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方楚楚熟睡之際,夜淩旭來到毓秀慘死的客棧,不光毓秀和雲盛,連假裝車夫的屬下也慘死刀下。一一檢查過後,發現那些傷口幾乎都是一刀見血,夜淩旭鷙冷的眸子一覷,“是高手所為,去查,務必在最短的時間內查清楚。”


    “是!”楊榮現在身在朝堂,清楚的時候雲盛和毓秀死在衛國境內代表什麽,想必不過幾日,衛遼兩國的戰爭就要打響。


    太子府中,方楚楚剛進入夢鄉沒一會兒,便夢到一個個渾身是血的孩子長著小手朝她走來,“娘親,抱抱。”


    “抱抱……”


    “走開,走開,你不是我的眷兒。”看著那帶著邪笑的孩子,方楚楚連連擺手想要推開她。


    “太子妃您怎麽了?”床榻前,倚蘭抓住方楚楚揮舞在空中的兩隻手,見她滿頭大汗嘴巴一張一合也不知道在說什麽,隻能試圖將她喚醒。


    慕裴從宮中而來,本是有消息要帶給方楚楚,沒想到卻看見這一幕。二話不說上前推開倚蘭,“噓,不要吵醒她,她這是夢魘,得自己醒來才能。否則強行叫醒,隻會令她心脈受損。”


    “啊……”倚蘭頓時倒吸一口氣,幸好自己剛才的叫聲沒有喚醒太子妃,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慕裴輕輕的抓住方楚楚揮舞在空中的兩隻手,避免她傷害到自己,或者碰到什麽地方。側目,看著一旁目瞪口呆的倚蘭,“你去點一支安神香來。”


    “哦。”倚蘭點頭離開,殿內隻剩下慕裴和方楚楚兩人。


    見方楚楚一直緊皺眉頭,慕裴想起家鄉的小曲,從懷中取出一支笛子開始吹奏起來。


    也不知是噩夢結束了,還是慕裴的曲子起到了作用,等倚蘭拿了安神香回來的時候,方楚楚已經平靜下來不需要了。


    “這麽厲害?”倚蘭目瞪口呆的看著慕裴,不由得泛起花癡來,“你還真厲害,不僅會帶兵打仗,還會吹曲子。”


    “過獎。”慕裴的語氣依舊淡然,清澈帶著關懷的目光落在方楚楚熟睡的麵上,壓低了聲音道:“她應該還會睡一小會兒,宮中還有事我先告辭,改日再登門拜訪。”


    見慕裴長得又好看,又文武雙全還這麽自謙,倚蘭兩隻眼不由得黏在了他身上,“慕公子要不你在偏廳等一會兒吧,再一會兒就是晌午時分,用了午膳再走吧。”


    慕裴一愣,沒想到夜淩旭的屬下竟然會如此挽留自己,揚唇輕笑,猶如熠熠夏日裏的徐徐涼風,倚蘭頓知自己的心變了。什麽燕墨,跟慕裴相比完全沒看頭。


    果然如同慕裴所說,方楚楚睡 沒一會兒便不安穩的醒了過來,噩夢還在腦海中揮之不去,現在她整個人都是心神恍惚的。


    走過小橋下階梯的時候,方楚楚一不留神踩空了一級,眼看著就要和大地來一個親密接觸。


    “郡主走路要當心。”伴隨著一道清脆悅耳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一隻有力的胳膊穩穩地接住方楚楚。


    抬眸,對上慕裴那雙清澈的眼,方楚楚回以一笑表示感覺。站穩腳跟,稍稍拉開了和慕裴的距離,不是她誠心如此,而是她不想給慕裴過多的希望。有了希望最後卻失望,比起從未有過希望來得更痛苦。


    慕裴收回自己的手,尷尬片刻之後淡然道:“我是有一事想要跟郡主說,希望郡主能找個方便的地方,畢竟此事事關重大……”


    想了想,方楚楚指向夜淩旭的書房,他平日裏都在書房中處理一些要事,所以太子府中的人一般沒有允許是不會去書房的。既然慕裴有重大的事要說,去書房最合適不過了。


    來到書房,雖見書房內擺設新穎,可慕裴卻沒有觀賞的閑心了。撲通一聲在方楚楚麵前跪下,“請郡主聽完我說的,千萬不要生氣,不管太子殿下做了什麽,他都是有原因的。”


    太子殿下?方楚楚微楞,不知他口中的太子是夜淩旭還是蘇卿陽。


    “我和太子殿下從小一起長大,最了解他不過了。”


