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瞬間,整個十八層地上樓中,一片死寂!


    就連見愁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剛剛……到底聽到了什麽?


    不如一道?!


    厲寒是瘋了還是吃錯藥了?


    他這意思,不僅是絲毫不給邢戰麵子,拒絕了他,還轉過頭就要跟這女修組隊結盟?


    簡直……


    除“五雷轟頂”外,再沒有第二個詞可以形容眾人此刻的心情!


    同理,十八層地上樓外,枉死城中,無數已經購買了玄戒,或者正在看八鼎屏風的鬼修,在厲寒話音落下的瞬間,已經齊齊噴了一口老血!


    “我、我靠!”


    “老子以為你要殺人了,鬧了半天給老子看這個?”


    “不、不如一道?!!”


    “我他娘是不是出幻覺了,你快給我一巴掌?”


    “我懷疑自己看到了假厲寒。”


    “這家夥腦袋到底被什麽踢過?!”


    ……


    整個枉死城,到處都是崩潰的聲音。


    六百年鼎爭發展到現在,八方閻殿和十大鬼族,早針對這等盛事,研究出了許多追看鼎爭情況的“法器”,並且建造了不少場所。


    在鼎爭期間,他們會通過十八層地上樓和城中各處店肆,發售“玄戒”。


    這是一種即時輸送信息的戒環,能通過與鼎戒的聯係,將第三輪鼎爭的情況,及時傳達到佩戴者這裏。


    這裏麵,就包括了畫麵和聲音。


    玄戒攜帶方便,有了它,不管身在何地,都能查看鼎爭的情況,有精彩的事情也不會錯過。


    所以,在煉製成功之後不過百年,玄戒便已經成為了所有人觀看鼎爭的最主要方式。


    隻是,依舊有很大一部分人喜歡熱鬧。


    他們更願意進入十八層地上樓,或者走進各家店肆,觀看“八鼎屏風”。


    這一種方式,同樣是通過鼎戒,隔空破界,攝取鼎爭情況,再倒映在八鼎屏風上。


    與玄戒一枚隻能一人觀看不同,八鼎屏風,就可以被其他人看到,所以鼎爭期間,很容易就聚集起打一波的人來。


    當然,玄戒需要玄玉,進到各家店肆看八鼎屏風,也需要玄玉。


    今年鼎爭的爭議頗大,可其實每年都有些幺蛾子要鬧出來。


    有的人手上寬裕,並不在意這些,所以依舊購買鼎戒,或者去店肆觀看八鼎屏風。


    這一會兒,齊齊噴了一口老血的,也就是這些人。


    自打枉死城這十八人進入了地上樓,外麵最新一年鼎戒就已經開始售賣,十八層地獄這一輪的規則,也很快公布出來。


    第五條“殺戮無規則”,幾乎瞬間就戳中了無數人的癢處。


    更有眼尖的,直接發現了今年鼎爭的瘋狂之處——


    第三輪竟然不是到子時才開始,事實上,第二輪文試一結束,就已經允許廝殺!


    這簡直就像是八方閻殿生怕今年殺得不夠狠,硬給加的一劑猛藥啊!


    有了這個規則,怎麽可能不出現流血事件?


    所以有關規則的消息一出,不少人立刻就把什麽“見愁作弊”的事情給拋到了腦後,管你誰誰誰,愛作弊不作弊,殺戮才是正菜啊!


    他們按耐不住心癢,早早就開始關注十八層地上樓的情況。


    枉死城這一撥十八個,還真是沒讓他們失望。


    人才進去多一會兒,竟已經冒出了一個有領袖氣質的邢戰,要開始拉幫結派,準備坑殺他們的死對頭酆都城。


    多年鼎爭下來,枉死城跟酆都城之間的仇恨,簡直說來話長。


    可這還是第一次有人敢公然說出“坑殺酆都城”五個字來!


    簡直大爽啊!


