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不認識我了?」妖嬈女子掩唇輕笑了聲,指尖緩緩撫過蘇南枝麵頰,「我對長得漂亮的大美人素來記憶深刻,尤其是蘇南枝這樣名動大慶的天下第一美人,更是見了一麵,終生難忘呐。」


    蘇南枝擰緊秀眉,凝視妖嬈女子的眉眼,在腦海裏一一搜索。


    女人、隻見了一次、如此妖嬈風情……


    北狄女子……


    妖嬈女子撤掉蘇南枝口中的抹布,冷笑一聲。


    「緋、娘……」蘇南枝咬重語氣,目光萬分警惕,「去年護送北狄女王回圖鄴城,在一家客棧裏,我見過一個風情萬種的女子,是你。」


    「不錯!」緋娘站起身,勾唇道,「的確是我。」


    蘇南枝不再與她交談,不用想,也知道對方抓自己的用處,她如今並無特別之處,隻是大慶一個小小女官,對方又何必抓她?無非是看重她攝政王妃的身份罷了。


    他們想利用她,要挾蕭沉韞。


    緋娘冷冷道:「給他們弄點吃的。」


    很快就有幾個黑衣人端上來幾碟飯菜,三菜一湯、兩碗飯,緋娘蹙眉道:「怎麽?你們是供祖宗還是供犯人啊?去換點豬食來,能吃就行,別餓死了。」


    「喏。」


    黑衣人立刻去辦,直接提來一大桶散發惡臭的泔水,水麵飄著幾片枯黃的菜葉,泡發著剩菜剩飯汙穢之物。


    「嘔!」鳶雅聞著味兒就吐了,但被麻布塞著嘴,吐出來的東西被堵了一嘴……


    好在這幾日並未進食,故而……隻是吐出來一些水。


    蘇南枝眼不見心為淨,坐在大牢角落,脊背靠著牆壁,淡淡道:「你們無非是想利用我威脅攝政王罷了,可你們打錯了如意算盤,攝政王不會為了一個女子,而放棄交戰,也不會因為一個女子,在家國戰事上退讓一步。」


    「可,你是蘇南枝。」緋娘笑了一聲,「攝政王摯愛的蘇南枝。」


    「蘇南枝又如何?」蘇南枝唇角斜勾,「情愛與大義,他永遠拎得清,永遠不會因為個人的小情小愛,而動搖家國大義。我蘇南枝隻是一條命,而攝政王要保護的不隻有蘇南枝,還有大慶千萬百姓的命,一條命與數百萬條命相比,孰輕孰重?」.


    「若蕭沉韞放棄你,你也不怨恨他?你可是他的妻子,他的王妃。」緋娘美麗瞳孔裏閃過不可思議。


    「不怨不恨。」蘇南枝平靜地斂了斂衣袍,「相反,我很支持他,一命換千萬條命。總之,別癡心妄想了,以我要挾蕭沉韞,行不通的。」


    「既然行不通,那就把你殺了!」緋娘抽出靴子裏的小刀,抵在蘇南枝脖子上,目露凶狠,「怕嗎?」


    「不怕,要殺要剮,悉聽尊便,我既為砧板魚肉,你為刀俎,隨你便。」


    愛咋咋地。


    這緋娘是不是傻?問得叫什麽問題?


    緋娘不可能殺她的,費盡心血潛伏進大慶軍隊,又在路上設伏,還在冒著巨大風險易容成守城伍長,結果剛抓來地牢,就殺了她?那為何不在路上殺?


    至少現在不會殺她。


    畢竟利用她的價值,遠遠大於現在殺了她。


    「你——」緋娘被噎了一句,小刀狠狠甩向牆邊,刀尖當即嵌入牆體三分,啪啪啪地鼓掌道,「攝政王妃之膽魄,令人刮日相看。」


    「那叫刮目相看,不會用大慶成語就不要用。」


    蘇南枝閉眼闔眸,一邊養神一邊平靜道,「去弄些幹淨無毒的吃食來,我如今懷有攝政王子嗣,若你們拿些摻了軟骨散的飯啊菜啊,影響我肚中孩子,我便一頭撞在牆上,不活了,讓你們女王拿一具屍體去威脅攝政王退兵吧!」


