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猛然停步,險險地紮在蘇雨晴麵前,鏡片下的那雙眼睛裏奔騰著不安和怒火,再次吼了出來:“還不夠嗎?你毀了他的幸福、他的前程,現在,還要把他拉到你的那些事裏去嗎?你知不知道,再摻合你的事,他是會被餘秋實殺死的!餘秋實已經來找過我了,他明確地告訴我,任何阻止他殺你的人都會死!蘇雨晴,你還不了解席慕風嗎?若和餘秋實交戰,就算他贏,他也不會把餘秋實怎麽樣!最後,死的隻能是他!”


    “還有!”她瞪著眼繼續道,“他告訴我,他已經再度確認了當年的事,所有證據表明,餘春華就是你殺的!現在,他覺得慕風和你聯合起來欺騙他,他很生氣!”


    說完,她又在室內踱了起來,步子比先前更快更急。最後,又是戛然而止,更緊地盯上了蘇雨晴:“你馬上出國,離開這裏!我去給你辦手續,越快越好,不能告訴席慕風!到了國外,餘秋實或許找不到你,你的命還有可能保住!這件事就這麽辦,不管你願不願意,都要去!慕風的命不能喪在你手上!”


    說完,她急急轉身,風風火火地離去。


    蘇雨晴虛弱地坐在床上,看著來回扇動的門,情緒再度複雜。


    一整天,都被這種複雜的情感圍繞著,做什麽都沒有心情。她不想牽扯席慕風,更不想離開他,卻也不忍再去找餘秋實送命。她答應過席慕風,不會再這麽做的。


    現在,要保全兩個人,似乎隻有劉雅所說的那種方式,就算有一千一萬個不願意,她還是不得不選擇那條路。下定決心,她的心反而輕鬆了一絲,這樣也好,至少他能活著。


    她還沒有去找劉雅,劉雅卻已經打來了電話:“機票已經訂好,飛往美國,明天下午六點。我會給你一筆錢,你去美國讀書還是幹什麽,隨你便!但,以後,再也不能給席慕風打電話!這件事,也不能告訴他。明天,我會送你去機場,明白了嗎?”她這是下定了決心要讓自己走了,還未來得及做回答,那頭,已掛斷了電話。


    蘇雨晴愣愣地看著手機,湧上來的不知道是什麽樣的滋味。現在不能不走了。隻是,要離開熟悉的城市,離開愛到骨子裏的人,談何容易!


    她覺得幸福才剛剛靠近,就要說再見,那份不舍,不言而喻。


    然而,她離開後,席慕風就安全了,一切事情就都過去了。如是安慰著自己,心底的酸楚卻怎麽也抹不。嘴裏,澀澀的,說不清是什麽感覺。


    來接蘇雨晴離開的,並不是劉雅。當蘇雨晴走到和劉雅約定的地點時,看到的卻是藍若言。自從上次事件後,藍若言就從她的世界裏消失了一般,再沒有出現在席家,也沒有再纏著席慕風。沒想到,她還和劉雅保持著聯係。


    她的圓圓臉顯得蒼白,整個人都瘦了一大圈,可見這些日子並不好過。看到自己,她淡淡地拉了拉唇角,仿佛已將一切看開,拉開了車門,道:“阿姨臨時有事,讓我來送你,上車吧。”


    蘇雨晴沒有吭聲,上了她的車。車子,很快駛向了車道,藍若言很認真地開著車,臉上沒有過多的表情。她這副樣子,與世無爭,比平日的做作虛榮真實了許多。


    她從頭到尾沒有多說話,仿佛兩人是陌生人。蘇雨晴扭了扭唇角,在經曆過那些事後,兩個人確實沒有什麽可說的。隻是,沒想到,她還會好心地來送自己,有點出乎意料。


    車,終於停在了機場,蘇雨晴誠心地道了一聲謝謝,藍若言伸手,從包裏扯出一張機票,還有一張卡,遞給她:“這是阿姨讓我給你的,祝你好運。”


    她的眼瞳裏終於有了一絲波瀾,竟還眯出了一抹得意。蘇雨晴默默地接過機票和卡,下了車,藍若言已一個轉頭,駕著車子離去。


    孤零零的一個人,被留在了機場。蘇雨晴看著熟悉的城市,心裏湧出來的全是不舍。


    席慕風從昨天到現在,一直都沒有和她聯係,她其實很想在離去前見他一麵,或者,聽聽他的聲音。她甚至連他的一張照片都沒有,往日,若要思念,都沒有寄托。摸出手機,盯著屏幕看了一陣,最後,還是歎口氣,收了回去。


    她的心已被劉雅來帶的消息攪亂,隻要牽涉到席慕風的安全,她就會煩亂焦急,再難的路都會去選擇。安靜地走向候機室,她,將會在那裏,度過在這座城市的最後一小時。


    當登機的廣播響起時,她起身,依依不舍地朝登機口走去。拉著雖不重的一點點行禮,指節卻泛起別樣的青白!排在隊伍裏,她慢慢朝前,每邁一步,就與席慕風遠一步,她的心口就會痛一次。


    終於來到了檢票口,她慢慢地掏票,盡量地拖延著時間,隻想在這裏再多停一分鍾。


    手機,突然響起,她一時跳起來,拿票的手迅速縮了回去。檢票口的服務人員詫異地看著她,她卻低頭,去取手機。會是席慕風嗎?最後離別的時候,還能聽到他的聲音嗎?


