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居


    看著眾人一片淡然的臉色,杜祈佑心裏說不出的震驚與難受。


    他抬起眼眸,目光冷冷地掃過眾人,“你們都知道,就我一個人不知道。既然你們早知道黛黛在燕國,那為何不告訴我?”


    麵對杜祈佑冷冷的質問,傅昱陽冷笑一聲:“你這問題提的好,話說我們都找不到你,要如何來通知你呢?”


    杜祈佑被師父生生地噎了一下,半響說不出一句話。


    三年前,他把功名利祿盡數摒棄,什麽身份都不要了,就是為了出來找尋宋黛的下落。


    他隻身一人,力量很是薄弱,還要以防家裏的人找到他,四處東躲西藏,精力完全分散了。


    即便如此,他心裏堵著一口氣,死活就是不想回家,不想回去麵對自己的家人。


    南宮允見師兄又要忍不住發作,看著兒子黯然神傷的樣子,心裏著實不落忍了,上前攔住傅昱陽的手,笑道:“師兄,有話好好說。”


    傅昱陽冷哼一聲,麵對南宮允的笑臉,終究是沒有再做出什麽舉動。


    南宮允走上前去,將杜祈佑從地上扶起來,他怯怯地看了師父一眼,見傅昱陽沒什麽反應,才遲疑地起身,甫一起身,久跪的膝蓋和背後的傷痕,都讓他疼得鑽心,額頭上都冒了冷汗。


    南宮允心疼地給兒子擦擦腦門上的汗,輕歎道:“無論如何,人終究是找到了。今日我們都到這裏,就是為了幫你找回黛黛。都是一家人,不管什麽困難,都有大家夥幫你,莫不要再一個人承受了。”


    果而跑上前來,仰著小臉道:“哥哥,不要擔心,這一次,我們一定幫你把嫂嫂救回來,哪怕是踏碎燕國皇宮,也在所不惜!”


    杜祈佑被小妹這番鏗鏘有力的話震到,他抬起眼眸,掃一眼在場的眾人,這些都是他最最親愛的家人,原以為可以離開,現在才知道,其實在他的心裏,他們和黛黛都是一樣重的,離開了哪一個,他的心裏都不會開心,更不會滿足。


    ——


    傅殘陽看著兒子,嘴角緩緩蕩起一抹笑容:“夜涼,這些年,你受了許多苦。”


    一句話,讓夜涼心裏築造起來的壁壘頃刻坍塌了。


    這麽多年,支撐著他活下來的,除了黛黛,便是父皇。


    他始終不相信神機妙算,運籌帷幄的父皇怎會那麽輕易地死在母後的手中。


    別說梨落沒有這樣的膽量,就是有,她也沒有這弑君的本事。


    從小到大,父皇是如何對待梨落,又是如何對待後宮眾妃嬪的,他都看在眼裏。


    說句大不敬的話,他一度懷疑過父皇不近女色,不然整個後宮也不會隻有他,傾心,傾城三個孩子。


    梨落和母妃當年,都是因為父皇喝醉酒之後,將她們當成了別人,與她們發生的關係。


    即便梨落一直聲稱父皇是將他們的母妃當成了她,所以才臨幸的母妃。


    可是母妃有身孕是在梨落之前,且一度受過寵,他聽宮裏的嬤嬤講過,母妃生前的樣貌與梨落是有三分相似,但是剩下的七分,她其實更像另外一個女人,一個,這麽多年都不曾讓父皇遺忘的女人。


    他曾偶然間在父皇和母後爭吵之時聽過那個名字,“允兒……”


    便是他從父皇嘴中聽到的,他叫的是那樣的溫柔。


    後來他知道了,那個女人是南宮允,是黎國的麒王妃。


    回憶慢慢在腦海中消融,夜涼緩緩站起身子,朝傅殘陽走過去,在他身前兩步之處跪倒,俯身行了大禮:“兒臣,叩見父皇。”


    他這禮行的端正,或許是很久沒有如此跟父皇請安了,感覺十足的陌生。


    當今世上,能受得起他如此拜禮的,也當真是不多了。


    傅殘陽伸手將他扶起,輕歎道:“起來吧。”


    夜涼站起來,霧氣迷蒙的眼眶中有些濕潤,他看著傅殘陽,唇角一揚:“父皇,這麽多年,您一點兒都沒變。”


    傅殘陽輕輕一笑:“我怕變了,你就認不出我來了。”


    夜涼心中驀地一疼,湧上一陣酸澀,“父皇變成什麽樣,兒臣都認得出來。”


    傅殘陽拍拍他的肩膀,欣慰地笑了笑。


    夜涼在父親麵前,顯露出一絲孩子氣,抬眼問道:“父皇回來,見過姑姑了嗎?”


    “沒呢。”傅殘陽輕歎一聲,“近鄉情怯,我還真不敢輕易去見她。”


    夜涼忍不住一笑,姑姑的脾氣,一般人還真是招架不住,隻不過人人都知道,傅靈犀在這世上最疼的人就是傅殘陽。


    “您這些年,都去了何處?”夜涼又問。


    傅殘陽帶他在軟榻上坐下,輕道:“讓我來跟你說說,這些年的經曆……”


    當年傅殘陽自己設計了一出假死的戲碼,是因為杜祈寧和杜祈佑兩個小東西實在是不容小覷,兩個毛頭大的臭小子無論是本領還是膽量都不輸於他,帶領著黎國軍隊四處南征北戰,兩個人禦駕親征,在南宮燁的輔佐下,配合默契,所向披靡,還真讓他們殺出一條血路來。


    傅殘陽眼見黎國一統天下是大勢所趨,心中既惆悵,又羞慚。


    正在一籌莫展的時候,南宮允和杜雲烈與他修書一封,托青岩老人親自交到他手上,青岩老人與他深談了一晚上,希望他能以天下為重,主動歸降,再耗下去,戰爭勞民傷財不說,百姓們生靈塗炭,才是最不想看到的。


    傅殘陽輕歎一聲:“三十功名塵與土,皇位從來不是我覬覦與貪戀的東西。得到又能如何?當初想要登上這至尊之位,就是為了能夠一統江山,還百姓們一個太平盛世。隻可惜,老天爺沒將這樣的機會賜給我。以前我一直不相信命運,以為人定勝天,經曆了這麽多事情之後,我才發現,天命真的不可違。這人呐,一旦卸下心裏的重擔,會感到前所未有的輕鬆,最重要的,其實還是自己的內心,不要一直為執念所束縛,退一步,真的可以海闊天空……”


    夜涼一直注視著父皇,細細地聆聽著父皇的教誨,這都是他這些年的泣血教訓啊!他對皇位從來不曾在乎過,唯一在乎的,便隻有黛黛,執念……


    父皇是在提醒他,要對黛黛放下心中的執念嗎?


    他正在揣摩著父皇的言下之意,便聽見外麵一陣騷亂,眉心一動,舒同匆匆來報,“國主,有人闖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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