    無數人被吊了胃口,自然口口相傳,又有不少人被吸引去買玄戒或者走入了店肆。


    隨後,陣營壯大,剩下的幾個熱就被孤立了出來。


    那個文試超越崔玨的女修見愁,自然就在其中,不過眾人也很快注意到了站得離她很近的奪魁熱門張湯,還有二世祖陳廷硯。


    當然,鶴立雞群的厲寒就不用說了。


    所有人都好奇厲寒的選擇,邢戰開口相邀的時候,眾人更是相互議論了起來,有的覺得他會答應,有的覺得他依舊會孑然一人……


    可是,誰他姥姥的能想到,這廝竟然說出了那樣一番喪心病狂的話來!


    子時之前,殺光你們!


    刹那間,動如雷霆,瞬間擊殺豹尾族鬼修!


    絕對是本屆鼎爭第一殺!


    可憐豹尾族本來就勢弱,年年鼎爭都沒什麽存在感,今年好不容易塞了一個進去,結果還沒來得及踏進十八層地獄,就直接被厲寒剃了個光溜溜。


    真真是手段狠辣,驚掉一地下巴,駭得無數人寒毛直豎!


    一場殺戮,彷佛就在眼前。


    眾多圍觀修士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甚至連忙呼朋引伴,告訴他們好戲來得太快,趕緊一起來看。


    可……


    下一刻,鬼王族這一位不走尋常路的厲寒,給了他們狠狠一記暴擊!


    說好的殺光所有人呢?


    你搭訕人女修想幹什麽?


    臥槽,一眨眼你還要跟人組隊?!


    簡直不能忍!


    不少人嘴裏狂噴厲寒,罵他色迷心竅;也有人立刻抹黑,說他必定與那個見愁狼狽為奸;當然還有人抱有希望,說厲寒此人喜怒無常,性情怪異,但唯一肯定的是手段酷烈狠辣,隻怕組隊是假,要坑這女修,順便貶損一下邢戰是真……


    種種猜測,甭管多奇怪,全都冒了上來。


    枉死城閑散人士趙楊,原本還好好在路上走著,還在心裏掙紮看還是不看的問題,周圍人就全炸了。


    街頭巷尾,那些戴著玄戒的人,嘴裏全是形形^色^色的咒罵。


    此等景象,在整個極域鼎爭的曆史上,都極為少見。


    其餘沒看鼎爭的人一瞧,立刻就知道肯定是出了大事,連忙上來詢問。


    正看鼎爭的人,對厲寒不做殺人的正事,半路跑去搭訕女修,極為不滿。


    但周圍其他人沒看過啊,一聽說厲寒竟然跟邢戰作對,反而跑去跟最弱的女修組隊,好奇心一下就起來了。


    這種奇葩的發展,最能勾引人了。


    不少人都心癢癢起來,急欲知道後續。


    “老趙老趙,快過來,下注了!”


    日遊族的那一位朋友又在喊了,他領先趙楊幾步,已經到了一座賭坊門口。


    今年鼎爭的賠率已經出來了,人們正在下注。


    “我買她活不過半個時辰!”


    “哈哈,這種小蝦,能活一刻都是好的!”


    “肯定是進去就死,這還用說?”


    “老子大方,買她活兩個時辰!”


    ……


    高聲大氣,熱鬧非凡。


    趙楊原本不大感興趣,聽見這幾句,隻覺得不大對勁:下注不應該是賭誰是鼎元嗎?怎麽他們說的自己都聽不懂?


    “快點,快點!”


    瘦子還在催他。


    趙楊心裏納悶,也起了好奇,擠了過去,一看之下,卻是傻眼了:“這……這什麽情況?”


    “喲,老趙啊。你還不知道嗎?整個極域都炸開鍋了!”


    莊家是趙楊的熟人了。


    趙楊對鼎爭很有研究,以前來他這裏下注過幾次,都挺準的。


    此刻見他過來,莊家就大聲地笑起來:“現在七十二城,不管是哪一座,人人都在議論那個女修,最熱鬧的就是賭桌了!”


    女修?


    還讓七十二城炸開鍋?


    那還用說?


    隻有一個見愁了!


