廢棄宮殿的夾道盡頭,逆著月光站著個人影,蕭沉韞心有餘悸地疾步走來,連袖手都有些發抖,將蘇南枝攔腰抱起,冷冷掃了眼抱著男嬰的蕭瑜。


    蕭瑜走在牆桓的陰影中,神色陰沉不明,他看了眼懷中咯咯咯笑著的小嬰兒,瞳孔無甚情緒,冰冷的指腹戳了戳嬰兒軟乎乎的嘴角:「笑什麽?」


    「咯咯咯……」嬰兒露出天真無邪的笑意,麵龐幹淨純粹。


    蕭瑜麵無表情的,將他彎彎的唇角,朝下輕戳:「不準笑。」


    小嬰兒哇地一聲,哭聲嘹亮:「嗚嗚嗚……」


    「……」蕭瑜劍眉微顰,深吸口冷氣,手僵硬地拍了拍繈褓,別扭地哄了下,「不準再哭,否則……」


    「哇哇哇!」小嬰兒哭的更為大聲。


    前世,蕭瑜娶的眾多妃嬪中,是有兩三個給他生了孩子的。


    一個好像是嫻妃,一個好像是皇貴妃。不過他對那些使盡手段爬上他龍床的女子並不感興趣,那些女子從嫁給他、到生產、再到死,蕭瑜至始至終都不關心。


    那些拚了命擠進皇城的妃子們,他大多數都不記得名字。


    蕭瑜看著繈褓稚童,兩世,他和南枝都沒有一個孩子……


    懷中稚子哭的蕭瑜腦袋疼,昂藏七尺的他身穿白袍,麵若冷霜,單手抱著繈褓,看著前麵合理合法抱著蘇南枝的蕭沉韞,眸眼微暗。.


    「皇叔,等下。」蕭瑜出聲。


    蕭沉韞駐足:「……?」


    「此子一直啼哭不止,想來是我照顧不周,走到菀妃宮內還需小刻,不若你抱一抱?」蕭瑜把小男嬰遞過去。


    蕭沉韞抱著蘇南枝,譏誚一笑:「長者為父,照顧你皇弟是你應盡之本分,與本王何幹?」


    嗯……


    小了二十來歲的小皇弟。


    蕭瑜微微一笑。


    蕭沉韞勾唇,抱著自家未來王妃離開了。


    蕭瑜險些被氣出內傷。


    如今蕭沉韞和蘇南枝,以及很多宮人都看到了蕭瑜懷抱男嬰,蕭瑜再恣意妄為也不可能現在對男嬰下手。


    不僅不能下手,還得小心照顧男嬰,全了他做好皇兄的偽裝。


    「沉韞……」蘇南枝輕拍了他胳膊,「放我下來,那麽多宮女看著呢。」


    「本王不怕看。」蕭沉韞眼中有著心疼,看著她沾了髒汙的後背衣裳,「很疼吧?」


    從牆桓上飛撲而去救走了小皇子,重重摔在地上,怎會不疼?


    蘇南枝輕輕搖頭:「不是很疼。」


    「你明顯打不過那殺手,下次打不過,便不要貿然出手相救,知道嗎?」蕭沉韞劍眉蹙成川字,想想都有些後怕,心有餘悸道,「別人如何我不管,但你有個三長兩短,本王……」隻怕承受不住。


    「一來,那是條生命。二來,我知道這個小皇子,對王爺來說很重要。」蘇南枝抿了抿幹涸的唇,離開了他懷中,三人一路回到了菀妃宮殿。


    此時——


    菀妃宮殿內跪滿了太監、宮女、嬤嬤。


    外男不許輕易入後宮,蕭沉韞與餘曄雖然知曉事情經過,卻也不能進入菀妃宮殿講出來龍去脈,此事唯有蘇南枝去講最合適。


    蘇南枝雙手交疊,跪在殿中行禮後,緩緩道:「稟陛下,臣女參加宮宴後途徑禦花園消食散步,卻不想碰見一個背著包袱的嬤嬤,在夜色中鬼鬼祟祟前行。我心中起疑,便一路跟蹤,卻發現嬤嬤來了菀妃娘娘的宮中……」


    「我再仔細觀察,就發現那嬤嬤解開包袱,內裏竟然是個女嬰。」


    「她偷偷摸摸溜到娘娘宮殿窗外,與接生婆內應外合,將把小皇子


    換出,又將女嬰換了進去。我心中難安,一路追上去,又跟著嬤嬤到了冷宮,那嬤嬤竟然殘忍地想將小皇子拋入水井之內!」


    「好一招狸貓換太子!」蕭睦氣得臉上橫肉微顫,老來得子的他勃然大怒,咆哮道,「給朕查!命錦衣衛、禁衛軍仔仔細細追查!朕倒要看看,是誰膽大包天,趕在朕眼皮子底下謀害粼兒!」


    蕭瑜抱著小皇子,默不作聲上前兩步,十分沉著冷靜,眉宇微微顰起,極為關懷道地安撫道:


    「父皇莫要動怒,萬幸小皇弟無事,虛驚一場罷了。兒臣定會協助錦衣衛和禁衛軍仔細調查此事,將始作俑者繩之以法,給父皇與菀妃娘娘一個交代。」


    說是交代,不過是……尋一個替死鬼罷了。


    畢竟始作俑者就是他自己,又有誰能抓得到他呢?蕭瑜麵上關懷,心中卻一片冷笑。


    「好好!」蕭睦拍了拍蕭瑜的手,頗為感慨道,「吾兒辛苦。」


    蕭瑜大袖交疊,拱手作了一揖:「兒臣告退!」


    隨後走出菀妃宮殿。


    屋中血汙與醃臢之物全被清掃幹淨之後,宮女攙扶菀妃到另外一個廂房內休息。


    先前「狸貓換太子「的接生婆,滿臉戒備地跪在地上。


    扶水仙揉著太陽穴,眼中流露出幾分殺人的淩厲,狠狠剜著跪地之人:「說。到底是誰給你的膽子,敢行此等膽大之事?你若不供出背後主謀之人,陛下必當誅你全族!你可知,偷換皇子乃是株連九族的大罪?!」


    那接生婆渾然不怕,眼中閃過詭異的冷笑。


    扶水仙氣的下身一陣疼痛,剛要大動怒氣,卻又顧及剛生產完的生氣不宜太過激動,抓起滾燙的茶壺朝接生婆砸去:「你個冥頑不靈的老東西!本宮知曉你絕非主使之人,隻要你供出幕後主使,本宮必定保你一命,如何?」


    她嚴詞厲色,又軟硬皆施,可這接生婆卻天不怕地不怕,臉上寫著「要殺要剮、悉聽尊便,死也不開口」的決然模樣。


    多說多錯,故而,接生婆一個字也不肯開口。


    扶水仙使了個眼色。


    「嘴硬的老東西,若不說的話,等著你的還有七七十四十九道酷刑。」貼身宮女提起剛燒開的水壺,嘴角噙著譏笑,從接生婆頭頂澆到腳尖,任那滾滾冒白煙的開水燙的接生婆脫了一層皮。


    接生婆忽然臉上一陣扭曲,嘴角溢出濃黑鮮血——


    「她、她牙間藏毒!服毒自盡了!」宮女尖聲大叫,哐當一聲,茶壺滾落在地。


    扶水仙氣的臉都黑了,下意識遮住繈褓嬰孩那雙天真幹淨的大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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