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遂沒想到,見愁看見自己,竟然還會走過來。


    他怔然了片刻,才連忙回禮,道一聲:“勞見愁師姐牽掛,一切都好。”


    見愁在回崖山之後,便有張遂與聶小晚兩人傳訊,將最近的情況通報給她。至今,她還能回憶出風信內的每一個字,人微言輕……


    她臉上有澹澹的笑容:“原以為要等左三千小會,才能與張師弟再見麵,不曾想竟然來得這樣快。”


    “師姐這是?”


    看了不遠處的幾人一眼,張遂有些好奇起來。


    背著一柄赤紅色的寶劍,張遂一身封魔劍派的暗紅色衣袍,站在幾名同門的前麵,人雖沉默,如今與見愁站在一起,卻吸引了太多的目光。


    甚至,封魔劍派幾名與他同行的弟子,都忍不住暗暗打量。


    見愁注意到了旁人的目光,卻已經有一點點熟悉的感覺了。


    她沒有隱瞞,徑直道:“我師尊乃是中域左三千的執法長老,如今這邊出了點小事,我被他派出來跑腿了。張師弟呢?”


    “陪著門中的師弟們出來曆練。”張遂笑了一聲,看向其餘幾人。


    見愁的目光也望過去。


    那幾人立時有些局促起來,連忙朝著見愁行禮:“拜見見愁前輩。”


    微微一怔,見愁瞧見了他們戰戰兢兢的樣子,連忙道:“諸位客氣了。”


    幾個人這才起身來,依舊用一種很好奇的眼神,悄悄看她:早聽說崖山的弟子們個個不好相處,卻沒想到,這一位崖山大師姐,竟然如此平易近人,實在叫人心生好感。


    “上一次我曾給崖山傳訊,不知見愁師姐可有收到?”張遂想起來,忽然發問。


    見愁道:“風信已經看到。後來剪燭派曾派了許藍兒的同門上崖山來道歉,不過……灰溜溜回去了。可還有什麽後事?”


    “後續我倒不知道了,隻在前段時間聽說,小晚師妹已經無虞,正在傷後的閉關之中,約莫也能趕上左三千小會。”張遂頓了頓,皺了皺眉,“有一件事,不知當講不當講。跟許藍兒有關,我心裏總有疑惑……”


    見愁眉頭一擰:“與許藍兒有關?”


    張遂自己笑了一聲,似乎對自己的躊躇和多疑感到好笑。


    “是當初青峰庵隱界之事。剪燭派並不大,甚至不能與我封魔劍派相比。進去的時候,許藍兒都是夾著尾巴做人,出來的時候卻變得有些飛揚跋扈。她幾乎全程與我們在一起,除了中途離開去奪取某樣東西回來,之後便引來了師姐在隱界外所見的那怪物。我在想,她敢在道中對聶小晚師妹出手,甚至不顧及師姐也在旁邊,大約是得到了什麽。”


    的確。


    當初許藍兒的行為似乎有些肆無忌憚了。


    有關於他們在青峰庵隱界之中的經曆,見愁有所耳聞,如今經過張遂一說,她不禁思索起來。


    “你的意思是,這一樣東西,導致她後來這般飛揚跋扈?”


    “遠不止如此。”張遂道,“我也不知是不是自己疑神疑鬼,總覺得還與最近剪燭派的舉動有關。中域風傳,剪燭派有人要與扶道長老,爭一爭執法長老之位。”


    見愁心裏驚訝。


    “此事曲師弟也曾提過,隻是我們都不知道為什麽……”


    “這也不過是我的猜想罷了。”


    張遂聽見她說“曲師弟”三個字,回頭去看了一眼站在那邊的人,一身玄袍的曲正風正望著這邊,似乎也在打量他。


    元嬰巔峰的“曲師弟”?


