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四五:


    程鬱見他走了出來, 站了起來,走近他,“談完了?”


    林安瀾點頭, 他的心情還有些柔軟, 向前一步抱住了程鬱,把自己的腦袋埋在了程鬱的頸間。


    程鬱抱住了他, 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 小聲安撫道, “沒事。”


    林安瀾點了點頭,不由抱緊了他。


    他當然知道沒事, 蔣旭難得的清醒了一次,他也終於放下了那些橫亙在心裏的過去, 他們都朝著更好的方向生長, 所以, 一切都會變得沒事的。


    林安瀾抬起頭,看了程鬱一眼,衝他笑了笑,問他, “你要去和他說說話嗎?”


    “不用。”程鬱道。


    他從來都不想和蔣旭說話。


    和大多數婚生子麵對私生子時的憤怒不滿不同, 程鬱很清楚,一切的源頭都是程峰。


    是他的父親先招惹了蔣旭的母親,是他的母親一意孤行愚蠢的生下了蔣旭, 他繼承了他父親的自私,也繼承了他母親的愚蠢, 所以他本能的自私又天真。


    程鬱看不上蔣旭,也懶得和他計較。


    如果他對程峰這個父親還有一絲的喜愛,那麽蔣旭的存在或許會礙他的眼。可是正因為他對程峰沒有一丁點的在意, 所以蔣旭這個人也就變得無所謂了。


    隻要他不在自己麵前蹦躂,想要拆散他和林安瀾,程鬱很樂意他好好活著,幸福的活著,畢竟,他曾經是林安瀾最好的朋友。


    在他沒有出現前的那段時光,是蔣旭陪著他走過的,是蔣旭讓他沒有那麽獨孤。


    他摸了摸林安瀾的臉,問他,“回去嗎?”


    林安瀾點頭,拉著他往出走去。


    莫名看了一場親密戲的王奇這時候才反應過來,驚訝道,“林哥,你這就走了嗎?”


    “嗯,你去照顧他吧,我還有戲要拍。”


    王奇點頭,“那你們慢走。”


    林安瀾衝他笑了一下,離開了病房。


    他走在醫院的樓道上,走到了電梯前按了電梯。


    程鬱問他,“你們說了什麽?”


    “說了很多。”林安瀾道,“說如果他死了我會幫他料理後事,說他應該先寫份遺囑不然死了他的財產應該就都是他媽的了,說我不會為他的死內疚,也說了他確實比不上你。”


    “你知道嗎?”他轉頭去看程鬱,“我從來沒有拿你們倆互相對比過?”


    “我一直覺得他是他,你是你,沒必要比,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優點,所以自己活得開心就好。可是他一直在悄悄的和你比著,大概是不甘吧,所以想看看你哪裏比他強,他哪裏不如你。比著比著,就會嫉妒不甘,就會把一切都歸咎在自己沒有得到卻想要得到的東西上,比如,你爸爸。”


    程鬱覺得有些可笑,“我的一切,和他有什麽關係,除了一段基因,他還提供了什麽?”


    “可是他不知道啊。”林安瀾道,“在他的幻想裏,程峰應該是很好的父親,有錢有地位,對你應該也有寵愛。所以他想要這樣的父親,他才背著我偷偷接觸程峰。”


    他攥緊了程鬱,“但我知道不是的,你的優點是來源自你這個人,你是個很優秀的人,蔣旭也很清楚,他清楚自己比不過你,所以他需要一些借口,一些他可以安慰自己他比不過你隻是因為條件不如你,而不是本身不如你的借口。”


    “他就是這樣,一步步陷入了這個惡性循環,走不出來。”


    程鬱沒有說話,他好像是能理解了,但是卻還是不能理解。


    “那我可以和他換,把程峰給他,換我小時候就認識你。”


    林安瀾笑了起來,轉頭親了他的下巴一下。


    程鬱驚訝的看著他,又不自覺笑了起來。


    電梯到了,林安瀾走了進去,程鬱靠近他,慢慢牽住了他的手。


    林安瀾回頭看他,就看到他抿著唇微微笑著,帶著些孩子氣的天真,似是偷偷吃到糖的小朋友。


    他抬手捏了捏程鬱的臉,隻覺得他可真是太可愛了,又忍不住湊近他,輕輕親了親他的唇。


    程鬱再次被他驚到了。


    他自從那次下雨天,林安瀾從車裏出來,毫無預兆的在傘下親了他後,就總是被他這突然毫不掩飾的戶外的親密給驚訝到。


    他抬頭看了看電梯,還好,沒有攝像頭。


    “你不怕有監控啊?”


    “有什麽可怕的。”林安瀾很淡定,“私人醫院,你肯定有關係,壓下來就行了。”


    “我覺得你好像和之前有點不一樣。”程鬱含糊道,他不太肯定,又隱約有這種感覺,“安安,你以前在外麵不喜歡和我很親密的。”


    他倒也不是責怪林安瀾,隻是陳述這件事。


    林安瀾向來比他理性一點,所以在外麵的時候,會更注意他們之間的距離,以免被其他人發現他們老同學之外的關係。


    可現在,他好像沒那麽在意了。


    林安瀾不承認,“我有嗎?我沒有吧。”


    “你失憶的時候就是啊。”


    “你也說了啊,那是失憶的我,又不是現在的我。”林安瀾瞅了他一眼,“還是,你更喜歡那時候的我?”


