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讓注視著我,一言不發,眼底閃過幾絲慌亂。


    我毫無畏懼的看著他,接起了電話,但並沒有說話。


    “爸爸,事情辦好了嗎?”


    我冷然笑了笑,“立夏,你在哪裏?”


    那邊的聲音驟然停止,隻能聽到淺淺的呼吸聲。


    我也一時沒有說話,彼此安靜著,老實說,這種安靜十分的煎熬。


    我把那張白紙推到燕讓的麵前,他看到我剛才在上麵寫的東西,臉色微微變了變,伸手過來要奪手機。


    我閃身躲開,對著手機說道:“燕立夏,你最好現身和我說清楚,有些事情不是你躲著就可以解決的。”


    終於,燕立夏在那邊說道:“你在哪?”


    “我和你爸爸在一起,在燕氏。”我淡淡回答道。


    “好。”她說罷,隨即掛斷了電話。


    我把手機扔到燕讓的桌子上,眼睛噴火的看著他,“你們可真行,這些事情居然做得滴水不露,當我是傻子嗎?”


    燕讓把手機收起,垂著眼睛說道:“你不傻,正是因為你不傻,我才要做更多的防範。”


    “你什麽意思?”我霍然站起,雙手撐著桌子怒聲問道。


    燕讓慢慢抬頭看我,臉色平靜,眼底卻透出深意,滴滴點點,匯聚出冰冷的神色,“林白,你太聰明,也太能幹,特別是……還招女孩子喜歡,你覺得,我有可能讓這些危險的因素圍繞著立夏的婚姻嗎?”


    我眉頭狠狠一皺,他短促的笑了一聲,笑意卻不達眼底,“別說你不會之類的話,立夏的腿殘了,這一輩子都好不了,你對她的情分是有,我也願意相信你現在不是忘恩負義的,可是,時間長了呢?”


    “一年,三年,五年,你能堅持幾年?你在春深樓,麵對的卻不隻有春深樓的那些嬌豔的女人,還會有越來越多的女人想往你身上撲,你回到家裏,麵對的是雙腿不能行走的立夏,年深日久,你真的可以不變心嗎?可能嗎?!”


    他慢慢站起來,撐住桌子另一麵,和我平等著麵對麵,一字一字說道:“何況,你現在對立夏的情分不過就是愧疚和同情,你對她的愛有幾分?你心裏的女人一直都不是她吧?”


    我心頭用力的一顫,像被推把傷口用力的撕開,淋漓的鮮血迸流,又被人撒了一把鹽。


    燕讓看著我,嘴角微微翹起來,露出一絲譏諷的神色,“怎麽?我說中了你的心事吧?你現在還覺得生氣、惱怒、義憤填膺嗎?說白了,我不過是保護我自己的女兒。”


    我深吸了一口氣,咬牙說道:“你的心情我可以理解,但是,你有什麽應該衝著我來,而不是無辜的牽扯其它人!蕭晚有什麽錯?你把她弄到哪裏去了?”


    燕讓笑聲沉冷,聲聲刺耳,“她有什麽錯?你說她有什麽錯?立夏為你選禮服的時候,你在哪裏?她一個人和司儀商談流程的時候你在哪裏?都是在陪著那個女人吧?這還不算錯嗎?這就是最大的錯!”


    原來他都知道!


    我忽然想起之前去醫院看蕭晚的時候,曾經有過一輛車跟著我,當時太忙太亂,根本沒有心思去多想,現在回想起來,應該就是他吧?


    “蕭晚當時生命垂危,有可能會死,我隻是想救她,彌補對她的虧欠,並沒有半點對不起立夏的意思,”我低聲說道:“再說,她根本不知道我已經答應要和立夏訂婚的事。”


    “說這些沒有用了,不管她知道不知道,我都不會讓她成為某種可能。”燕讓一擺手說道。


    “你把她弄到哪裏去了?”我急聲說道:“你放了她,否則……”


    “否則怎麽樣?”燕讓沒有笑意的笑了笑,一副什麽都不在乎的樣子,“難道你還想殺了我?”


