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轉頭看向來的兩個人。


    燕讓和穆音。


    他們掃了我一眼,誰也沒有說話,直接奔向燕立夏。


    “小夏……”


    “別過來!”燕立夏突然大叫,她往那個豁口處靠了靠,腳步踉蹌。


    “好,好,”穆音立即停下腳步點頭說道:“不過去,小夏,你過來,乖乖的,媽媽不過去。”


    燕立夏手上不斷的流著血,那個小金天使很快被染紅,她握在手心裏看了看,歪頭對我說道:“林白,你有沒有想過,如果在大學的時候,你沒有遇到蕭晚,你會不會愛上我?”


    我從來沒有想過,說實話從一開始我就沒有注意到燕立夏,之前以為是她太單純,有這樣的家世竟然不顯山不露水,直到現在我才明白,她根本不是單純,而是城府太深。


    她見我不回答,慢慢的笑了笑,“我知道,你肯定沒有想過,甚至在以為我殘了的時候,你還隻是同情,甚至還動搖過。可是……”


    她說到這裏,頓了一下繼續說道:“沒關係。我保證你以後都不會忘了我。”


    “小夏,”穆音尖叫起來,“你要幹什麽?你別亂來,你為爸爸媽媽想想好不好?”


    燕讓在一旁臉色也白得像紙,像是瞬間老去了十歲,“小夏,你還這麽年輕,未來有無數的可能,我們有燕家在,你還有無數人羨慕的東西,有些事情隻有活著才有希望啊。”


    燕立夏搖頭說道:“爸爸,有些事情是活著才有希望,可是……也有很多的事情,是活著都不會再有希望了。”


    “林白~!”穆音突然衝我撲過來,尖尖的指甲抓著我的手,我正在愣神,被她抓了一個正著。


    “你救救她,救救我的女兒,”她聲音淒厲道:“這一切都是為了你,你就忍心這樣看著嗎?”


    她麵目猙獰,讓我心頭一跳,“你想要我怎麽救?”


    “你和她都訂了婚,不能反悔,將來也是娶她的,你告訴她,告訴她呀,”穆音聲音一聲比一聲高,“我們燕家到底作了什麽孽,竟然讓我的女兒遇到你,這一切都是因為你!”


    她抓著我的手搖搖欲墜,燕讓過來扶她,低聲勸慰。


    正在這時,燕立夏看著我們笑了起來,聲音散在夜色裏,“林白,我要你記住我,永遠記住。無論以後你和誰在一起,我都會在地獄看著你。哈哈……”


    她說罷,身子向後一仰,同時手臂伸開,像是一隻展翅飛翔的鳥兒,瞬間就向下墜去。


    我大驚,仿佛一下子心也跟著下去,一時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啊!”穆音大叫了一聲,鬆開我的手迅速的撲了過去,緊跟在燕立夏的後麵,從上麵跳了下去。


    燕讓伸手去抓,手指隻抓到了她的圍巾,長長的一條,在風中飄來蕩去,像無處歸依的魂。


    結果這樣慘烈,我無論如何都沒有想到,隻覺得萬箭穿心一般。


    這件事情新聞爭相報道,還有各大網絡平台,一時間滿城風雨,燕氏的股票也一路狂跌。


    我陪著南宮雪回到住處,金先生依舊十分歡迎我,南宮雪說,在樓頂上的時候,聽到燕立夏接到過電話,好像是提及了蕭晚,當然,蕭晚並不是像燕立夏之前說的那樣被送去了戒毒所,而是……精神病院。


    我十分震驚,無法想象,膽小柔弱的蕭晚,在那種地方怎麽生存得下去,南宮雪勸我快去找她,把她帶離那種地方,不然的話,在那種地方呆得久了,正常人也會發瘋。


    我用力把她擁在懷裏,她遲疑了一下,也熱烈的回應了我,我心酸又欣喜,懷抱著她漸漸無法自持。


    我知道這種情況下,這種心情下,不應該這樣,可是……我已經等了太久,壓抑了太久,就在我以為她會被燕立夏當著我的麵推下去的時候,真正的體會了什麽叫魂飛魄散。


    好在,她好好的,在我的懷裏。


    無論將來有什麽,哪怕是……燕立夏的詛咒,我也不會再放開她。


    在我退去她衣服的那一刹那,我幾乎要激動的哭出來,我終於……擁有了她。


    她微微皺眉,我停下,不禁詫異,隨即狂喜。


    我竟然……是她的第一個男人。


    ……


    一直到天光大亮,我從睡夢中醒過來,看到躺在我懷裏的南宮雪,我依舊覺得這是一個夢。


    忍不住在自己身上掃了一把,疼得我抽了一口氣,她輕輕笑了起來,睜開眼睛說道:“是真的嗎?”