    張遂心裏苦笑了一聲:“我說這件事,隻是為了給師姐一個參考,好叫師姐有所警惕,至於是與不是,我難以分辨。師姐如今還有事在身,想來不能多叨擾了。”


    聞言,見愁朝後麵看了一眼,果然發現大家在等她。


    她一笑,也沒多留,隻對張遂道:“張師弟好意,見愁記在心底,他日左三千小會,願與張師兄並肩,一雪前恥。”


    “……”


    張遂抬起頭來,這一次是真的詫異。


    過了好久,他才還禮:“願與見愁師姐並肩,一雪前恥。”


    兩人拱手道別,見愁返身走了回來。


    曲正風從張遂身上收回了目光:“封魔劍派?”


    “是我來十九洲時同行的朋友,心腸很好,若沒他們,約莫我也死在這海上了。”見愁並未否認,她想起事情來,看向莫遠行,“耽擱大家時間了,我們即刻起行?”


    “既然見愁前輩沒問題了,那便由老夫頭前引路,大家跟在我後麵。”


    莫遠行連忙出來應聲。


    眾人皆點頭,算是同意了。


    於是,再次由莫遠行打頭陣,幾人禦劍跟在後麵。


    張遂站在原地,遠望著那幾道飛出的毫光,隻覺心底複雜沉重的一片。


    過了好久,他才近乎自嘲地一笑,轉身對著眾人道:“我們也走吧。”


    登天島上,人漸漸稀疏了起來。


    見愁等人隨著莫遠行一路向北,出了登天島,飛過臨島的一片淺海。


    海水的顏色,在陽光的照射下,有不同的層次,由近而遠,由淺藍至深藍而墨藍。最後在天邊,化作一道與天相接的線條。


    浮動的海浪,如同一片片鱗甲,覆蓋在深海的表麵,讓它看上去,如同一頭在陽光下困覺的猛獸。


    莫遠行說的礁石,在他們飛了有半刻之後,終於到了。


    在一片深藍的海域之中,一片黝黑的島礁,像是大海的傷疤一樣,突出地浮在海麵上。海水衝擊而來,拍在礁石上,一片雪白的浪花。


    “此處為大夢礁,得名自遠古。三日前,我徒兒經過時發現此礁之下,有異光閃動,於是相約探看。沒想到,深入礁石之下,竟然發現礁石之間有通道,道內有一大門,而此人——”


    莫遠行一指陶璋,冷笑一聲。


    “便站在門前,以異術將門打開入內。”


    “是啊,然後你那幾名虛偽的弟子,便想尾隨在我身後,趁火打劫?”陶璋冷笑了一聲,一副無奈表情,“說來,倒是我倒黴了,好生生探個大夢礁,還要被人跟蹤打劫。許藍兒如此,你望江樓的小嘍囉也是如此,當陶某好欺負不成?”


    事情的原委,見愁其實已經很清楚。


    這望江樓的兩名弟子,也算是犯了大忌,隻是中域之中的宗門,似乎有約定俗成,不該有這般撕破臉的時候。


    崖山的原則,約莫是不介入宗門之爭,所以即便是聽見他們爭執,曲正風也沒有任何表示。


    見愁自然乖覺,站著不說話。


    大夢礁並不大,不過足以容納二十餘人鬆散地站在上麵。


    此時,礁石上已經有十來名望江樓弟子站在上麵,一色的深藍道袍,繪有一個江流環繞的圖徽,最前麵站著的乃是一名女子,一看見遠處飛來的那幾道毫光,立刻興奮了起來。


    “襄兒拜見師尊!”


    其餘人等也連忙行禮:“拜見莫長老。”


    “行了,都不必多禮。”莫遠行當前,直接落了下來,對著那自稱“襄兒”的女修一招手,“襄兒過來。”


    那女修連忙走了上來。


    莫遠行對諸人介紹道:“見愁前輩,這便是你此前問的那一名活著出來的弟子了,她是我愛徒,叫衛襄。”


    眾人不由得都轉過眼打量衛襄。


    一襲鵝黃色的長裙,腰上一條淺碧色的係帶,配著一塊深藍色的玲瓏;身材嬌小,鵝蛋臉,櫻桃唇,是個美人胚子;走過來的時候有些跳脫,沒自覺地便拿眼打量見愁。


    接著,衛襄的目光便自然地挪向了見愁身側,曲正風。


    那一瞬間,她目光有些癡了。


    “襄兒?”