    手機上,閃爍著的,是劉雅的號碼,她一顆雀躍的心慢慢垂落,無精打采地接下了電話。


    “蘇雨晴,你這是要逃走了?”那頭,傳來的並不是劉雅的聲音,而是——餘秋實。


    蘇雨晴全身的血液一時僵冷,心頭湧出不好的預感,卻還是不敢相信,顫著嗓音問:“你怎麽……會拿著阿姨的電話,她人呢?”


    “她在我身邊,不過,我已經說過,任何阻止我殺掉你的人,都會有危險,如果你不馬上回來,我一定會殺掉她!”


    “餘秋實,你放開我!”話筒裏,傳來了劉雅驚懼的聲音,蘇雨晴一時失去了所有的力氣,臉瞬間蒼白如紙,整個身體僵直繃緊!


    “小姐,要登機嗎?”不知情的工作人員問。她蒼白著臉退出來,站在過道裏,握緊了手機,咬牙低呼:“不要!不要殺她!”


    “那就馬上過來!”餘秋實喊,告訴了她一個地址,“在那裏等著,會有人來接你。”他根本不提醒她別的,似乎根本不擔心她會搞名堂。


    蘇雨晴知道餘秋實的能耐,她沒有聯係席慕風,更沒有報警,隻是害怕惹惱了他,會連累到劉雅。


    這是她自己的事,怎麽可能讓劉雅抵過!按著餘秋實的指示,她來到了指定的路口,那裏果然停下一輛車。她上車,車上的人順手取走了她的手機。


    車子駛了一陣子,拐進了無人居住的小區,最後停在了一座荒涼的小山上。車子停在路邊,她一個人沿路走了上去。路上荒草深深,到處堆積著垃圾,這裏即將建垃圾處理場,周邊的人都已搬走,根本沒有人會來。


    蘇雨晴吸口氣,走向裏,終於在接近山頂的地方,看到了餘秋實,還有劉雅。劉雅的雙手被敷,嘴裏塞著布條,看到蘇雨晴,搖著頭唔唔亂叫,眼裏湧出驚懼。


    餘秋實慢慢轉頭,看到她,鼻孔哼了哼,臉上帶了嘲諷。


    蘇雨晴勇敢地站在他麵前,立直了身子:“我來了,放阿姨走吧,這件事,跟她沒有關係。”


    餘秋實走過去,將劉雅嘴上的布條取掉,解開了她身上的繩子,歉意地低頭:“對不起,阿姨。”劉雅叭地一巴掌拍在他臉上,她用盡了全力,他的臉上迅速顯露出幾道紅紅的指印。他卻混然未覺般,沒有任何表情,隻低頭道:“今天的事,委屈阿姨了,等我辦完事,一定第一時間跟您陪罪。不過,蘇雨晴和我的事,您不能插手。您應該知道我的性格,說一不二,如果插手,我一樣會對您不客氣的。”


    他摸出了槍,豎在劉雅麵前,劉雅臉色一片青白。她轉臉看向蘇雨晴,更是咬起了牙,走過來,又叭一巴掌落下。這次,打在了蘇雨晴的臉上,她氣憤地吼了起來:“你回來幹什麽!我寧肯自己去死,也不要牽扯到慕風,你知不知道!”


    蘇雨晴沒有動,這些年裏,她看劉雅就像劉雅看她一樣,哪裏都不順眼。但她對席慕風的態度,卻讓人感動。越是這樣,她越要回來。她撫了撫臉,輕聲道:“阿姨,今天就會有結果了,您走吧,以後慕風再也不會受到傷害了。”


    她願意回來,早就做好了讓餘秋實殺死的準備!


    “阿姨,車在山下,您可以走了。”餘秋實點點下巴,沒什麽感情地道。劉雅跺跺腳,餘秋實揮手,暗處走出來兩個人,一左一右將她架了下去。


    蘇雨晴目送著劉雅離去,慢慢地走向了餘秋實。


    “如果你還是不相信餘春華不是我殺死的,那就動手吧。”她閉上了眼睛,一副任由他處置的樣子。餘秋實的實力有多大,她不知道,隻知道他早就把她的一舉一動收在眼裏,把她抓得緊緊的,她,已逃無可逃!


    餘秋實滿意地點頭:“很好。”他慢慢地舉高了槍……


    槍聲,久久未曾響起,預想中的疼痛,也沒有到來。蘇雨晴慢慢睜開眼,卻看到餘秋實緊緊盯著遠處的煙霧發呆。稍遠一點,有人在焚燒垃圾,濃重的氣味隔著好遠都能聞到,而那些煙霧墨黑地伸向天空,偶爾隨風偏開,帶著肮髒的灰白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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