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凜冽,兩道目光交錯之間,無數寒流激起。兩人之間的氣勢衝撞著,互不退讓。


    君千瀾那俊美無儔的臉上忽的泛起一抹笑意,妖絕詭異,“本公子從未說過自己不是。”


    秦景淵看著麵前恍如魔鬼一遍渾身透著死亡殘酷的男子,眉頭微緊,他並不詫異他的承認,這個人狂妄乖張的性情他又不是沒有見識過,隻是,他心裏卻不得不驚訝。


    他的目光忽的落到了君千瀾懷中安然沉睡的葉淩汐身上,如果是從前的她,會讓君千瀾這樣的人靠近嗎?可是如今她那寧和的睡顏卻說明了一切,她信任這個人。而這是他有可能窮極一生都無法達到的。


    “離開她。”秦景淵忽然抬起頭看著君千瀾沉聲說道,“本王知道你回到西涼之後不會甘於平凡,本王不管你想做什麽,但是不要牽連到她。”


    “嗬……”君千瀾輕笑一聲,似笑非笑的看著眼前的男子,“你又如何知道,她不是心甘情願的與本公子一起呢?你認為你對她有多少了解。”


    “她不會想要卷入朝堂爭鬥的漩渦,她的領地是在戰場。”秦景淵瞳孔一緊,墨玉般的眸子裏麵暗雲湧動,“我不會讓任何人傷害到她。”


    “她是不喜歡,可是她卻做了,你不該理解為,為了本公子,她什麽都願意做嗎?”君千瀾輕笑一聲,琥珀色的眸子沉沉看著對麵的男子,“你可以理解為,她愛本公子勝過一切!”


    秦景淵瞳孔一縮,眼底閃過一抹危險之色,全身的氣息瞬間暴漲,淩厲霸道似是要摧毀一切一般。


    “不可能!”秦景淵淡漠說道。她的性情他了解,若是她能這般輕易的愛上一個人,就不是楚淩了。


    “你是在自欺欺人,還是故意挑釁本公子?”君千瀾似笑非笑的看著麵前的男子,“你以為眼前這個人還是從前的楚淩?本公子不管從前的楚淩如何,她現在是葉淩汐,連她自己都沒發現自己的轉變,否則……依照楚淩的性子,你怎麽可能還活到現在?”


    秦景淵雙手驟然緊握,俊美的臉上有片刻的鬆動,是啊,如果還是楚淩的性子,依照她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必然早就找他複仇,不會現在才出現在蒞陽城中,她出現的越晚,隻能說明她性情越來越沉穩,她不再是隻知衝鋒陷陣的先鋒,她已經成長為可以獨當一麵的將帥了。他想過她成為師傅那樣的人之後的景象,但是無論如何,那也該是許多年之後,沒想到短短三年,她……


    “本公子不管你有什麽苦衷不得已,但是很多事情發生了就是發生了,她既是選擇了本公子,往後,本公子不希望任何人打擾她。否則……”君千瀾臉上的笑容驟然消失,眼底殺意四起,說著,他抬腳直接越過秦景淵往前走。


    秦景淵看著前方,臉上的肅然一點點凝集,他漠然說道:“你說她選擇了你,本王不相信,本王與她的事情也容不得你來插手。本王不管你跟她之間有過什麽樣的約定,但是,本王不允許任何人傷害她。”


    “那咱們就拭目以待好了。”君千瀾冷聲說道,他垂眸看了眼懷中的人兒,眼底閃過一抹堅毅之色,不管要花多長時間,總有一天,他會讓她的心裏隻有他,他會讓她心甘情願的跟著他,不,是並肩與他站在一起。想到這裏,他心裏又有些惱怒,該死的秦景淵竟然一點就破,哼,遲早他會將他抹殺掉,那樣這世上隻有他最了解楚楚。


    但是現在不行,楚楚與他的恩怨早不是他能插手的。


    長夜寂靜,街道上的人不知何時已經離開,獨留那黑色的身影站在原處,似是與夜色融合在一起一般。


    苦衷,什麽苦衷呢?秦景淵嘴角勾起一抹嘲諷之色,他說的沒錯,發生了就是發生了。


    “你不回景王府,一直站在這裏做什麽?”後麵,陸琰的聲音中透著幾分輕鬆,宮宴散了之後,他就找不到他人,去了景王府卻發現他還沒回來,他身上傷勢頗重,如今這蒞陽城中魚龍混雜,想殺他的人不少,若是遇上了暗殺怕是糟了,隻是他找了大半夜,沒想到他一個人站在街上發呆。


    秦景淵看著走到自己麵前的男子,垂眸,轉身,朝著前方而去。


    看出他心情的低落,陸琰瞬間意識到了什麽,他跟上他,低聲說道:“你是在為楚淩的事情心情不好嗎?這次是我們被人給算計了,你的壽禮被人掉包了。但是,我還想不出是誰能這樣神不知鬼不覺的做到這點。”


