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如果幼時相遇(二五)


    程鬱此時正在電影院, 徐哲一邊喝著可樂,一邊等著電影開場。


    程鬱卻沒他這麽好心情,總是想回家。


    “哥, 吃爆米花嗎?”徐哲問他。


    程鬱擺了擺手, “吃不下。”


    徐哲:……


    徐哲默默喝了一口飲料,不理他了。


    “這電影怎麽還不開始?”程鬱著急, “這演完得幾點啊。”


    “要不了多長時間的。”徐哲道, “就一晚上, 你睡一覺就過去了。”


    “我睡不著。”


    徐哲:……


    徐哲默默抓了把爆米花,決定放棄和程鬱說話。


    狗被殺就會死, 單身直男狗也是如此!


    程鬱打開手機,看了看微信, 林安瀾還是沒有給他發微信, 沒有任何動靜, 他現在應該已經回家了吧,應該已經開始寫作業了吧。


    “往常這個時候,我都開始寫作業了。”程鬱開口道。


    “那你挺好學啊,難怪成績好。”


    “主要是安安學習習慣好, 我就陪他, 他想要去好大學,所以我也不能成績太差。”


    徐哲:“……汪。”


    程鬱看他,“怎麽突然汪了一聲?”


    徐哲:“表示狗子已經吃飽了, 放過狗子吧,單身狗也要活命的。”


    程鬱:……


    “雖然但是, 我現在也是單身狗。”


    “你心有萌狗,就不算單身。”徐哲歎了口氣,“我才是正經的單身狗。”


    他說完, 程鬱還沒來得及說話,手機就響了。


    程鬱連忙按了靜音,一看是程峰的,直接給掛了。


    程峰沒想到他竟然還會掛自己的電話,立馬再次打了過去。


    程鬱見此,這才覺得他可能是有什麽事,對徐哲道,“我出去接個電話。”


    他走出了影廳,接了電話,就聽到程峰問他,“你和安安吵架了?”


    “沒有啊。”程鬱疑惑,“安安怎麽了?”


    “還怎麽了?氣呼呼的回來了,眉頭皺的和小山似的,嘴也撅的和小鴨子似的,問他一句,他還說我煩,你說,你是不是欺負安安了。”


    “我哪會欺負他啊。”程鬱覺得自己太冤枉了,“不過,他不高興嗎?”


    “何止不高興啊,生氣著呢。”


    程鬱聞言,不由擔心了起來。


    “所以你怎麽回事?怎麽沒和他一起回來?”


    “我和朋友看個電影。”


    “那你把他也帶上啊。”程峰道,“什麽電影你還不能和他一起看,你這不是存心惹他生氣嗎。”


    “我知道了。”程鬱被他說的心煩意亂的,“我現在就回去。”


    “快點啊。”程峰道,“你也真是的,平時不是和他秤不離砣砣不離秤嗎?這會兒又把人丟下和其他人去看電影,你真是一點都不像我,太沒有情商了!”


    “嗬。”程鬱冷笑一聲,“您那是情商嗎?您那是情史吧,您還挺好意思啊。”


    程峰:……


    程鬱掛了電話,回了影廳給徐哲說了一聲,在徐哲的驚訝中,拒絕了他的挽留,往外走去。


    徐哲連忙追了出去,“你真要回去啊?”


    “他現在不高興,我得去哄哄他。”


    “他不高興才正常,他要是高興了,那不是證明心裏沒你,他就是不高興了,你再接再厲,才能讓他意識到他喜歡你啊。”


    “我舍不得。”程鬱誠實道,“道理我都懂,但是我狠不下心,我從小到大就沒讓他有過什麽不順心的,更別提明知他不高興還不管。你去看你的電影吧,我先回去了,你一會兒回家小心點。”


    徐哲無法,隻得看著他出了電影院。


    他歎了口氣,隻覺得程鬱也太喜歡林安瀾了吧,這還能試探出來嗎?


    太難了吧!


    程鬱打了車,飛速趕回了家裏。


    “他還不高興?”他問程峰。


    程峰點頭,“床上躺著呢,我給他送了次水果,他也不理我,問他怎麽了,他也不說,唉,你說你,好好的這麽惹他幹什麽?他要是和其他人看電影不帶你,你能開心啊?”