    文試之後,進入第三輪的修士,是直接進入了地上樓,與外界斷絕了聯係。可事實上,他們造成的影響,卻還在七十二城掃蕩。


    今年最嚇人的,自然是那個一刻答題過關的女修見愁。


    七十二城每城都炸了,人人不敢相信真的有人能超群到這個地步。


    可偏偏,不管是八方閻殿還是十大鬼族,這會兒都當了縮頭烏龜,沒有半點出麵澄清的意思。


    有人宣稱不會再看今年鼎爭,也有人很奇葩,以前從來不看,今年特地因為見愁去買了玄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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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無他,湊個熱鬧啊!


    魂珠那麽小,可是眾人都能看見的,這樣的女修,本身就能引起所有人的關注了。


    文試算個屁!


    鼎爭真正拚的其實是武力!


    不少人都想見識見識,這麽小的魂珠,到底戰力如何。


    於是,一個疑問,自然而然地產生了——


    進入第三輪,見愁能活多久?


    這可是一場殺戮盛宴,進去一百個修士,能活著出來十個就不錯了,還隻有一個能奪得鼎元。


    弱成這樣的一個女修,簡直像是被扔進了龍虎穴裏的兔子!


    一刻?


    兩刻?


    一個時辰?


    兩個時辰?


    ……


    還是更短,或者更久?


    強敵環伺之下,她又到底會是個什麽死法?


    劍斬?


    刀劈?


    斧砍?


    掐死?


    淹死?


    燒死?


    ……


    千奇百怪,五花八門。


    短短時間內,有關於“什麽時候死”和“哪種死法”的討論,浪潮一樣席卷了七十二城。


    所以,才有趙楊如今看見的這熱鬧場麵,賭場甚至專門為這位特殊的“見愁”女修,製作了一張特殊的賭桌。


    這一張桌上,隻賭見愁,且隻賭她什麽時候死,又是何種死法。


    趙楊混跡賭場也有多年,當然看得出來……


    隻是……


    他左看看,右瞅瞅,有些疑惑:“這賭桌上,怎麽沒有賭她活著的選擇?”


    “……”


    那一瞬間,周圍都安靜了。


    看玄戒的抬起了頭,換了看傻子的目光看他;下賭注的一個手抖,下到了“進去就死”上,憐憫地望向趙楊。


    很明顯,他們眼睛裏,都寫著一句話:她怎麽可能活?!


    弱成這樣的魂珠,簡直來隻螞蟻都能捏死她。


    從來沒人考慮過她可以活這種問題。


    每個人都是一樣的想法:看你橫死在幾時!


    如此而已。


    趙楊很顯然是所有人之中的一朵奇葩,就連他那位日遊族的朋友,都被他這話唬得打了個跌,差點沒摔在地上……


    見愁本人暫時還不知道自己早已經成為七十二城腥風血雨的中心。


    但她很清楚,此時此刻,她是這十八層地上樓的風暴眼。


    厲寒還站在原地,依舊看著她,半點沒有改口或者反悔的意思,甚至看不出半分的開玩笑。


    見愁從這一雙眼底,讀到的居然都是認真。


    認真地覺得她“有道理”,認真地想過“殺了她”,認真地邀請她“一道”……


    這人……


    到底是哪裏不對勁呢?


    見愁實在說不出感覺,總覺得不是八方閻殿所托的那樣簡單。甚至,厲寒能出現在這個名單上,本來就很不可思議。


    她久久沒有回答。


    周圍也久久沒有聲音。


    站在她身邊的陳廷硯,隻覺得自己牙疼,他左思右想,竟然覺得方才厲寒那一句話透著一股子詭異的熟悉,怎麽那麽像是他說出來的呢?


    邢戰的臉色,則已經難看到了極點。


    連帶著他身後那些已經組成了陣營的人,都一臉的沉凝和薄怒。


    “要麽跟我一道,要麽被我殺掉。”


    厲寒像是半點沒看到後麵那些人的表情,反而不喜不怒地看向見愁,慢慢地開了口,偏偏話裏的意思,叫人不寒而栗!