    程鬱立馬舉起了手,“我都喜歡,不過失憶的你有那段時間的我喜歡,所以現在的我更喜歡現在的你。”


    林安瀾情不自禁的笑了起來,覺得他是真的很可愛了。


    他失憶的時候,是他最理想狀態下的自己,沒有經曆過任何苦難,宛如新生一般,一睜眼,就看到了程鬱,活在了程鬱給他編織的幸福之下。


    所以他很理性,他知道他們以後會結婚,會官宣,但是不是現在,也所以他像所有的普通的明星一樣,規避著風險,不想讓愛情影響他的事業。


    可是現在的他,是真實且經曆過一切的他,對於經曆過太多次失去的他而來,事業從來都不是第一位的。


    林安瀾小時候努力學習,不是因為他喜歡學習,而是所有的家長都喜歡成績好的小孩兒,他想要被喜歡,所以他努力讓自己成績一直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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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到他長大了當演員,也不是他喜歡演戲,而是他知道人活著離不開錢,他的父親已經老了,他想要給他父親好的生活,就必須有足夠的錢,所以他在機緣巧合下順勢當了演員。


    在林父病重的那幾個月,林安瀾花錢如流水,卻沒有一絲不舍,他很慶幸,慶幸自己有足夠的錢,可以給他的父親看病,也慶幸他請到了最好的醫生,不至於在日後讓自己後悔。


    從來,他在乎的都是人,活生生的人。


    所以,失憶的林安瀾會和正常的明星一樣,希望在官宣前,他和程鬱不被發現;現在的他,卻不在乎這些,不被發現自然最好,被發現也無所謂,他更在乎程鬱,他希望程鬱開心。


    “你更重要。”他看著程鬱,溫柔道,“你最重要,你比一切都重要,事業,蔣旭,還有其他人其他事。”


    “我喜歡和你在一起,也喜歡隨時都可以親你或者抱你的感覺。”


    程鬱驚呆了,他從未想過幸福還能是這樣。


    他本以為林安瀾已經很好了,他已經很喜歡林安瀾了,可現在,他發現林安瀾還能更好,他還能更喜歡自己麵前的這個人。


    “我覺得我可能要食言了。”他輕聲道。


    林安瀾疑惑,“食言?”


    程鬱點頭,“你以前說,怕我更喜歡失憶時候的你,而不是真實的你,我說我都喜歡,因為都是你。可是現在,我感覺我可能要更喜歡現在的這個你了,記憶最完整的真實的這個你。”


    他說的一臉無辜,看起來真誠又單純。


    林安瀾挑眉,“哦?”


    “你太好了。”程鬱道,“過去的我,一定會嫉妒死現在的我的。”


    不管是高中的他、大學的他、還是林安瀾失憶時忐忑不安的愛著他的他,都一定會嫉妒現在這個林安瀾親口表示“你最重要,我喜歡隨時都可以親你或者抱你”的他的。


    他突然就笑了起來,一把抱住了林安瀾,緊緊的摟著他。


    “安安你好心機啊!”


    林安瀾:???他怎麽就心機了?


    程鬱興奮的表示,“你太心機了!你明明這麽好,這麽惹人喜歡,你還要在恢複記憶後拒絕我說怕自己不如失憶的你可愛,怕自己不夠討人喜歡,你就是故意的吧,想要騙我,然後勸退我,幸虧我堅持追你,不讓我豈不是錯過的太多了!”


    他低頭看著林安瀾,寵溺道:“小騙子。”


    林安瀾:……


    他不是他沒有,別瞎說!


    他哪能想到程鬱情人眼裏出西施,自帶八百層濾鏡,他什麽樣他都覺得他好。


    林安瀾有些無奈,又莫名喜滋滋的,他多少其實還是有些擔心現在的自己不如失憶的自己更適合程鬱,怕他會在自己不知道的地方,懷念曾經那個陽光開朗的自己。


    現在看來,倒是不用擔心了。


    程鬱好像,還是更喜歡他本來的性格一些。


    挺好的。


    林安瀾就也笑了起來,睨了他一眼,沒有說話,轉過頭去。


    程鬱從身後摟住了他,抱著他的肩膀,在他的腦袋上蹭了蹭,“真好。”


    他說,“安安你真好。”


    林安瀾沒忍住,笑著應了一聲,“嗯。”


    是挺好的,他們都挺好的。


    一直到重新回到車上,程鬱都還很興奮。


    林安瀾就也沒打擾他,讓他兀自開心著。


    直到快到拍攝地,他才和程鬱說道,“我聽蔣旭說,你爺爺給他打過電話了,讓他回去認祖歸宗。”


    程鬱“哦”了一聲,“我知道。”


    “你知道?”


    “裴秋啊。”程鬱揚起下巴,示意了一眼駕駛座上的人。


    裴秋抬起頭衝著後視鏡笑了一下,“是我沒錯。”


    林安瀾覺得他這一天還挺充實的,又要幫程鬱幹活,又要複習四級,有時候還得給自己當司機。


    簡直時間管理大師啊!


    “那你知不知道蔣旭沒答應,他說他不會回去的,他答應過我,就不會回去。”


    “這倒沒有。”程鬱道,“他那個時候沒有回應,沒答應也沒拒絕。”


    林安瀾想了想,謹慎道,“他應該是認真的,我願意相信他這一次。”


    程鬱點頭,“那最好。”


    蔣旭是不可能回程家的,程峰不允許,鬱家的人也不會願意,他一旦真的要回去,形勢肯定會麻煩起來。


    “他不回去是最好的,不回去,當個明星,有錢有自由,他想要喜歡誰就喜歡誰,想要幹什麽就幹什麽。可一旦他回去,夾在兩家的鬥爭中,他隻會身不由己。”


    “我也是這麽覺得。”


    程鬱笑了一聲,“不過我還真沒想到,我爺爺竟然會這麽重視血脈傳承,一定要讓我爸留個血脈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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