而已。


    驀然,周清暮調動餘下的所有真氣,手中兩指揮出,如無形劍意斬在紅衣男子持刀的手臂上。


    斬出這道劍氣的那一刻,周清暮的身後好似出現了一位青衣白發的身影。


    劍氣直直斬出,紅衣男子持刀的手臂轟然落下。


    趁此間隙,周清暮一步跨出,伸手去拿也要隨之跌在地上的小瓷瓶。


    而這一切僅僅發生在頃刻之間,紅衣男子甚至並不知道自己的手臂是如何被斬落的。


    在紅衣男子望著自己跌落在地上的手臂,怔怔出神之際。周清暮迅速打開小瓷瓶口的木塞,從中倒出丹藥,其中足有三粒聚靈丹。周清暮稍稍感受了一下其中蘊含的靈氣,便將其吞入腹中。


    聚靈丹一進入周清暮的口中,便化作一股暖流湧入周清暮的丹田。幾乎一粒就回複了周清暮大半的真氣,以至於三粒同時吃下,周清暮的真氣已隱隱有著水滿則溢的趨勢。


    周清暮卻並無暇顧及於此,僅僅是催動太清凝神真經稍加控製,便轉身看向身後近乎呆滯的紅衣男子。


    “你是此地的山賊?”周清暮開口問道。


    紅衣男子用剩的那隻手從地上的斷臂手中拿出那柄刀,沉聲道:“山賊?如果不是為了主上的......罷了,這些與你無關。我高出你整整一個大境界,卻被你重傷後又斬落一隻手臂。現在隻是苟延殘喘罷了,你已經恢複了真氣,我不是你的對手,但我死之前,會全力殺你!下位神通,斷刀斬命!”


    說罷,紅衣男子手中的尖刀凝聚出一道滔天血氣。但與此同時,紅衣男子又吐出一口鮮血,並且頭發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白。


    神通!眼前的紅衣男子竟也會神通。天下間,神通術法分三種,由弱到強分別為:技法,術法,神通,而其中又有著上中下位之分。


    周清暮的摧元掌暫且不論,眼前紅衣男子所用確乎是一個貨真價實的下位神通。隻是好像這位紅衣男子的狀態並不能很好的施展,此時使用儼然成了個燃命之技。


    周清暮見此不敢懈怠,左手微微握起,運轉太清凝神真經吸納太陽正氣,調動自身真氣,猛然一掌拍出。


    也在這一刻,紅衣男子那一刀已然斬出。血紅刀氣與雄厚一掌碰撞,周清暮直接被兩者碰撞的餘波震得連連後退,猛然吐出一口鮮血。


    待餘波盡散,周清暮身前隻剩一具枯骨。這一氣勢滔天的一刀,燃盡了紅衣男子的壽命。這樣做,無非是不留絲毫餘地地滅殺周清暮。


    周清暮望著眼前黃沙彌漫之中,毅然站立揮刀的斷臂枯骨,心中不經有了一絲起伏。


    或許這個江湖就是如此不堪,有人持刀殺人的背後或許藏著無數的身不由己,有人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的背後或許藏著無數的因果罪孽。


    周清暮將先前紅衣男子被自己斬下的斷臂輕輕地放在了那具枯骨的身旁,看了看那片價值萬千的藥園拾起紅衣男子手中的刀在自己的指尖劃破,一滴血悄然滴至藥園之中。


    天地靈氣自藥園之中悄然擴散在這斷妖山中,這片山林之中隻剩一具戴著白色麵具且身穿紅袍的枯骨和少年離去的背影。


    ......


    在周清暮走後不久,又一位紅衣男子悄然出現在藥園,隻不過現在這位則是帶著黑色麵具。他的身後,有一位身穿黑袍且麵龐不帶一絲血色的陰柔男子和數位山賊打扮的漢子。


    紅衣男子先是探查了一下藥園,而後又飛至紅袍枯骨前,聲色沙啞地說道:“主上,左使他已經沒有任何氣息了,應當是燃盡壽命與人大戰了一場。”


    黑袍男子麵色始終平靜,擺手道:“本座知道了,來人,把左使的的屍骨收回來。斬殺左使那人應當沒走多久,右使,你把這個帶上,去帶人去把他抓回來吧。那人若是你實在無法對付,切記保住自己的性命。”


    說罷,黑袍男子抬手凝聚一顆血色丹藥,他將這丹藥拋給紅衣右使,遣散了身旁的手下。


    紅衣右使接過丹藥後,輕撫了一下那斷臂屍骨的麵具,便任手下帶走帶著屍骨,緊接著依舊聲色沙啞道:“謹遵主上命令,屬下定會為左使報仇。”


    說罷,便起身帶人追向離開的周清暮。


    待得所有人都離開後,黑袍男子看了看周身的藥園,手中凝聚一道符文,口中輕吐“去”字。那道血色符文竟是從黑袍男子手中飛出,悄然落在了藥園的中央。


    被周清暮破壞的引靈陣又再次開始了運作,隻不過這一次吸收天地靈氣的速度緩慢了許多。


    黑袍男子做完後,緩緩走至藥園那先前拖著老莫人頭的那一大株靈藥處。黑袍男子輕輕撫摸了那血色靈藥的枝葉,望著血色靈藥的果實,口中喃喃道:“快了,很快了。”


    那血色靈藥的果實上正插著一柄玄黑長劍,劍身刻有“鎮魔”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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