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紅色的身影忽然止住了動作,他額前的長發被一陣冷風吹開,露出那張俊美無儔的容顏,他赤黑的雙眼緊盯著那從黑暗深處走出來的身影,幽幽詭異的光芒閃爍著。


    東方季白看著懸在身前的利刃,一顆心差點嚇沒了,他看了看自己的胸口,就差半寸,半寸,那刀就入了他的體內,剛剛那一瞬,他以為自己放棄了掙紮了,麵對那滔天的殺意,強霸的實力,他以為自己必死無疑。


    現在他才知道,當日在師兄的屋子裏麵,這人還是手下留情了,他發起狂的樣子真的不是人。


    地麵,阿初緊捂著心口,喘著粗氣,目光卻是緊盯著不遠處的紅衣男子,公子的實力真是更甚從前了,他在他手下竟然挨不過一招。剛剛若不是東方季白突然出手,他現在怕是跟其餘的人一樣血盡而亡了。


    “知不知道你現在這樣子讓我很嫌棄。”空氣中一個不耐的女聲忽然傳來,她的語氣裏的確是帶著幾分嫌棄,“瞧你身上都是些什麽,髒死了,你幾天沒洗頭沒洗澡了。”


    阿初瞪大眼睛看著那朝著公子走去的女子,她不是不顧公子的死活了嗎?為什麽還會出現,而且她不知道現在的公子有多危險嗎?竟然還敢用這種語氣跟他說話,還敢靠近他,她不要命了嗎?


    “師兄,別過來!”東方季白忽然大喊一聲,師兄是瘋了麽,萬一這人發狂,她手無縛雞之力,怕是隻有等死的份兒。


    葉淩汐卻像是沒有聽到東方季白的話一般,看著那呆站著的男子,目光正對著那雙赤黑的眸子,“我不就是說了一句不跟你一起回西涼嗎?你至於生氣到幾天不理我?你有沒有聽我把話說完,顯然沒有。不聽我說完,你生什麽氣?!我有說過不去西涼嗎?”


    “你們這些小孩子就是任性,什麽事情都想周全,天下哪有那麽好的事情。”葉淩汐走到那紅色的身影身前,看著他臉上沾染的血跡,歎息一聲,伸手朝著他的臉伸去。


    忽然她手腕上一緊,那修長的手抓住了她的手腕。


    東方季白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師兄……”


    那赤黑的眸子忽然動了動,閃閃爍爍的,緊盯著對麵的女子,紅色的身影忽然站直了,他手中的刀也垂了下來。


    葉淩汐看著麵前赤黑的眸子中的色彩一點點變淡,她身體忽地被那隻手一拉,帶入到了一個透著毀滅與血腥味的懷抱中,可是他身上的氣息卻是極為純淨。


    不遠處,司南玨挑了挑眉,原本高度集中的精神瞬間鬆懈了下來,看來是趕得及了。


    君千瀾將頭埋在那充滿溫柔氣息的女子的發間,脖頸處,吮吸著她身上的味道,心頭的狂躁一點點散去,心底漸漸安寧下來。


    葉淩汐也感覺到君千瀾緊繃著的心緒放鬆了下來,整個人也是鬆了口氣,天知道她已經是一身冷汗了,麵對誅天妖邪,隨時都會喪命,人對死亡有著本能的恐懼,她也不例外,可是她心裏卻堅信這個人不會傷害他,而他終究是沒有讓他失望。


    東方季白看著前一刻還暴躁如閻王的男子乖順下來,眨了眨眼睛,一臉不可置信,心裏早就罵娘了,剛剛這貨絕壁是裝的,否則既已陷入妖道如何能這般輕易抽身而出。


    那頎長的身影緊緊摟著身前淡紫色的身影,雖然被血色包裹著,可是這一刻卻像極了一副浴血重生的畫卷,阿初看著君千瀾溫和的眉眼,心裏不知道是該替公子高興還是難過,人一旦有了弱點,那才是最可怕的,顯然那葉淩汐已經是公子生命不可拔除的一部分了。


    房間裏麵,君千瀾如何也不肯脫掉身上的衣服,雙手緊捂著衣衫,兩隻眼珠子巴巴的看著葉淩汐,好不可憐。


    屋內,東方季白被這肉麻的眼神惡心的退得老遠,這人發狂跟清醒的時候簡直是兩個極端,哼,他就是故意扮可憐博取師兄的同情心,關鍵師兄竟然還吃這一套。


    葉淩汐拿著帕子幫著他將臉上的血跡擦幹淨,皺眉,“聽話,衣服髒了,要換,不然怎麽能好好休息。”


    “我要楚楚給本公子換。”君千瀾一臉委屈的看著她,“本公子不要他們碰本公子。”說著,他瞪了旁邊的司南玨一眼,這個時候他不該消失嗎?


    可是司南玨像是沒有接收到某公子的示意,隻仰著頭,歎息說道:“都說咱們夜煞公子武功絕高,也是,殺了那麽多人,結果自己卻是沒有被傷到分毫,真是厲害。”


    這話一出,葉淩汐皺了皺眉,看著君千瀾不悅說道:“又沒受傷,自己換。”話一說出她就覺得不妥,目光過處,正好看到某公子的手抓向了一旁放著的驚魂刃。


    “幹什麽!”葉淩汐一把抓住君千瀾的手,另一隻手奪下他手中的驚魂刃,“你是瘋了不成!”


