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聽見那一聲咳嗽之後,隱隱約約聽見許露希帶著一點嬌憨的撒嬌口吻說道:“正燁,我有點口渴,要不你先去幫我買一杯飲料?”


    蘇正燁好脾氣地問道:“想喝什麽?”


    許露希好像低頭想了想,隔了一小會兒才說道:“檸檬蜜茶好了,我來的時候在左邊那個路口好像看見了一家飲品店。”


    我的指甲用力扣在醫院雪白的牆壁上,我很想衝出去告訴蘇正燁,她是並不是真的想喝什麽檸檬蜜茶,純屬是看在那個飲品店比便利店要遠才故意叫他去,支走他。


    我很想提醒他不要受許露希的騙,可我要以什麽身份同他說話,又有什麽資格幹預他們之間的事?


    蘇正燁的腳步迅速遠去,我的心才像從高空中極速墜落了一段之後,又終於被拉住,悠悠地落了回去。也許我根本就不該來這一趟,其實蘇正燁和許露希之間的關係,我不是猜不到,我隻是不願意去麵對。我知道我這樣純屬自尋煩惱,此時我就應該一百八十度轉身,然後離開這家醫院的。


    但是剛才那一聲咳嗽,我聽出來那個聲音,正是我要找的人。從許露希剛才的反應,我可以斷定,林礫來醫院,就是來找許露希的。


    他和許素菲之間有著不可調和的矛盾,那麽他找許露希又是做什麽?而且之前他設計讓許家雪藏了許露希,許露希也知道我和林礫有些瓜葛,她應該也恨林礫入骨才對,這麽一聲咳嗽就成功地讓她支開了蘇正燁,他們之間又有什麽勾當?


    每一次的好奇心都能害死貓,而我偏偏又懷著一顆打破砂鍋問到底的心,於是果斷地受其害,在聽見他們的腳步聲轉過另一個拐角的時候,我悄無聲息地跟了上去。


    我藏身於一根柱子後麵,在這個角度正好能看見許露希背對著我,站在一扇窗戶前。但我不敢靠得太近,林礫是個很敏銳的人,他一定會很容易發現我的。


    所以我聽不清他們到底說了些什麽,從他們的表情來看,好像是林礫先對許露希說了些什麽,然後許露希考慮了一會兒,以一種並不完全信任的表情看著他,又說了幾句話,然後,林礫從口袋裏掏出一個東西交給許露希。


    我在這個角度隻能看到一半,隱隱約約瞧見好像是一個小紙包,不知道裏頭包了些什麽。許露希接過,迅速地放進了手包裏,然後林礫轉身大步離開。


    過了一會兒蘇正燁才買了檸檬蜜茶回來,街角的飲品店有點遠,還要經過一個天橋,他大概是跑著回來的,似乎有那麽一點氣喘籲籲,還體貼地問她,“是溫的,應該不燙,正好可以喝。”


    我有些黯然,默默地轉身走出去,想再看看林礫這會是不是要去碼頭了,可是找了一圈,竟然找不到蹤影了。因為多看了蘇正燁一眼,我好像把林礫給跟丟了。


    但我也沒有什麽心情繼續跟蹤林礫了,我現在滿心的都是許露希到底和林礫做了什麽樣的交易,林礫給她的那一包東西又是什麽。


    不知怎的,我現在對許露希的行蹤特別敏感,總覺得她的陰謀每次都會把我算計在內,好像什麽都會跟我扯上一點關係似的。


    我打了一輛出租車,報了地址,司機看了我一會兒,才問道:“小姐住牡丹園?”


    我下意識地點了點頭,司機咧嘴笑了笑,“小姐現在還是學生吧,家裏條件這麽好,讀的私立學校?”


    我今天為了出門方便,穿得很隨意,不過是白襯衫牛仔褲,看起來還真像個**。可一說到學校的事我就滿心都是酸楚,隨口應道:“我男朋友住牡丹園。”


    司機看我的眼神立馬就變了,原本是有一點豔羨,現在變成了一種詭異的鄙夷。


    牡丹園是省城有名的富人區,裏頭的宅子不僅貴,而且數量少得可憐,不是在房地產方麵有關係的,拿著錢也買不到牡丹園的房子。牡丹園的環境清幽,倒不是時下年輕人的首選,裏頭的業主通常都是三四十歲以上,有些文化修養和內涵的當權者或者大生意人。


    對於這樣的人來說,養個小三小四,金絲雀一樣養在豪宅裏頭,是再正常不過的事。牡丹園裏頭時不時也經常能看見遛狗的年輕女人,想必都是這一類的身份。我沒有去刻意接觸,但是在caesar的時間久了,從她們通身的氣派和一抬眸流露出的嫵媚神采,就能看出她們是什麽身份。


