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如果幼時相遇(十)


    鬱含雙終究還是搬了出去, 她沒有回家,而是回了自己婚前居住的公寓。


    程鬱抱著她想要和他一起走,鬱含雙隱約察覺到她現在心理情緒不太好, 和程鬱在一起, 對自己,對他可能都不是最好的選擇, 所以她拒絕了程鬱。


    “媽媽隻是回去休息一段時間, 媽媽生病了, 不能見醫生以外的人,隻能自己待著, 等媽媽病好了,媽媽就回來看你好嗎?”


    程鬱想哭又記得她說的男孩子不能哭, 隻能啞著聲音問她, “什麽時候啊?”


    “很快的。”鬱含雙摸了摸他的腦袋, 親了親他,“別怕,媽媽過兩天就會回來看你的,很快的。”


    林安瀾拉住了程鬱, 眼巴巴的看著鬱含雙, 問她,“媽媽還會接我們放學嗎?”


    鬱含雙看著兩個小孩四隻渴望的眼睛,許久, 點了點頭,“會的。”


    她抱了抱兩個孩子, 然後離開了家。


    程鬱在她走後才終於流出了眼淚,看著她離開的方向默默的哭著。


    林安瀾踮起腳幫他擦了擦眼淚,吹了吹他的眼睛哄他, “不哭哥哥,沒事的。”


    “為什麽媽媽要離開家裏啊?”程鬱不明白,“為什麽還不要我?”


    林安瀾隱約能猜到是和程峰有關的,可是他沒法告訴程鬱,所以他隻能幫他擦著眼淚,溫柔道,“不是不要你啊,媽媽沒有不要你,媽媽就是生病了,要一個人待一會兒,哥哥你不要難受。”


    可程鬱怎麽可能不難受,他長這麽大,第一次遇到這種事,整個人都處在一種霧蒙蒙的狀態中,不知道為什麽,也不知道自己該怎麽做。


    他伸手抱住了林安瀾,緊緊的抱著他,心裏滿是傷心。


    林安瀾隻能抱著他,拍著他的肩膀哄他。


    他其實也是難受的,鬱含雙突然搬出去,他心裏也不好受,隻是程鬱看起來太難過了,所以林安瀾也沒有心思去顧忌自己的難受了,他比程鬱更清楚一些事情,也就比他更清醒一些,他害怕程鬱知道事情的真相,他怕他到時候會更難受。


    林安瀾抱著他,心想爸爸為什麽要那樣呢?


    他都有媽媽和程鬱了,為什麽還要去找其他女人呢?


    他都不擔心程鬱會難受嗎?


    他有些責怪程峰,所以晚上的時候沒有睡,專門等著程峰回來。


    他聽到了動靜,和程鬱道,“我去拿點吃點。”


    然後跑出了程鬱的屋內。


    程峰喝了點酒,但是也沒醉,看到林安瀾噔噔噔的跑到自己麵前,仰著小臉看著他,還能耐著性子問他,“怎麽了安安,有事要和爸爸說嗎?”


    “媽媽走了。”林安瀾輕聲道。


    程峰一聽這話就覺得心煩,他沒想到鬱含雙會走,也沒覺得事情有必要發展到這一步,這算是什麽,分居嗎?


    下一步是要離婚嗎?


    他們兩個離得了嗎?


    既然離不了,鬧這些做什麽。


    “我知道。”他平靜道。


    “爸爸你和媽媽吵架了嗎?”林安瀾問他,“你能不能把媽媽接回來啊?哥哥不想媽媽離開,他今天都哭了。”


    程峰摟著他走到沙發上坐下,“你媽媽要走,我哪攔得住。”


    “你可以的。”林安瀾低聲道,“你們是夫妻,書上說了,夫妻就是關係最親密的人,爸爸你一定可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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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可以。”程峰摸了摸他的腦袋,“好了安安,這不是你該操心的事情,你不要管了,趕快回去寫作業吧,一會兒爸爸去給你們洗澡。”


    林安瀾搖頭,“爸爸你就去吧,就算是為了哥哥好不好,哥哥不想媽媽走的,爸爸你答應過我的,不會讓哥哥沒有爸爸和媽媽的。”


    “你媽媽隻是出去住一段時間,不是不要你和你哥哥,放心。”程峰拍了拍他的背,“等時間到了,她就會回來的。”


    林安瀾不理解,“可是哥哥今天都哭了?如果媽媽明天不回來,哥哥明天也一定會繼續難受的。”


    程峰沉默了片刻,卻又狠心道,“這世界不可能什麽都向他希望的那樣,成長就是會有難受與傷痛,父母也是獨立的個人,他不能要求,他的父母什麽都替他著想。”


    林安瀾驚訝的看著他,程峰目光平靜,整個人看起來波瀾不驚,他說,“我一會兒回去找他談話,和他說說他媽媽的事,你別操心了。”


    他摸了摸林安瀾的頭發,林安瀾卻沒有像以前那樣對他笑起來。


    他隻是看著他,似乎在這一刻才終於發現,在這個家,最舍不得程鬱難過的,最希望他一直都能開心的,不是程峰也不是鬱含雙,而是他。


    媽媽可以帶程鬱一起走的,可是媽媽沒有。


    爸爸可以勸回媽媽讓程鬱開心的,可是爸爸也沒有。


    隻有他,他希望程鬱什麽都不知道,一直都能開心快樂。


    林安瀾第一次對程峰很失望,他說,“可是,哥哥的世界隻有爸爸媽媽啊,爸爸可以不回家,可以去和別人吃飯喝酒,但是哥哥卻要回家,會為了爸爸和媽媽吵架而擔心。爸爸媽媽都有自己的好朋友,可以和好朋友整天整天在一起,但是哥哥不可以,哥哥隻能和家裏人整天整天在一起,所以,他希望爸爸媽媽都能在家,這個也不可以嗎?”