    君千瀾可憐兮兮的看著葉淩汐,“楚楚剛剛說要受了傷你才幫我換衣服的……”


    “……”葉淩汐恨不得一巴掌打到那張臉上,她瞪了君千瀾一眼,怒聲說道,“你給我老實點,你要是再敢傷害自己分毫,以後也別來見我了。”這世上有像他這樣對自己這般漫不經心的人嗎?


    這話一出,君千瀾的臉瞬間垮了下來,他看著葉淩汐那盛怒的容顏,伸出手拉了拉她的手,小聲說道:“楚楚,你別生氣,我錯了,我以後不會了。”


    眼見君千瀾服軟,想到他剛剛的失控,葉淩汐也不忍過多苛責他,皺眉說道:“你今年幾歲,幹嘛總是做這些無聊幼稚的舉動。”


    “楚楚,你比我小!”君千瀾仰著頭,看著君千瀾,認真說道,“本公子今年快十九了,你快十六,本公子比你大三歲。”


    “……”司南玨、東方季白等人都是一副不可理解的模樣看著君千瀾,他這般極力證明自己不是小孩,可是,你能不能做點大人才會做的事情?!


    葉淩汐也沒想到君千瀾會主動強調這個,她翻了個白眼,無奈說道:“好,好,好,你比我大,但是身體發膚,受之父母,你不心疼自己,可是怎能對不起他們。”


    司南玨眼皮一跳,看了葉淩汐一眼,自覺向後退了退。


    阿初也是古怪的看了葉淩汐一眼,大概這世上隻有她敢在公子麵前提到那兩個字。


    這話一出,君千瀾俊美無儔的臉上的笑容深了深,帶著幾分冷淬,他狹長的丹鳳眼中一道幽光閃過,他薄涼的唇角微微勾起,“楚楚說的是,身體發膚,受之父母。”說著,他看著葉淩汐,眼底滿是期盼之色,“楚楚現在願意給我換衣服了嗎?”


    “……”葉淩汐想要扶額,她究竟認識的是個什麽樣的人,不過剛剛他臉上一閃而逝的神情代表著什麽呢?


    葉淩汐拿過一旁阿初遞過來的衣服,看著君千瀾,將外衣給脫了。


    “那讓他們出去!”君千瀾神情戒備的看了一眼屋內的眾人,“我不要當著這麽多人的麵脫衣服。”


    司南玨咳嗽了一聲,“我突然想起我還要去煎藥,先走一步。”


    “我身上的傷口有點深,也得敷藥了,我跟司南先生一起去吧。”阿初連忙跟著說道,說著不忘拉了東方季白一眼。


    “喂喂,你拉我幹什麽,我又不需要敷藥,不需要熬藥。而且,憑什麽讓我師兄這個瘋子呆在一個屋簷下,喂,你鬆開我。”東方季白大聲吼叫著,可是奈何阿初根本不給他反抗的機會,拽著他出了門。


    看著榻上一臉期盼看著自己的某人,葉淩汐嘴角忽地漫過一絲笑容,“現在人都走了,咱們可以換衣服了嗎?”


    “當然……”君千瀾連忙點頭,說著他非常老實的將身上的外衫給脫了,滿臉期待的等著葉淩汐給他脫裏麵的衣服,那可是貼身的衣物,想到楚楚親自幫他打理,他的心就忍不住激動澎湃。


    葉淩汐接過他的外衫,看著這殷紅的顏色,皺眉,“以後能不穿這種顏色的衣服嗎?看著真是瘮人,你不覺得滿腦子都是血跡嗎?”


    君千瀾看著葉淩汐臉上的不虞之色,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看著手邊準備好的新衣服,心頭大定,還好不是紅色,也不知道是阿初從哪裏找來的一件素白色,回頭定是要好好獎賞他。


    “咦,君千瀾,你穿好了?”葉淩汐看著麵前穿的整齊的男子,詫異說道,不過那雙眼睛裏麵更多的是驚豔,穿上這麽見白衣,那嗜血狂妄的夜煞公子瞬間變成了一位白衣翩翩的公子哥。


    “你裏麵的衣服沒換呢。”葉淩汐看了眼旁邊潔淨的裏衣,這人分明是沒有換。


    君千瀾眼神閃了閃,目光緊盯著葉淩汐手中那件血衣,“楚楚,你出去吧,我自己換。”


    葉淩汐古怪的看了君千瀾一眼,剛剛明明是他非要她幫著他換衣服的吧,怎麽一會兒就變了,不會又要出什麽幺蛾子吧。


    “聽話,脫下來。”


    “不要,楚楚,我自己來,你出去。”


    “君千瀾,你在別扭什麽,給我脫了……”


    “楚楚,我自己可以的……”


    “君千瀾,你脫不脫!”


    外麵庭院中站著的幾人臉色精彩至極。


    “看來裏麵沒事,咳咳……我去看看我的藥。”司南玨抬手放到唇邊咳嗽了一聲。


    阿初眼神閃了閃,“我跟你一起去。”想不到那葉小姐這麽豪放……公子剛剛經曆了一場大戰,也不知道身體抗不扛得住。


    唯有東方季白痛心疾首的看著那燈火通明的房間,師兄啊,你能不能記住,你是女的,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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