    莫遠行喊了一聲,卻沒喊動。


    眼見得衛襄的目光怔怔落在曲正風的臉上,半晌也拔不回來,而曲正風則已經抿緊了嘴唇,眼底透出些許的不悅來,莫遠行頓覺臉上無光,不禁尷尬地放冷了聲音。


    “襄兒!”


    “弟子在!”


    這聲音,終於震得衛襄回過了神來,連忙行禮。


    莫遠行瞧她這樣,難免有些氣不順,說話時聲氣便不大好:“這是崖山來的幾位前輩,見愁前輩,曲正風前輩,薑、薑前輩。”


    介紹見愁也就罷了,畢竟天才;介紹曲正風也就罷了,畢竟元嬰巔峰;可順著下來介紹薑賀的時候,連莫遠行自己都有一種無語的感覺。


    扶道山人當什麽執法長老啊?


    這一撥徒弟出來,誰不看他麵子喊一聲“前輩”,這一群出來辦事的,隨便拉一個出來,真論輩分都嚇人!


    奶奶的,還要不要人過日子了?


    當然,種種埋怨,都被莫遠行裝在心底,並沒有說出來。


    衛襄顯然也沒想到,眼前這三個,自己竟然都要叫前輩。


    她連忙行禮:“襄兒拜見崖山三位前輩……”


    一頓,她又飛快地抬起眼來看了一眼曲正風,臉頰緋紅,多了幾許羞澀:“拜見曲前輩。”


    喲。


    眾人這一聽,這一看,還有什麽不明白?


    小胖子薑賀一臉過來人的模樣,嘿嘿笑了兩聲,一點也不顧及場合,倒是見愁還能繃得住一張臉,用眼角餘光斜曲正風的時候,發現曲正風隻是一臉的漠然,似乎半點也懶得搭理這衛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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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見愁咳嗽了一聲:“不必多禮。既然人已經到了……”


    “別廢話了,陶某隻問,通道沒塌嗎?”


    陶璋看著衛襄的目光冷冷地,一副厭惡的模樣。


    衛襄一聽這聲音,再回頭來一看,竟然發現陶璋竟然就在崖山眾人的身後,那一刹,她立刻拔劍而出,冷然而視:“你這奸邪之輩,竟然也敢來!”


    “哼。”


    陶璋冷哼了一聲,真有一種把這惡心的女人剁吧剁吧了喂魚的衝動。


    莫遠行也知道,這會兒不是鬧的時候,隻一拉衛襄,冷臉喝道:“崖山前輩麵前,哪裏輪得到你來拔劍!”


    “師父!”


    衛襄驚訝。


    莫遠行沒有任何動搖:“收劍!”


    “……”


    衛襄沉默許久,一雙眼睛霎時變得紅紅的,強壓下一口氣,將劍收起。


    眼見得場麵控製住了,莫遠行才對見愁道:“如今此處,事無巨細,悉聽見愁前輩指點。”


    “談不上什麽指點。”見愁環視了一圈,隻問,“那通道在何處?”


    “我望江樓弟子已經在此處多番查探,通道在島礁之下,不過外麵的確已經被亂石覆蓋,如今隻清理了一半,不過清理的時候,已經有鮮血湧出。”


    說話的時候,莫遠行將眉頭皺緊了。


    衛襄憤憤不平道:“那一定都是我兩位師兄的血!”


    說完,她又死死瞪著陶璋。


    陶璋半點不在意,唇邊笑容嘲諷至極。


    到底陶璋殺沒殺人,見愁其實也說不準,隻覺得這裏麵是有隱情。


    很明顯,陶璋並不願意打開通道的大門。


    望江樓來礁石下探寶,結果撞上了正在打開大門的陶璋,然而除了陶璋之外,望江樓的人竟然無法打開大門,這裏麵的貓膩可就多了。


    不過,見愁等人要找的隻是那兩名弟子,一旦人找到了,便任由陶璋與望江樓或者五夷宗與望江樓一地雞毛去也。


    見愁想得很清楚,她側頭看向曲正風。


    “不如,我們下去看看吧。不知曲師弟意下如何?”