    程峰愣了一下,他沒想到林安瀾會這麽說,他一直都是乖巧懂事的,從來不會和家裏人頂嘴,更不會說他不喜歡的話。


    他文靜又聽話,從來都是最省心的孩子,可是現在,他卻在積極的,極力的爭取著程鬱的開心。


    “你很在乎哥哥啊?”程峰問他。


    林安瀾點頭,“哥哥對我很好,我也喜歡哥哥。”


    “那你以後長大了,也要像現在這樣和他相處,好嗎?”


    林安瀾還是點頭。


    “我會去看你媽媽的,也會告訴他你和哥哥都很想他,希望她能回來,可以嗎?”


    “爸爸你一定要勸媽媽回來。”


    “好,爸爸會盡力的。”


    “嗯。”


    林安瀾這才放心,拿了橙子,讓程峰切好,端上去回了屋。


    程峰看著他小小的身影,覺得他倒是難得的貼心。


    他們家也是運氣好,收養個小孩兒,還能收養個這麽懂事的。


    程鬱見他回來了,問他,“怎麽這麽慢啊?”


    “我遇到了爸爸。”林安瀾道,“爸爸幫我切的。”


    他不說還好,一說,程鬱就不開心了,“我去找他。”


    林安瀾剛拿起橙子,還沒來得及吃,就看到程鬱風風火火的出去了,隻得放下橙子追了出去。


    程鬱很生氣,衝進程峰的房間問他,“你和媽媽怎麽了?為什麽媽媽要離開?你和媽媽吵架了是不是?”


    “這不是你該關心的事。”程峰無奈道。


    “那你去把媽媽接回來,”程鬱委屈道,“我不要和我媽分開。”


    程峰看他,“我會去的,你回去吧。”


    “你和媽媽為什麽吵架?”程鬱走到他麵前,“你做了什麽?”


    “大人的事,小孩子別管。”


    “我已經不小了。”程鬱道,“而且以前媽媽都沒有搬出去過。”


    “那是她現在身體不好。”


    “她身體不好你還和她吵架,你還欺負她!”


    程峰無語,“我並不想和她吵,更沒有欺負她。”


    從頭到尾,除了鬱含雙搬出去,其他時候,他難道不是打不還手,罵不還口,隻是解釋一下自己的行為動機嗎?


    程峰不太想和自己的兒子做無謂的爭吵,對林安瀾道,“安安你帶哥哥回去,爸爸有事要忙。”


    林安瀾連忙走了過來拉住了程鬱,程鬱卻不想回去,“你去給媽媽道歉,然後接她回來。”


    “好。”程峰點頭,“你先回去吧,我要處理事情了。”


    “你現在就給媽媽道歉,打電話。”


    程峰:……


    林安瀾勸他,“哥哥,我們先回去吧。”


    可是程鬱很固執,執拗的盯著程峰。


    程峰歎了口氣,一彎腰抱起了程鬱,把他放到了自己門外,然後關了門。


    程鬱氣得去開門,卻發現開不開,他拍了拍門,又踢了好幾腳,林安瀾攔著他,勸他,“別生氣了,爸爸都說了會道歉了,我們先回去吧。”


    程鬱很委屈,“他怎麽可以這樣啊!”


    林安瀾也覺得他確實太委屈,他主動抱了抱程鬱,哄著他,“沒事的,沒事的,不會有事的。”


    “他太討厭了!”


    “嗯嗯。”林安瀾拍了拍他的肩膀,“是爸爸的錯,是爸爸不好。”


    程鬱難受的抱住了林安瀾,隻覺得自己太委屈了。


    林安瀾就任他抱著,好一會兒,才和他回了房。


    程峰想給程鬱洗澡的時候,就發現程鬱臥室的門關了,他敲了半天,也沒敲開,隻得讓女傭幫他給兩個孩子洗了澡。


    林安瀾和程鬱躺在床上,手拉著手,沒一會兒,程鬱又向抱布娃娃一樣抱住了林安瀾,輕聲道,“安安你不能和爸爸媽媽學習,你以後不準像媽媽這樣說走就走,也不能像爸爸一樣,不聽我的話。”


    林安瀾點頭,很乖道,“我不走,我也聽你的話。”


    “你要一直陪著我。”


    “嗯。”


    程鬱捏了捏他的手,又握住了他的手,“我也會一直陪著你的。”


    “我知道。”


    林安瀾笑道,他是這個家裏最關心程鬱的,程鬱也是這個家裏最關心他的,所以隻有他們倆最在乎彼此。


    他主動親了程鬱的臉頰一下,“所以哥哥不要難過了。”


    程鬱點頭,卻又控製不住自己的難受,隻得抱著他,哄他道,“睡吧,明天還要上學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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