    “考慮得怎麽樣了?”


    這是強行要組上一隊?


    見愁眉頭一皺,心知自己表麵上就是個弱渣女修,旁人就算要搞死她也不會用特別複雜的方式,因為不值得。


    所以,厲寒在算計她的可能極低,既然如此,答應下來也無妨。


    隻不過……


    見愁迎著他目光,不閃不避,平靜道:“久聞厲寒公子大名,若能一道,自然是求之不得。隻是,我尚有其他同伴。”


    眼下邢戰已經拆走了這十八人之中的十一人,雖死了一個,可實力也很強橫。


    厲寒半點麵子不給邢戰,已與邢戰結仇。


    回頭若是碰到,他們個人之力,如何能與對方十個抗衡?


    剩下的七個人,某種意義上來說雖是“老弱殘兵”,區別隻在身殘還是心殘。


    可這裏麵,有張湯和陳廷硯。


    見愁與他們相熟,更信任他們,沒道理拋開這兩位,與厲寒一道。


    在考慮這些的時候,見愁並沒有把自己放在“被照顧”的位置上,相反,她將自己放在一個合格的夥伴的位置。


    甚至,在談這件事的時候,厲寒是不是在八方閻殿的名單上,已然不重要。


    周圍人都沒想到見愁竟然說出這樣一句話來。


    他們幾乎下意識地就看向了陳廷硯,隨後又用狐疑的目光掃視張湯。


    很明顯,大家都一個想法:你這樣的弱渣,居然也有“同伴”?!


    倒是張湯跟陳廷硯,這會兒都很沉得住氣。


    陳廷硯是直覺出了一種詭異,又向來習慣以見愁為主,所以不說話;張湯則是早在見愁名單之上,更知道厲寒的底氣,雖沒料到他行為,可對此人並無太深懷疑,所以也很鎮定。


    現在,就看這一位手段狠辣的厲寒公子,到底怎麽想了。


    見愁說完之後,並未收回目光。


    她清楚地看見對方轉過了眼眸,看了陳廷硯一眼,又看了張湯一眼,目光在張湯眉心那一道淺痕處停留了片刻,才重新轉了回來。


    “你不怕,我殺了他們?”


    半是冰冷,半是玩笑。


    像是有隱約的殺意,流動開來。


    見愁一笑,目光同樣在不顯山不露水的那一位死人臉酷吏身上一轉,輕飄飄道:“那也得你殺得了。”


    嚇!


    好大的口氣!


    樓裏不少人都被這一句給嚇到了,她竟然敢跟厲寒這樣說?是不怕死,還是有所依仗?


    沒想到,厲寒竟不介意。


    他聲音依舊冷冷的一條線:“那便一道。”


    說罷,竟半點不顧忌,直接朝見愁那邊走去,站在了一個不遠不近的地方,沒張湯那麽遠,卻也不如陳廷硯那麽近,剛剛好。


    見愁見了,倒覺得這人心思很細。


    看來,不會是個隻能憑實力硬跟人掐的,多半有實力,也有腦子。


    鼎爭……


    還沒開始,就已經這樣精彩了,她竟然也有了一種莫名的期待,久已熄滅的熱血,隱隱開始燃燒。


    見愁沒管旁人怎麽看自己,她隻是轉過了眼,看向場中那提著切菜刀的老嫗和一旁怯生生的鳥嘴族小姑娘。


    她一笑開口,聲音鎮定而自然:“我們都一道了,二位要不要一起?”


    對麵的人一聽,全愣了。


    不僅僅因為他們連這種貨色都撿,更因為……


    出來說話的,竟然是見愁。


    而厲寒,隻是站在後麵,像是一開始就在一樣,極其自然地融入,半句話不說。


    然後,他們仔細打量對麵,終於發現了一個微妙至極的地方……


    張湯,陳廷硯,甚至是剛過去的厲寒,他們所站的位置都偏後,保持了一種奇異的平衡,似拱衛一般,將中心靠前的部分,讓給了那個修為最低的女修。


    就好似……


    這個位置,天生屬於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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