    「…


    …」緋娘隱忍著怒意,揉了揉太陽穴,指著蘇南枝嗬斥,「你還記得你是個階下囚嗎?」


    「那我蘇南枝也要當一個舒服的階下囚。因為我有這個價值,不是嗎?」


    「很好。」緋娘氣極反笑,「不愧是你蘇南枝。先前就聽說過你一些事情,如今看來,有過自而……而不急啊。」


    「那叫,有過之而不及。」蘇南枝好心糾正,「你不要說大慶成語了,真的。」


    鳶雅翻了白眼,心道:今兒可算見到比我還沒文化的人了。


    緋娘臉色微燙,剛要說話時,阿諾帶著一個食盒,走進了大牢。


    阿諾,北狄女王狄瓊身邊的親侍,也是當初給蘇南枝下花塚毒的人,來而不往非禮也,蘇南枝抓到阿諾後,回敬阿諾一身花塚毒。


    阿諾身中花塚毒,險些死在回北狄的路上,好在還是強撐下來了。


    仇人相見,分為眼紅。


    阿諾穿著雪白長衫,冷冷看了一眼牆壁角落的蘇南枝,放下食盒,扯掉鳶雅嘴中的麻布,麵無表情道:「王妃應該慶幸,慶幸是我們北狄劫走了王妃,而不是西戎人。」


    「兩天前,北狄西戎合盟與大慶開戰,約定兵分兩路,潛入宣陽穀劫走王妃,而那偽裝成南北城的人,便是西戎的巫醫。若王妃落入西戎人手中,隻怕吃泔水還是吃三菜一湯,都由不得你了吧?」


    阿諾見她不語,又在牢房中緩緩踱步,講道:「緋娘太年輕,被你唬住了。依照我對王妃的了解,從教坊司的梔梔,再到南枝縣主、南枝郡主,到如今的攝政王妃,你蘇南枝可不是輕易就尋死的人。還一牆撞死,緋娘,也就你信。」


    緋娘被點名,也不敢還嘴,乖乖點頭行了一禮:「太宰大人。」


    「蘇南枝,隨我麵見女王。」阿諾下令。


    「走吧?」緋娘將蘇南枝拽起身。


    「我也要去。」鳶雅急忙從地上掙紮起身。


    「給她喂一包軟骨散。」阿諾道,「此女武功高深。」


    鳶雅不情不願地被灌了一包軟骨散。


    阿諾平靜道:「王妃最好讓這位侍女不要輕舉妄動,否則,下一步,我就會廢了她全身筋骨,令她後半生都隻能癱瘓在床。」


    「我知道了,知道了,我不會輕舉妄動的。」鳶雅作為殺手閣主,沒人比她更知道廢掉全身筋骨意味著什麽,意味著從此癱瘓在床,她得罪了那麽多仇家,想殺她就能殺她,斷她全身筋骨,不如讓她去死呢。


    阿諾用黑布蒙住了蘇南枝二人的眼睛,走出潮濕的地牢,拿出令牌給戍守在此的士兵看過後,走了一段地洞,正好從一個廢舊的柴房內走出來,接著進入閣樓的第六層,打開密室,密室後是一座小型宮殿。


    「嘩!」黑布被扯走。


    夜明珠的白光刺入眼中,被綁住手的蘇南枝微微側臉,下意識躲避白光。


    不過一刻鍾,三人就從地牢走到這座宮殿。


    那地牢就在附近。


    蘇南枝下意識看了眼鞋尖沾著的點點泥土,還有一根枯草……


    圖鄴城土地幹燥,鞋尖泥土卻微濕,今日又未下雨,那她們應該是走過一段地洞?枯草……她仔細留意了下枯草的模樣。


    「噔!」是女王權杖,柄端威嚴擲地之聲。


    四十出頭的狄瓊身穿至尊無上的金黃長裙,長裙勾勒出身軀弧線,那長裙布料特殊,灑了熒珠粉,在燈光下泛起流光溢彩,宛若把波動的銀河穿在了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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