    程鬱也不和他廢話,快步上了樓,推開房門,小心翼翼的走了進去。


    林安瀾背著房門躺在床上,聽到腳步聲以為是程峰又來了。


    他今天心情不好,也沒有心思理程峰,閉著眼睛不想說話。


    結果那腳步聲越來越近,最後人都在他床上坐下了。


    林安瀾睜開眼,想讓他出去,結果一睜眼,才發現坐在他床邊的是程鬱。


    “你怎麽回來了?”林安瀾有些驚訝,“你不是看電影去了嗎?”


    “我爸說你不高興,我就回來了。”


    林安瀾拒不承認,“沒有不高興,他瞎了,看錯了。”


    “真的?”


    林安瀾點頭,“聽他瞎說。”


    程鬱看了眼桌上明顯沒動的水果,又看著他安靜的躺在床上,無奈的歎了口氣。


    他說,“安安,你是不是不喜歡我和徐哲走的太近啊?”


    “我沒有。”林安瀾翻了個身,“你有交朋友的權利,你可以和任何人走的很近。”


    “可是我隻想和你走的很近。”程鬱輕聲道。


    他看著背對著他的林安瀾,“我其實,也不想去看電影。”


    “或者和你兩個人去看電影,但是你不願意,你不想和我太親密,你不想和我在一起。我如果是個女孩子,那麽現在我們就都不需要為這種事情別扭了,我們可以在一起,也可以有孩子,可偏偏我是個男生,你也是個男生,所以我不在你的考慮範圍之內。”


    “所以,我們遲早都會分開,你會有你想要的家庭,我也會有我的家庭,或者沒有也說不定。畢竟目前我除了你,不想和任何人在一起。”


    他看著林安瀾漆黑如墨的頭發,伸手摸了摸,“我可以以後不和徐哲出去,也不和他打遊戲,不和他多說話,但是安安,你以後也會遇到想要接近你的徐哲,她會想和你一起看電影,一起學習,和你談天說地,你也會為了我不理她嗎?就算你可以不理一個,但是等你到了二十多歲,三十多歲,四十多歲,你還能不理她嗎?”


    “你會走出我的世界的,會成為別人世界的中心,然後和我慢慢分開。”


    他慢慢的靠了下去,輕輕的靠在了林安瀾的身上,“那時候,你就再也不會因為我去和其他人看電影而生氣了,你甚至都會忘記,在你高二的這一年,你為了這件事不開心過。”


    林安瀾心裏一片酸澀,他想說不會的,他不會忘記,他也不會和他分開。


    可是他說不出口,因為程鬱說的是對的,人總是這樣,總是會踏著時間的軌道不斷前行。


    曾經的他以為他一輩子都不會忘記他的母親,他那麽恨她,她就是他生命的全部,可是慢慢的,他長大了,他的生命變得複雜且多樣了起來,他也逐漸忘記了那個女人的模樣,忘記了自己當年到底有多難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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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生命填充了新的人物和色彩,所以他不願意分精力去給那些過去的往事。


    所以二十歲的他或許還會記得今天自己的難過,三十歲的他,四十歲的他,卻或許就該忘記了。


    ——如果程鬱不在他身邊的話。


    他從沒有想過他們會分開,至少在程鬱說他想和他成為戀人關係之前。


    他覺得他們會像家人一樣,一直陪在對方身邊。


    然而現在他發現,還是不一樣的,家人不會時時刻刻都在一起,不會永遠都停在你身邊,不去看其他的風景。


    他們在彼此身邊停留的時間太長了,長到現在程鬱稍稍走出了一些,他就無法接受,也不願接受。


    他希望程鬱可以一直在他身邊,一直陪著他,一直和他互相依靠。


    林安瀾想起了他們小時候,他們一起長大的那些時光,他其實很清楚,他對程鬱是特殊的,就像他很清楚,程鬱對他的溫柔,是隻屬於他的溫柔。


    他以前以為他對誰都是這麽好說話的,直到後來,有一次他看到程鬱的堂弟問他要他手上的東西,程鬱沒有給,小堂弟都快哭了,程鬱也是一臉淡然。


    “你想要可以讓你爸媽給你買,但是我不想給你,你就不能問我要。”他說的十分平靜,波瀾不驚的語氣像極了他的父親和爺爺。


    那是林安瀾不熟悉的從未聽過的語氣,在他的成長中,程鬱從來沒有和他這麽說過話。


    他從不拒絕他的任何要求,就算有時候開始不同意,他隻要說幾句軟話,程鬱也會無奈的答應。


    他的縱容是他在程家最大的底氣,所以他在這個家裏,最愛的不是接他回家的鬱含雙,也不是一直以為他又乖又懂事的程峰,而是始終無條件縱容他的程鬱。


    他很清楚,隻有程鬱,是永遠可以依靠的。


    可現在,他卻在推開他的依靠。


    林安瀾很難受,他在這一刻,甚至希望自己是個女生,如果他是個女生,他就不需要這麽堅定的推開他了,可是他偏偏是個男生。


    但如果他是個女生,程鬱可能一開始就不會選他,而會選另一個人當弟弟。


    這世間總是這樣,給你一個幸福的開場,卻又在結尾,把幸福摔碎在你麵前。


    林安瀾的眼眶又酸又澀,他聽到程鬱驚訝的聲音,“你別哭啊,沒事沒事,我不說了,你別哭了。”