    他這副樣子真的很欠揍,讓我心裏的火苗像被潑了一桶油,瞬間高漲了起來,正想要開口,門忽然被人推開,我轉過頭,看到穆音推著坐著輪椅的燕立夏走了進來。


    我和燕立夏四目相對,一時間誰也沒有說話,房間裏詭異的安靜。


    像是過了一個世紀那麽漫長,燕立夏的眼圈慢慢紅了,嘴角卻翹了起來,露出一絲淒楚的笑意,“林白,對不起。”


    她這一聲道歉,讓我滿肚子的話消了一半,堵在喉嚨裏吐不出咽不下。


    她再次笑了笑,眼睛裏的淚卻滾落下來,“關於蕭晚的事……的確是……”


    燕讓上前一步,打斷她的話說道:“小夏,你不要再說了,爸爸已經告訴林白了,一切都是爸爸的主意,是爸爸看不慣,爸爸不想讓你受委屈。”


    “爸爸……”燕立夏抽泣道:“不,這不能怪你,如果不是因為我,如果不是我現在……成了這副樣子,也不用這樣……”


    她的話和她的哭泣聲都讓我無法應對,滿心的酸澀像棉花快速膨脹,可心裏還是有些不甘,但都被堵住,無法說出口。


    我俯身蹲在燕立夏的麵前,遞給她一張麵巾紙說道:“你到底在怕什麽?”


    燕立夏的眼淚唰唰滑落,“我怕……怕你有一天會嫌棄我,離開我,我怕蕭晚……會和我搶你,你曾經那麽愛她。”


    她的淚落在我的手上,我手指微微抖了一下,“你也說了,是曾經,過去的事情都已經過去了,不會再有什麽了。我已經和你訂了婚,這是不會再更改的了。”


    “真的嗎?”她急切問道。


    “是。”我點了點頭,“我說過很多次了,每一次都是真的,你相信我,我不會騙你,好不好?”


    她用力的點了點頭,伸手摟住我的脖子,我微微僵了一下,沒有躲開。


    等她哭夠了,我問她蕭晚究竟在哪裏。


    她還沒有說話,穆音笑了一聲說道:“林白,你說了這麽多,隻是為了問出蕭晚的下落嗎?”


    我剛剛好一點的情緒又迅速被堵了上來,深吸了一口氣說道:“當然不是。我還沒有卑鄙到這種程度,剛才我說了,我說的都是真的,不會騙立夏。至於蕭晚,我也是希望這件事情和平解決,我和立夏之間不要牽扯上別人,我相信,立夏心地善良,這樣做也不是她的初衷。”


    燕立夏咬了咬嘴唇,說道:“林白,其實你也不用擔心,蕭晚並沒有被軟禁,而是……被送去戒毒了。”


    我一愣,一時沒有回過神來。


    說實話,我真的是一直以為,蕭晚是被燕讓藏在了某個地方,和對待柳小小一樣,不至於受什麽虐待,但最起碼失去自由,就算是這樣時間長了人也受不了。


    但我沒有想到,蕭晚竟然是……心裏有些愧疚,又有些溫暖,還有一點感動。


    我鬆了一口氣,立夏始終不是惡毒的女人,她最終還是沒有做出那種狠辣的事。


    我握住她的手,低聲說道:“好,我知道了。”


    燕立夏笑了笑,像一朵溫暖的花,“嗯,等到時間到了,她自然就可以離開了,不會太久的。”


    這些事情都解釋清楚,我把燕立夏和穆音送回別墅,剛一出門口,手機就響了起來。


    我低頭看了看,是王琛打來的。


    還有柳小小的事,總要給王琛一個交待。


    我接起來,王琛說讓我去柳小小那邊一趟,我開車過去,在路上一邊走一邊想要怎麽對王琛解釋這件事情,王琛這次動了怒,差點把鄭家都拉下水,要怎麽說,他才能不和燕家計較?


    真是有些頭疼。


    一路到了柳小小的住處,按了門鈴,她出來開門,見是我急忙笑了笑說道:“他在裏麵等你,快請進吧。”


    我點頭進去,一進屋,就看到王琛略帶陰沉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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