    曲正風點頭:“正有此意。”


    莫遠行於是道:“那老夫便與幾位走上一趟,襄兒同我下去,其他人守在島礁之上,以防萬一。”


    “是。”


    其餘人等連忙抱拳答道。


    礁石的邊緣,有海浪拍擊,不過浪花不大,這一片深海,還算是平靜。


    那望江樓的莫遠行乃是元嬰中期,隊伍之中又有一個元嬰巔峰的曲正風,下海之時,應當不擔心發生什麽意外。


    見愁修行至今,還從沒去過水下。


    修士修行到一定境界,除卻能辟穀之外,亦能在一定的時間之內避水避火,由是幾人下去都無更多防護,直接禦劍衝下。


    薑賀最是興奮,兩隻眼睛都要冒出光來了。


    他站在曲正風的身邊,頗為迫不及待。


    莫遠行帶著衛襄,當先下去。


    曲正風則道:“見愁師姐,八師弟,你們先下,水下亦可傳音,你們當心,我斷後即可。”


    他修為最高,這倒是理所應當。


    於是,薑賀歡呼一聲,直接蹦了下去。


    見愁見狀一笑,自己卻將裏外鏡喚出來,才慢慢沉入了水底。


    最後剩下的乃是陶璋與曲正風,曲正風一看他,他兩手一攤:“明白,我先下。”


    說完,陶璋也直接喚出自己一柄劍,鑽入了水中。


    最後站在礁石上的曲正風,隻朝著這四周看了一眼。


    連天的烏雲,從海天相接的地方,漸漸湧起,吞去了燦爛的驕陽。


    一場暴雨,似乎在醞釀之中。


    這天氣,莫名讓他有種不舒服的感覺。


    再望一眼島礁附近的海麵,他還是跟了下去。


    下海之後,便不能說話,眾人之間隻能傳音。


    於修士而言,這倒是個簡單的技能,與正常交流無異,見愁也曾學過,所以無甚不適。


    一路往下,海麵上的光亮漸漸便淺。


    深海之中的黑暗,終於撲了上來。


    這一座島礁留在海麵上的部分雖然少,可不過是冰山一角,藏在海麵下的部分卻是巨大,像是一座小山一樣。


    見愁裏外鏡的琉璃金光芒,與這一片海水的深藍交織,竟然呈現出一種奇異的墨綠色。


    前麵的衛襄注意到,扭過頭來,竟對見愁傳音道:“見愁前輩不是崖山弟子嗎?怎麽不用劍?”


    那一瞬間,見愁有種把裏外鏡拍到她臉上的衝動。


    麵上依舊澹澹,她微微一笑,回一句道:“誰規定崖山弟子必須用劍嗎?”


    衛襄倒有幾分不好意思起來,不過看那目光,顯然覺得見愁是個異類。


    見愁懶得搭理,眼看著前麵莫遠行停下來了,便看了過去。


    在這個深度,島礁上出現了一些紅色的珊瑚。


    前麵的島礁縫隙之中,果然露出了一條通道,莫遠行繼續前行,提醒眾人跟上。


    薑賀小胖子朝前麵一跳,赤紅色的光芒,照得他小小的身子更加肥胖了起來,那一跳特別滑稽,旁邊的衛襄又笑了起來。


    見愁直接從她身邊走過,跟上了莫遠行。


    通道往前不遠,果然出現了一大片的亂石,的確像是通道坍塌。


    見愁走了過去查看,隱約看見在亂石的那一頭有一扇門的痕跡,緊緊閉著。以修士之力,移開這些石頭不應該是很簡單的事情嗎?


