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五九:


    “這就是堅持的力量。”程鬱道。


    “所以你們這玉蘭第一大粉和第二大粉的粉頭心得說完了嗎?說完了趕快走吧, 保姆車還在外麵等著呢。”孫孟實在沒忍住,出聲催促道。


    程鬱和王成這才暫時結束兩大粉頭之間的吹捧,一起向外走去。


    九月的最後一場路演結束的時候, 《芸芸》也就正式上映了。


    這部上映前就賺滿了關注度的電影, 票房預售一騎絕塵,上映第一天, 就盤活了整個電影大盤。


    林安瀾和程鬱都有些驚訝, 就連張導也被預售票房給嚇到了。


    論壇網友驚歎道:“操!!這票房, 今年國慶檔的冠軍沒跑了吧!”


    “林安瀾和程鬱有這麽多粉嗎?”


    “有一說一,張導是大導, 自帶底盤,肯定有本著張導去的。”


    “還有奔著那首歌去的, 這歌現在多紅啊, 再加上程鬱之前說因為不會再有那樣的情緒了, 所以再也不會演唱了,許多歌迷都為了他當時的悲傷和絕望進了電影院,想看看是不是真的這麽虐。”


    “不過我這也說明林安瀾和程鬱不趕客啊,不然他們倆的海報那麽大, 不想看他們的誰會進電影院。”


    “快別說海報了!我本來不想去看的, 我閨蜜看到了他們倆的海報,覺得太帥了,當場就買了電影票, 讓我明天陪她去,張導真是太會拍了!”


    “是的是的, 海報太好看了!三個人都好好看,我都好喜歡!尤其是林安瀾和程鬱那張黑白的,我的天, 太好嗑了,我光看著都能腦補一百萬字,再配上《全世界我最愛你》這首歌,太絕了,太絕了!”


    “嗬,林安瀾粉和程鬱粉還吹上了?也是,趁著這會兒票房還不錯抓緊時間蹦躂吧,別今天一天下來,影評出來了,到時候大家一片失望,那時候就難堪了。”


    “樓上說的和看過似的。”


    “是看過,劇情垃圾,表演僵硬,沒有一點意思,整個片子最精彩的就是那首歌吧。”


    “張口就來,首映場還沒結束呢,你就開始造謠了,多少錢啊,帶帶我!”


    “不信就等著唄。”


    “要是劇情不是你說的這樣,你給林安瀾程鬱道歉嗎?”


    “他哪會道歉啊,他到時候隻會查無此人。”


    “嗬,不信拉倒,等著看最後誰道歉吧!”


    網友們在網上討論的熱火朝天,林安瀾和程鬱則正坐在電影院裏,看著首映場。


    張導的鏡頭很美,每一幀都像是裹著夏日清晨的陽光,和著秋日早上的露水拍出的,清新又自然,充滿了詩情畫意。


    林安瀾看著顧書禹和景煥從初識到相知,他們走過了長長的馬路,走到了彼此心裏,隻是顧書禹在到達景煥心內的時候停住了腳步,景煥卻還在向前走,所以,他愛上了自己最好的朋友。


    然而對於景煥而言,或許在顧書禹提出幫他重返校園的那一刹,他就已經對他心生悸動了。


    嘈雜的教室內,顧書禹趴在教室裏睡著了,景煥坐在他旁邊,寫寫卷子又看看他,顧書禹的臉是朝向景煥的方向的,景煥能看到他睡著時的懵懂,他溫柔的看著,然後也趴了下來,他把臉朝向顧書禹,交叉的手伸了出去,觸到了顧書禹的指間。


    他的手指輕柔的摩挲著顧書禹的食指,顧書禹似乎是被吵到了,手一動,勾住了他的手指,景煥瞬間沒了動作,安靜的任他勾著。


    顧書禹轉過了頭,隻留給了他一個圓潤的後腦勺。


    景煥溫柔的看著,手還勾著他的手指。


    暗戀期的男生,總是有很多小心思和小動作,會下意識的裝作哥倆好的摟住對方的肩膀,會故意的裝作不在意的和對方牽手,會玩鬧似的抱住對方。


    顧書禹沒在意,景煥很在意,——那些他小心翼翼的試探與接觸,都被他珍惜的珍藏了起來,在一個人的時候,慢慢的翻閱。


    隻是,這一切在遇到孫欣欣後,再也沒有了然後。


    孫欣欣是個很好的女孩,不管是景煥還是顧書禹,都這麽認為。


    她熱情爽朗,大大方方,她喜歡顧書禹,所以她在察覺到顧書禹似乎也對她有感情時大膽的問他,“你是不是喜歡我?”