    我用力點了點頭,低頭去吻她。


    她笑著躲開,說道:“去吃早餐,隨後去接蕭晚回來吧。”


    我心頭一動,她低聲說道:“不管怎麽樣,她都是無辜的,把她安頓好,我們也才能安心。”


    吃過早餐,我和南宮雪告了別,答應她最多晚上就回來,隨後開車慢慢離開,從車鏡中看到南宮雪一直站在門口,我忽然間覺得,這就是我最想要的最簡單的幸福。


    等我晚上回來,一盞燈,一個人,為我守候。


    當我在精神病院看到蕭晚的時候,我整個人都像被人從各個方向用力的撕扯一般,簡直無法相信自己的眼睛,盡管做好了思想準備,但眼前的一切,仍舊讓我無法接受。


    蕭晚身上穿著髒乎乎的病號服,頭發亂蓬蓬的,瘦得像是一張薄薄的紙片,一碰就會碎,就會散。


    她的臉色發黃,因為瘦兩隻眼睛看起來特別大,空洞洞的嚇人,嘴唇幹燥的起皮,她蹲在牆角,聽到略微大一點的聲音都顫抖,不時有其它的病人過去嚇唬她,她都嚇得在叫,嗓子都是啞的。


    我瞪著眼睛問為什麽要這樣對待她,護士有些不耐煩的說,她的錢早就用光了,幾次催促都沒有人來交錢,能這樣已經不錯了。


    我真想把其它的人都掐死,讓護士打開門,慢慢走到蕭晚身邊,她嚇得大聲叫,叫得我心都疼了。


    我好言安撫,她最終才肯抬起頭來看我,認了好一會兒,小聲叫了我一聲,“哇”一下子哭出來。


    帶著她回到市裏的時候,天色早已經黑了,蕭晚死活不讓我走,我看著她發抖的樣子也實在不忍心離開,隻好先安撫她睡,給南宮雪發了個信息。


    可我一直等到半夜,都沒有收到她的回複。


    最終我還是按捺不住,給向清楚打了個電話,讓他從春深樓過來幫我照看,我趁著蕭晚睡著,去南宮雪的家裏看看。


    房子裏黑漆漆的,沒有燈光,我的心慢慢提了起來,她不會……生氣了吧?這也難怪,她剛剛經曆了生死,我又和她發生這樣的關係,卻沒有來得及給她一點安慰,就匆匆去找蕭晚,讓誰也會生氣的吧。


    我一邊想一邊走到大門處,按了一會兒門鈴沒有人應答,連金先生也沒有出來,無奈我隻好在門一邊摸索,我記得南宮雪說過,有一把備用的鑰匙放在了某一塊磚下了。


    好不容易摸著開了門,我小心的走到客廳,叫了一聲,依舊沒有人應答,金先生還是不在,我快步上了二樓,臥室裏也沒有人。


    心裏不禁有些不太好的預感,走到床邊,看到一個白色的信封。


    伸手拿過打開,是一封信,還有一份合約。


    信是南宮雪親手寫的,我見過她的字,寫得很好看。


    她走了。


    帶著她的爸爸去了美國。


    把鷹之托付給我,委托書上已經簽好了字,我定定的看著她的名字,南宮雪。


    心仿佛一下子被掏了一個大洞,疼痛是什麽感覺,我都已經不知道了。


    窗外,下起了漫天大雪。


    我想,從此以後,我的世界裏隻剩下冬天和這一天的雪花了。


    冬去春來,四季更替,我已經守了鷹之三年,在這個行業中,鷹之已經是首屈一指,沒有任何公司可以相匹敵。


    綠洲的工程進行得很順利,今天這是交房的日子,我到了現場,看著那些老人臉上洋溢的笑,默默在心裏說道:“小雪,今天這個日子你還不肯回來嗎?一切都按照你預想的軌跡在進行,綠洲是你的,原汁原味,一點都沒有更改。”


    正在這時,王琛走了過來,身邊跟著挺著肚子的合歡,她現在已經是王太太,而王琛,也在鄭家的震蕩中恢複了過來,因為這個工程,在他的政績上添下了不可或缺的一筆。


    他說,他的調令已經下來了,官升一級。


    我向他祝賀,他說不如今天晚上一起慶祝。


    我想了想,反正也沒有別的事情,不如就一起。


    當天晚上,我去了海鮮閣,等了半天也不見王琛來,自己先喝了一點,慢慢越喝越多,不知不覺間頭竟然有些暈了,我走到窗邊,靠著飄窗吹風看夜景,不知道此時的美國是怎麽樣的一番景象。


    正在胡想,聽到門聲一響,我頭也不回的說道:“王局,你可來晚了,酒都讓我喝了。”


    隨後,我聽到一聲輕笑,“酒沒了不要緊,不知道林先生心裏的位置,還有沒有?”


    我霍然回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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