    見愁隨手一揮,便有一道靈光落在了石頭上。


    沒想到,那石頭竟然紋絲不動。


    莫遠行彷佛早料到這一幕,道:“這石頭不是那麽簡單,見愁前輩請看。”


    他隨手一指,巨大的碎石上有個陣法符號。


    “這是千斤陣,為穩固地麵上建築的地基專用的,望江樓通陣法之人都不在,所以我等搬運起來頗為困難。”


    “原來如此。”


    見愁凝眉,這可難辦了。


    “我來試試吧。”


    一道聲音,忽然傳入了見愁的腦海。


    她一下抬頭,才注意到不知何時,曲正風竟然已經站到了自己的身邊。


    他腳下踩著的海光劍,像是沒有發出任何光芒,隻是周圍流動的海水,卻有扭曲的痕跡。海光劍的劍光,乃是深藍的,此刻在海水之中當然沒有任何痕跡,難怪自己毫無知覺。


    曲正風從見愁身邊走過,來到了那一塊巨石前麵,伸手摸了摸。


    他思索片刻,將劍換持到左手,右手一伸,便有一柄菱形的小刀被他夾在了指間,朝著那陣法淩空一劃。這刀鋒,頗為淩厲,看似無聲無息,可見愁卻感覺海水都彷佛被這一刀化裂!


    “噗。”


    彷佛有一聲輕響,那一道千斤陣霎時破裂,化作一陣飛煙,散入了海水之中。


    其後,曲正風隨手一抬,那一塊巨石便直接被他揮到了一旁。


    莫遠行眼底,頓時露出了驚訝之色。


    見愁不由看他一眼。


    莫遠行解釋道:“這是小有名氣的破陣刀,乃是一柄很有意思的法寶……隻是我竟沒想到,曲前輩竟然真的用來破陣……”


    言語之間,一片的歎息,彷佛覺得曲正風暴殄天物。


    見愁不知這“破陣刀”有什麽來曆,隻覺得……


    破陣這名字,似乎挺好。


    前麵的曲正風見這樣做有效,竟然如法炮製,三兩下便將所有的石塊解決掉。


    於是,一扇兩人高的石門,呈圓形,終於出現在了眾人的眼前。


    這一下,站在後麵的陶璋臉綠了。


    曲正風站在門前,回身看他;見愁也笑著轉過身來,望著他。


    可憐陶璋以為自己全無用處,沒想到竟然真的輪到他來,將這一扇門打開。


    心底是一千個,一萬個不情願……


    隻可惜,還是得上來。


    不然,他一定隻有被曲正風大卸八塊的命!


    實力不如人,此刻也隻能低頭了。


    陶璋走了上來,站到門前,倒也沒猶豫,直接手一翻,竟然便有一枚綠玉小印出現在他手中,朝四麵散發著濛濛的青光。


    那一刹,所有人都感覺到了它的不凡,彷佛周圍的海水都有了生機一樣,環繞著這一枚小印流動。


    曲正風不由挑了一下眉,看著這印。


    陶璋道:“此乃我門中機密,你們要我開門可以,但是得要退後。”


    這還不讓他們看了?


    衛襄立刻反駁:“不行,誰知道你會不會耍什麽花招!”


    “你們不讓,我便不開,自己選一個吧。”


    陶璋又是一聲冷笑,那一隻獨眼看著衛襄,頗為挑釁。


    衛襄一窒,當真說不出話來。


    陶璋看了一眼沉默的曲正風,又看了一眼見愁,笑得玩味:“反正,有崖山的高人在此,我還能跑了不成?”


    說實話,見愁覺得這一番話不怎麽可信。


    她不想退開,隻想一劍架到陶璋的脖子上,逼著他開門。


    沒想到,曲正風竟直接說道:“你開門,我們退後。”


    “好!”


    陶璋立刻大笑起來:“不愧是崖山,有氣魄!那我要開門了。”


    莫遠行有些不理解,隻當是曲正風托大,皺了皺眉,也不好反駁,隻好跟著退後。


    見愁也不很明白,狐疑地看了曲正風一眼。


    曲正風回頭朝她一笑,似有深意。


    他們一直退後,陶璋看著。


    “好了,就到那兒吧。”


    說完,他手持綠玉小印,就轉過了身去。


    兩手將綠玉小印放開,那印懸而不落,飛速旋轉起來,投射開一道又一道飽含著生機的翠光,映照得整個通道一片碧色。


    見愁他們在遠處,隻見那綠玉小印光芒大盛之後,忽然一頓,而後所有的碧色光芒竟如長鯨吸水一般, 被吸回了小印上,光芒隱去。


    陶璋背對著他們,麵向那一扇門,手上似乎有什麽動作,他們看不清。


    隻這一刻,便能感覺到腳下顫動起來,竟然是整個通道都在顫抖!


