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沉韞帶領部隊回駐地之後,便隻帶了幾個親衛勘察地形,正當他拿著地圖,朝叢林中走去時——


    一支飛羽箭破空而來,直直釘向他眉心!


    蕭沉韞眸眼微凝,便將那羽箭夾在了兩指之間,不過是雕蟲小技的刺殺罷了,西戎派來的人真是越來越低級了。


    可這一次的毒箭卻有所不同,箭矢釘著一張信紙!


    而親衛已將射箭之人拷了過來。


    蕭沉韞抖開信紙,睨了那刺客一眼,轉而繼續讀信,信上寥寥幾筆,筆鋒淩厲詭譎:


    ‘送攝政王幾份大禮。一是妻死子亡,二是痛失至親,三是亡國滅家。不必言謝。」


    謝字寫的尤為猖狂隨心。


    這是雲親王的字跡。


    信紙在蕭沉韞手中化為齏粉,隨風飄散,如今既與北狄達成合作,作戰重心便可一步步轉移到西戎頭上,北狄依舊要防,隻不過眼下他還有一件最為重要的事情要做。


    蕭沉韞吩咐完親衛幾件事,便拽來一匹駿馬,朝淵城的方向趕了回去。


    他不是一個會被威脅嚇到的人,在戰場摸爬滾打的這些年,什麽威脅恐嚇沒見過?


    唯獨今日拓跋雲的這份‘大禮,讓他生出了不安之心。


    拓跋雲此人,無所不用其極,全無半點仁義道德,越是這樣的人,越瘋狂陰險,根本不知道他下一步棋要走哪裏。


    傍晚黃昏時,蘇南枝見到了狄窈。


    自從子桑懷玉根據孫簡的糖人,畫出那對夫婦如今的麵容時,蘇南枝第一時間便令餘曄帶兵尋人,地毯式搜索。


    不出兩日,便在焦州一小縣城,找到了那對夫妻,以及被他們收養的狄瓊之女。


    春盛走到蘇南枝耳邊,低聲輕語:「王妃,人已經帶到了,您看要不要先領到正堂見一見,還是讓她先歇一晚,明日一早再來見您?」


    「現在見吧。」蘇南枝斂了斂衣袖。


    春盛頷首,走出正堂朝門外的丫鬟吩咐了一聲。


    半刻後——


    一抹淺青色由遠至近,款款而來。


    蘇南枝喝了口大棗枸杞茶,正欲放下杯盞時,便瞧見了那個姑娘。


    一時間,竟然連杯盞也忘記放了。


    初冬時節,初雪還沒來,但也足夠冷,黃昏時天地寒涼蕭瑟,落葉飛卷,而來人隻穿一身單薄的淺青長裙,袖口微微泛白,洗的有些舊了。


    一雙水靈靈的眼睛,像初入世的小鹿,對總督府的一切都好奇又膽怯,還有些惴惴不安,低頭掃量四周,在看見高堂主位上端坐的貴婦時,雙腿撲通一聲,跪在地上,怯怯道:「民……民女叩拜王、王妃娘娘……」


    「我未必能受得起你這一拜。」蘇南枝親自扶起她,卻發現她手冷的厲害,宛若寒冰似的,穿這麽少也不知道凍了多久,便解了肩上的藕粉厚氅,替她披上,為她係好盤扣,溫柔道,「無需拘束,隨便坐。春盛給貴客看茶。」


    「謝、謝謝王妃。」那姑娘眼中湧出感激之情,小心移動步子後落座,頭一次坐這般富貴的楠木椅,她渾身都不自在極了,連喝茶也是溫溫吞吞的,唯恐被人看了笑話,要多拘束有多拘束。


    蘇南枝與她閑聊了幾句,試探了下這位流落民間多年的北狄公主人品如何,招待她用了晚膳,又許了她錢財,還吩咐春盛待她去街上新打幾套行頭。


    狄窈對蘇南枝的感激之情,猶如黃河般滔滔不絕,一雙水靈靈的眸子,毫不掩飾感激:「謝謝、謝謝王妃……」說著說著就要跪下去,卻被蘇南枝及時扶住,「我與你之間是朋友,不用總跪謝。」


    「是、是朋友嗎?」狄窈一愣。


    「正是。」蘇南枝懇切點頭。


    與狄瓊唯一的女兒交友,絕非壞事。


    「今日帶你熟悉了總督府,便把總督府當做自己的家吧,想去哪裏就去哪裏。」蘇南枝還在孕期,乏的厲害,抬袖打了個哈欠,笑著道,「我先歇下了。」


    狄窈嗯了一聲:「就不叨擾王妃好眠了,方才我吃的有些多,還想走一走消消食。」


    蘇南枝撥了四個丫鬟伺候狄窈,淡笑道:「好,若有事,盡管吩咐桃紅柳綠她們。」


    待蘇南枝回了房後,狄窈便覺得自在了很多,踩著鵝卵石小徑走了很久,漸漸的便有些迷路了,看向不遠處梨花木建築的樓閣問道:「這是……哪裏?」


    那樓閣三層樓,尖簷掛著流光溢彩的琉璃燈,連地麵都是玉石鋪就,四周花木錯落有致,修建的十分雅致,讓她心馳神往極了,朝前邁了幾步,桃紅柳綠剛要說話時——


    一道器宇軒昂的身影出現在狄窈身後,那人擊玉般舒朗好聽的嗓音,含笑響起:「外頭這麽冷,怎麽不進屋?若著了涼……」


    狄窈循聲回頭,看見那張臉時,唇齒微張,發了呆。


    看見了狄窈的臉,蕭沉韞神色立刻沉了下去,眼中的溫柔關懷消失殆盡,他瞥了眼狄窈肩上的藕粉大氅,那是蘇南枝的大氅,卻被她穿了去,險些讓他認錯了人。


    蕭沉韞轉身便走,問道:「王妃在何處?」


    「在暖閣內。這幾日天寒,王妃都歇在暖閣。」丫鬟跪在地上回話。


    「他……是誰啊?」狄窈凝望蕭沉韞越走越遠的背影,喃喃問道。


    桃紅低頭回話:「那便是攝政王。」


    「攝、政、王……」狄窈道,「就是大慶戰神攝政王嗎?一個殺敵如麻的戰神,不該生的凶神惡煞,能嚇哭孩提嗎?怎生的這般麵若冠玉……」


    「我們攝政王啊,可是全京城女子都仰慕的對象呢,能文能武,文能定乾坤,武能安天下,英姿勃發,英俊瀟灑,還玉樹臨風。」桃紅笑著回應。


    狄窈臉色微微發熱,冰冷手背放在臉頰上降溫,想起方才回頭看見那張俊臉時,他離自己不過咫尺之距,隻差一點,就能挨上了。


    他方才離自己這麽近,是想要……抱她嗎?..


    狄窈更加紅了。


    蕭沉韞走到暖閣時,值夜婢女正在廊下,剛要通報,蕭沉韞微微搖頭,婢女隻好噤聲。


    近日天氣冷的厲害,蕭沉韞趁著夜色馬不停蹄趕回總督府,一身塵與土,滿是軍中男兒的汗味。他走進寢臥,修長手指解下一顆一顆盤扣,再將外袍搭在架上,褪去鞋襪,焚了桂香,拎起衣領輕嗅了下,確認沒有奇怪的味道,這才躡手躡腳的走進暖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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