    秦景淵眼底暗芒一閃,除了他,還會有誰。


    “那個葉淩汐倒是讓我驚訝,她也是夠狠,竟然直接殺了楚淩,我之前還懷疑過她跟鎮南王一樣與楚家有所牽連。”陸琰沉聲說道,但是今日她的做法委實讓他震驚。


    秦景淵看了陸琰一眼,淡漠說道:“這件事以後休要再提。”他不希望任何人因為這件事讓她受到半分傷害,她的心也未必有表麵看上去的那麽堅強,然而這樣的一麵,她從未向自己展示過。


    他這一輩子最失敗的地方不是在這蒞陽城中勢單力薄,不是被人誤解,而是在從前二十年的時間裏麵,都未真正走入她的心裏。是從什麽時候她開始討厭他的呢?過去的事情一幕幕回映在腦海,可是就連他都忘記了那個時候的景象,時間過的真是太久了。


    “你對楚淩……”陸琰眼神微微黯然,“難道你真的如別人所說,喜歡男子?!”如果隻是兄弟情誼,他這些年每每提到他時的神傷該如何解釋,那分明是男子對愛人求而不得的心情。那個時候,性子淡漠的他,每每也隻是與楚淩一起的時候才會展現出性情中的不一樣,那個時候他才有了少年郎的衝動、不羈。從前他有過懷疑,隻是從未敢道明,那件事之後,就算楚淩還活著,怕是與他也是水火不相容。更何況,楚淩是男子,他怎麽可能會喜歡同樣是男子的他,那個時候,他們連兄弟都做的艱難,更別說是愛人。


    秦景淵嘴角微勾,看向旁邊的陸琰,笑著說道:“怎麽,這是一件讓你很不能接受的事情嗎?”即便是最開始意識到這件事的他,也是覺得不可思議,他怎麽可能會喜歡那個跟男人一樣的女人,他甚至有些惱怒自己窺測到了她的秘密,否則他怕是永遠也不會發現這件事,也不至於陷入到迷惘之中。


    從前不敢承認,總覺得這事情太過令人匪夷所思,而今,說出來了,其實也並未有想象中那般艱難。


    陸琰怔怔的看著麵前的男子,他怎麽有一種他在孤注一擲的感覺?好像若是再不行動,便再不會有機會了。


    “可惜,他已經死了,你還是早些收回心吧,有些話我知道你不喜歡聽,但是作為兄弟,我還是要說,那個葉淩汐心思不正,我勸你還是考慮一下再說。”陸琰低聲說道,從未有過哪個女人如她一般心思詭譎,讓人摸不著頭腦。


    “我說過,這輩子如果我娶王妃,那個人必然是她。”秦景淵淡漠說道,“你若是有閑情,倒不如想想今晚宮宴上接二連三的事情究竟是針對誰,又是誰主導。”


    聽著這話,陸琰神色瞬間一斂,隨即冷嘲說道:“還能有誰,無非是端王跟晉王見不得你好。你以為那錦貴妃是誰的人,而且有件事你可能不知道,那錦貴妃是葉家大小姐,就是之前……”


    “我知道她是誰!”秦景淵打斷了他,“我也知道是誰在這背後設計我。”


    聽著這話,陸琰古怪的看了秦景淵一眼,這人明明知道那錦貴妃是誰,竟然還將葉元衡送到她榻上,他的口味什麽時候這般重了。


    “這葉家一窩狼心狗肺、糊塗愚蠢的東西,我估摸著大概是把所有的聰明都集中在了葉淩汐身上了。”陸琰感慨說道,不過今日在說到葉淩汐不是真正的葉淩汐時,他還真是有幾分相信的,怕是其餘人都與他一樣,一個人怎麽可能會在短短三年的時間內發生這樣翻天覆地的變化。不過,有了後來明成大師的來信,他不得不感歎,這葉淩汐真是運氣不錯,竟然能被明成大師收為弟子,難怪安遠寺中明成大師會幫她了。


    現在想想,安遠寺中的一切怕真是她導演的,再不濟她也是知情的,隻是順水推舟罷了,不過明成大師願意幫她圓謊,看來她在他心中的分量不淺,天下誰人不知道明成大師最是剛正不阿。就連楚淩在世的時候也曾叫他老頑固。


    “晉王這段時間做的,說的似乎太多了。”一旁男子淡漠的聲音傳來。


    陸琰點頭,“晉王現在有些急功近利,他迫切的想要打壓你,倒是與他往日的作風不同,我估摸著是南宮家覆滅的緣故。你說,他究竟是不是瘋了,竟然那般輕易的舍棄南宮家,沒了南宮家的支持,他拿什麽跟端王鬥。”對於陸家支持端王的事情他清楚,在秦景淵麵前也不避諱。


    “不管他想法如何,有些事情是該清算了。”黑色的袍袖在風中獵獵作響,男子抬腳朝著前方而去,倔強的氣勢鋪天蓋地而來。


    陸琰看著前方的身影,眼底閃過一抹堅毅,晉王的確是該消停下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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