    海水一陣湧動,見愁能感覺到它們流動的速度明顯加快。


    “轟隆……”


    水下的傳聲效果並不好,可這一聲悶響,眾人還是聽見了。


    隻見那一道石門,裂開一條縫,從中間打開,終於露出了一條縫隙,海水不斷地朝著裏麵湧。


    莫遠行見狀,眼底精光一放,身形一動,立刻就要朝前麵衝去。


    然而,陶璋比他更快!


    原本就站在門口處的陶璋,在那裂縫大到足夠能通過一人時,便大笑一聲。


    “在外麵玩兒吧!”


    話音落時,他人已經直接化作了一道流光,閃身而入!


    站得比較遠的見愁等人哪裏能有他快?


    根本追之不及!


    這人,果然有詐!


    他們不斷地朝通道門口追,沒想到,那一道裂縫,竟然不再繼續打開,兩扇門朝內重新合攏!


    莫遠行頓時大罵起來。


    見愁也一陣詫異。


    被算計了?


    關鍵時刻,見愁隻覺得身邊的海水,彷佛有一瞬間的溫暖,側頭去看時,之前一直站在她身邊的曲正風已經消失,身化一道暗藍色的殘影,彷佛與這海水融為一體,竟然在險之又險之際,往門內一投!


    轟……


    大門,在曲正風進去之後,轟然合閉!


    外麵的四個人都傻了!


    萬萬沒想到!


    這到底是演的哪一出?


    還沒等他們理清楚這裏麵的因果關係,通道之內,異變再生。


    就在大門合攏的那一瞬間,此前被曲正風破去了千斤陣的巨石上,竟然再次騰起一陣奪目的金光來,橫飛而起,朝著眾人砸來!


    巨大的石塊,飛來之時,威勢極重,速度竟然也出奇地快!


    站在最左邊的衛襄兒距離最近,根本反應不及,隻來得及尖叫了一聲。


    一塊巨石,呼嘯而來!


    周圍的海水,彷佛都要因為這樣的速度而沸騰!


    莫遠行還沉浸在“人怎麽就沒了”的震撼之中,看見這一幕的時候,竟然也沒來得及出手!


    隻有見愁——


    她心裏咬牙,已經是暗罵了一聲!


    就知道出門一定會打架!


    電光石火之際,她伸手直接從眉心祖竅處一抽!


    所有人隻見到一片濃黑的影子,被她抽了出來,朝外一甩!


    呼呼呼呼!


    耳邊彷佛能聽見那黑影如閃電一般朝外飛旋的聲音!


    衛襄傻愣,呆呆地看著已經到了眼前的巨石。


    轟!


    一聲巨響!


    一道巨大的黑影,後發先至,忽然砍了過來,直接劈在了她旁邊的通道上!


    鑄著古拙惡鬼凶紋的斧柄,在海水之中,因為震動一陣震顫!


    這一斧頭,不偏不倚,正好攔在了那巨石的去路上!


    當!


    海水震蕩。


    巨石被堅硬的斧身一擋,終於掉落在地。


    危險解除。


    衛襄眨了眨眼,怔怔地注視著距離自己鼻尖僅有三寸的斧頭。


    好、好大……


    好大一把斧頭!


    她僵硬地轉過臉去,看向了自己不遠處的三個人,小胖子薑賀,師父莫遠行,崖山大師姐見愁……


    這……這到底是誰的法器?


    見愁臉色冷澹,直接一伸手,已經滴血認主的鬼斧自動從通道石壁上拔起,利落地飛回她手中。


    她看都沒看衛襄一眼,冷聲喝道:“還愣著幹什麽?躲!”


    前後左右,更多的巨石飛了起來!


    衛襄像是被人用門夾了腦袋一樣,她覺得自己有些懵。


    但見那之前持鏡的崖山大師姐,左手持鏡,右手持斧,巨大的斧頭朝下垂著,一下就襯得她纖細嬌小了起來,表情冷厲至極……


    好……


    好霸氣!


    那一瞬間,衛襄眼底異彩盡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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