    我年紀這麽小,說自己的男朋友住這裏,不用說也知道是幹什麽的了。


    一路上司機都沒有再多說什麽,我索xing靠在座位上假寐。我並不怕陌生人說我什麽,我本來就是攀附著秦公子的,不僅僅是生活,更是生存。


    到了牡丹園,我沒叫司機送進小區,而是在小區門口下車,然後自己步行走進去。


    我回到家裏,自己開門上樓,天色尚早,秦公子並不在家。我走進去,忽然看見客廳的茶幾上擺著一個燙金的信封,看起來很精致的樣子。


    我坐到沙發上,拿起那個信封,是已經拆過封的。我不知道秦公子什麽時候回來過,但我可以確定他已經看過了。我隨手將裏麵的東西抽出來,攤開來。


    是一張請帖,大意是三天後的晚上七點,是echo的八周年慶典,邀請秦公子出席。而我注意到,在秦奕兩個字後麵,有一個小小的括號,裏麵寫著“女婿”兩個字。


    在看到那兩個字的時候,我的心像被細小的針尖忽然地刺了一下,不是特別痛,但是很尖銳,而且這根針,好像並不是今天才刺過來的,倒像是長在心裏,每當被碰觸的時候,都會感覺到尖銳的疼痛,卻並不知道什麽時候才會習慣和麻木。


    許家邀請秦公子以女婿的身份出席,那也就意味著我是不能跟著秦公子去的,不然這像什麽樣子,也太不給許家麵子了。


    可是說實話,我不在他身邊的時候,我並不放心。


    雖然一直以來都是我在給他製造麻煩,可是到了這個時候,不知怎的,我就是希望每一次見到許素菲的時候,都有我和他站在一起。這是一種很難形容的感覺,要說我愛秦公子,好像也並不是。我和他之間的關係,並不像是純粹的愛情。


    但也許就是依賴,有他在我身邊的時候,即使他表情冷冷,語氣淡淡,我依然能覺得安心一點。又或者,是習慣,我不敢想象假如有一天秦公子不在我身邊了,將是怎樣的局麵,從某種程度上來說,我也害怕他忽然消失不見。


    我摸出手機,換上林礫的那張手機卡,上麵也隻存著一個號碼。我撥過去,那邊很快就傳來林礫的聲音,“葉小姐?”


    我不同他廢話,直接問道:“echo八周年慶典的帖子,你也收到了吧?”


    像這種大型晚宴,其實是省城的交際場上最常見的一種,跟之前秦公子在caesar辦的幾次宴會類似,受邀的人都是可以帶女伴的。其實現在許夫人已經過世,許老爺子壓根就沒打算把自己的幾個私生子私生女藏著掖著,所以林礫作為他比較看重的一個兒子,是絕對不可能不出席這麽重要的場合的。


    林礫果然沒否認,而且直接猜到了我的意圖,“想要我帶你進去?”


    “是。”我簡短地承認。


    “三天後,晚上六點半,我來接你。”


    林礫答應得很爽快,好像對我的要求完全沒有感到一絲半點的意外。他好像還在忙著什麽事,卡塔一聲就掛了電話。


    其實我還想問問他許露希是不是也會參加,但他電話掛得太快,我還沒有來得及問。


    我握著手機坐在沙發裏發了一會兒呆,然後換回了自己的手機卡,把請帖放回了遠處。


    我抽空讓司機送我出去逛了逛商場,給自己買了一套戰袍,是一套顏色非常之低調的藏藍色連衣裙,看起來清麗而不會太搶眼,但式樣比較新穎,不會顯得老氣橫秋。


    其實秦公子給我置了不少衣裳,但他大概比較偏愛淺色的旗袍。我在風月場上的閱曆尚淺,還做不到無論穿什麽衣裳都能舉手投足風情萬種,因此穿上這些旗袍總有那麽一種民國女學生的感覺,青澀了點。


    這一次作為林礫的女伴出現,穿著秦公子挑的衣裳左右也覺得有些不合適,所以要自己再去買一件衣裳。即使買這件連衣裙的時候,我依然毫無尊嚴地刷了秦公子的信用卡。


    我化了一點淡妝,幾乎沒有什麽配飾,最後把林礫送我的手鏈翻出來,戴在了手腕上。


    到了那一天,晚上六點二十五,林礫準時給我打電話,說他在我樓下。


    身為醫生,他好像自帶一種嚴謹的作風,說六點半,就絕不會六點三十一才出現,當對方是女人的時候,他會提前五分鍾。


    每一次約見林礫好像都是這樣,他隻有二十五六歲,可是給人的感覺,遠遠比同齡的男人要沉穩得多。


    秦公子也屬於那種心智比同齡人更成熟的類型,而很多時候,我總覺得林礫和秦公子年紀相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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