    林安瀾用胳膊肘去推他,程鬱卻順勢把他拉了起來,摟進了懷裏,抱著他哄道,“沒事的沒事的,我不說了,你別這樣,你這樣我也該哭了。”


    林安瀾聽著他這樣說,心裏隻覺得愈發難受。


    程鬱溫柔的哄著他,一聲一聲,讓他的既溫暖又心酸。


    他總是這樣,林安瀾想,每一次,隻要自己不開心了,他就會放下一切,先來哄自己開心,以後,他也會這樣去哄其他人嗎?


    也會抱著對方,和她說你別這樣,你這樣我也該哭了嗎?


    林安瀾想到這兒,就覺得嫉妒不願,明明他才是程鬱最喜歡的人,為什麽,到最後卻要去哄別人?


    他不自覺伸手抱住了程鬱,似乎是怕他去到別人那裏,又似乎是有些少年人的不甘。


    程鬱感受到了他的擁抱,有些驚訝,低頭去看他。


    林安瀾低著頭,看不清他的神情。


    程鬱摸了摸他的臉,想問他這是什麽意思,卻又怕他答不出來,終究是沒有舍得。


    他重新把人摟進了懷裏,和他保證道,“我不會再和徐哲出去了,你放心。”


    林安瀾點頭,他說,“我也不會。”


    “你現在當然不會,等你以後,你就會了。”


    “我不會。”林安瀾強調道。


    “你總是要結婚的,你當然不會和男的徐哲出去,你會和女的徐哲出去。”程鬱安靜道,“那時候,我或許會阻止你,但是也或許看到你生氣了,就不敢阻止了。”


    林安瀾抬頭看他,程鬱的目光很平靜,他笑了笑,眼裏滿是包容,他說,“你放心,我永遠會為你讓步,所以,或許那時候我們之間會變得不那麽親密,但是我還是會遵從你的意願的。隻是我不可能一下子就能接受這一切,所以你不要太著急,給我點時間,也不要太怪我,我不會傷害你的,也不會阻止你任何事,我隻是可能到時候需要點時間,需要稍微長一點的時間。”


    他說的真摯又誠懇,林安瀾聽著,終究還是沒有忍住,伸手摟住了他的脖頸。


    “我不怪你。”他說,“但是我希望你可以開心。”


    “如果你真的覺得我們一直在一起,這才是對你最好的,你可以一直都開心的,那我答應你。我並不是一定要和女生在一起,我也沒那麽想要自己的孩子,可是我不想讓你媽媽難受,我怕她難過,怕她這麽多年的付出沒有結果,可是我也不想你不開心,我想要你開心。”


    “我喜歡你。”他看著程鬱的眼睛,溫柔又赤誠,“我當然是喜歡你的,我想和你一直在一起,但是我不想讓你和父母因為我有了間隙,我想要你的一切都好,不止是愛情,還有親情,我不想傷害你和你爸媽之間的親情。”


    程鬱聽著他的話,他就知道是這樣,如果林安瀾不喜歡他,那麽他的拒絕就是出自本心的不願意;可是如果林安瀾喜歡他,那麽他拒絕自己,隻能是家庭的原因了。


    他看著自己眼前明明年紀也不大,操的心卻不少的戀人,溫柔的笑了笑,親了親他的眉心,幫他舒展了皺起的眉宇,“別擔心,這不是什麽大事,沒你想的那麽嚴重。”


    “怎麽可能。”林安瀾才不信。


    程鬱笑著安撫他,“真的,你相信我,我難道什麽時候還騙過你嗎?”


    這倒沒有。


    “可是……”林安瀾話還沒說完,程鬱就在他嘴上親了一下。


    “沒有可是,現在你最需要的,是先回答我的問題。”


    “什麽?”


    “所以你願意當我男朋友嗎?”程鬱笑眯眯的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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