    她說,“我其實挺喜歡你的。”


    她也心疼景煥的曾經,所以她試圖和景煥也成為朋友,隻是很快,她就發現了景煥對顧書禹以外的人的疏離,所以她很溫柔的退回了原來的位置,不去強求他接受自己的好意。


    她給了景煥和顧書禹兩個人的空間,她對自己的男朋友說,“沒關係,你們倆是好朋友嘛,他那麽獨,就和你關係好,你們感情好也正常,所以我不介意的。”


    她笑的十分陽光,她的心裏滿是美好與燦爛。


    景煥默默的看著,覺得顧書禹會喜歡這樣的女生實在是再正常不過。


    至少,比喜歡自己要正常的多。


    可是他們還是分手了,分的很和平,分得很依依不舍。


    顧書禹沒有去送孫欣欣,孫欣欣沒有回頭朝著自己的目的地奔去。


    景煥去送了她,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孫欣欣說,“謝謝你。”


    可景煥卻承擔不起她的謝謝,他覬覦著她的男朋友,即使他什麽都沒有做,什麽都沒有說,但是他的心裏,一直在肖想著她的男朋友。


    他根本配不上孫欣欣的謝謝,也配不上孫欣欣的大度。


    他說,“一路順風,好好保重自己。”


    孫欣欣笑著表示,“我會的。”


    她揮了揮手,告別了景煥。


    她想,他其實是一個很溫柔的人,所以才會代替自己的朋友,冒著大雨,前來送她。


    然而她沒有想到,再相見,就是顧書禹的婚禮了。


    她穿的很低調的出席了顧書禹的婚禮,看著他幸福的挽著新娘,看著景煥依舊站在他的身邊,他們還是那副要好的模樣,一切似乎都沒變,可是一切似乎也都在慢慢變著。


    她沒有喝酒,隻喝了飲料,她看到景煥喝了很多,她不知道他喝醉了沒有,但是她莫名覺得景煥要麽很開心,要麽很難過。


    應該是開心吧,她想,畢竟,自己最好的朋友結婚了,這是喜事啊。


    顧書禹也是這麽想,他笑著勸景煥道,“別喝這麽凶,意思意思就行了。”


    景煥搖頭,“今天你結婚呢。”


    他笑了起來,他說,“祝你新婚快樂,永遠幸福。”


    他想了想,又補充道,“白頭偕老。”


    顧書禹和新娘都笑了。


    景煥也笑了。


    不遠處看著他們的孫欣欣也不由的笑了。


    他們都笑了,都似乎是很開心的樣子,卻又在婚禮結束後,各奔東西,走向了不同的方向。


    雪落了下來,白茫茫的一片。


    顧書禹在新房裏,和新娘笑著的看著對方,眼裏滿是幸福。


    孫欣欣坐在車裏,無聲的哭泣著,她捂著臉,又擦了擦眼淚,她笑了起來,眼淚卻沒有停下。


    景煥沒有哭,他向來是不哭的,他沉默的走在雪地裏,看著麵前白茫茫的一片,他轉身,深深地深深地看向顧書禹所在的方向。


    然後,低頭向他俯首。


    雪落在了他身上,他直起腰,久久無法動彈。


    他愛顧書禹,隻有他知道。


    音樂在這一刻響起,是程鬱的聲音,悲傷而又蒼涼,鏡頭慢慢拉遠,景煥的身影越來越小,他轉身沒入了人群,成為芸芸眾生中最普通的一員。


    程鬱的歌還在繼續,他唱到了第一段的高潮,“可惜你,可惜你,不回頭。”


    林安瀾的眼淚止不住的往下流,他安靜的聽著歌,心裏卻似是壓了一塊巨石一般,悶悶的,令人堵得慌。


    他想起了高中時的程鬱,大學時的程鬱,拿著籃球來找自己說“打籃球嗎?差一個人”的程鬱,拿著習題來問自己說“我不會做,你能給我講一下嗎”的程鬱,還有每一次出現在不遠處,故意偶遇他,還要說,“真巧啊,你也現在來打飯”的程鬱。


    他和景煥一樣,卻又和景煥不一樣。


    景煥至少還可以坐在顧書禹身邊,可以觸摸到他的指尖,可是程鬱隻能看著他的背影,看著他冷淡的神情。


    他們一樣,卻又不一樣,他們固守著自己的愛戀,卻都不敢越界一步。


    隻因為他和顧書禹都沒有回頭。


    程鬱曾經說過,隻要他回頭看他一眼,給他一個眼神,他哪怕什麽都不說,哪怕心裏還在糾結猶豫,他都會毫不在意的用盡全身力氣朝他的方向奔去。


    他不需要肯定,不需要答案,他隻需要一次機會,一次能讓他看到希望的機會。


    可失憶前的他沒有給,戲裏的顧書禹也沒有給。


    林安瀾聽著電影裏程鬱的歌已經唱到了第二段,副歌的高潮變成了,“說給你,說給你,又沉默。”


    他默默的擦了擦眼淚,就聽到程鬱溫柔的聲音,“怎麽還哭了?”


    程鬱說著,轉身低頭下,幫他擦了擦眼淚。


    林安瀾抬眸看他,心裏的情緒紛繁複雜,既心疼,又難受,他伸手摟住了程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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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鬱拍了拍他的肩膀,軟聲哄道,“沒事的,沒事的,我又不是景煥,我比他幸福多了,所以不用哭。”


    他拿手指幫林安瀾擦了擦眼淚,又掏出紙巾幫他擦了擦,親了親他的眼睛,“乖。”


    林安瀾心裏酸澀的厲害,一轉頭,索性埋進了他的懷裏。


    程鬱還沒見過他這樣,一時間有些束手無策,隻能不斷的哄著他。


    他自己其實並沒有多難受,即使看電影的時候想到了曾經,但是因為自己現在已經圓滿了,所以再看自己曾經的過去,也不覺得傷感,隻覺得懷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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