    慕裴緊接著說了這麽一句,讓方楚楚頓然醒悟,哦,原來他說的是卿陽哥哥。可是,他做了什麽值得慕裴在這裏替他下跪呢?眉頭微皺,試圖將慕裴從地上扶起來。


    可慕裴卻堅決不起身,直挺挺的跪在方楚楚麵前,香吐半晌,才沉聲道:“其實毓秀,是太子殺的。”


    方楚楚震驚的看著慕裴,不過片刻後卻想通了,小昕死了,而毓秀是當初夜臨風的幫手,夜臨風就算沒死在祁鄖手中,也會被蘇卿陽所殺。他是在為小昕報仇,方楚楚明白。


    可是,他在那裏截殺毓秀和雲盛不好,偏偏在衛國的地盤。更糟糕的是,毓秀死的時候邊上還有夜淩旭的人馬,遼王那邊肯定會斷定是夜淩旭殺了毓秀。矛盾隻會更加升級,兩國的戰爭,隻怕是不遠了……


    想到這裏,方楚楚眼前一黑跌坐在太師椅上,伸手扶著腦袋,又是痛心又是愧疚。


    “郡主您可千萬要保重身子,不管太子做了什麽,他仍然是您的堂哥,是你至親之人,他不會害你。”見方楚楚神情黯淡,慕裴本是伸手想要拍拍她的肩膀安慰的,可是,想起蘇卿陽對他說過的話,又強忍著內心的欲、望將手收了回來。


    壓抑著心中對她的關心,故作淡然道:“還有,我已經將禁軍統領的職務給辭了,想必再過幾日,我也得啟程回齊國了。”


    他想了想,又道:“郡主,您,是否要和我一起回去?”


    方楚楚緩緩搖頭,蘇卿陽讓夜淩旭背了這麽大的一個黑鍋,遼國不日便會對衛國開戰,她怎麽可能在這個時候拋棄夜淩旭。就算他再心狠手辣,再有城府,方楚楚也相信他不會對自己這樣的。


    慕裴顯然看懂了方楚楚的表情,失落之下卻笑了,早已料到她會拒絕,幸好自己一開始便未包有希望。“既如此,慕裴告辭,以後天高路遠,還請郡主多多保重。”


    方楚楚輕輕點頭,又一個可信之人離開自己,從今之後,這樣的分離大概也是常事。就算難過,她也必須強迫自己去接受,天下無不散的宴席。


    夜淩旭從外麵匆匆趕回,正好遇上從太子府離開的慕裴,見他一身白衣,神情落魄,不由得皺了眉。翻身下馬,將馬鞭交給管家,“楚楚醒了嗎?”


    “太子妃在書房剛剛見過慕統領,可是不知兩人說了什麽,慕統領離開後,太子妃一直在哭。”管家將自己知道的事情一一稟告。


    “哭?”夜淩旭劍眉更蹙,楚楚不是個弱不禁風的人,更不多愁善感,能讓她哭的事情一定不小。想到這裏,夜淩旭大步朝著書房飛奔而去。


    書房中的方楚楚聽見夜淩旭的腳步聲,急忙伸手擦掉臉上的淚,可還是晚了一步,終究是被夜淩旭看到了。


    “是不是慕裴欺負你了?”夜淩旭急匆匆的衝進書房,正好看見方楚楚在默默的抹淚,立刻火冒三丈。


    方楚楚搖頭,提筆在案上一張裁好的宣紙上寫下幾個字,“算我求你,不要去調查毓秀的死因可好?”


    因為是站在桌案對麵,夜淩旭所看到的每一個字都是顛倒著的,是以辨認起來有些費力。他好了好半晌,才看清她到底寫的是什麽,刹那間,臉色一變,“你知道是誰殺了毓秀?”


    他不關心毓秀的死,可是他想知道,是誰在衛國的地盤上殺了遼國公主,這背後的目的又是什麽。


    麵對夜淩旭的質問,方楚楚眼神閃躲,不願將蘇卿陽是凶手的真相告訴他。畢竟兄弟之間,割袍斷義已讓他神傷,若是再讓他知道蘇卿陽如此陷害他,隻怕兩人的兄弟情是無論如何也挽回不了了。


    可是方楚楚不說並不代表夜淩旭猜不出來,想起剛才在府外撞上的慕裴,一個答案在心中呼之欲出。但他不願相信,兩人雖不像其他好兄弟手足情深,至少有英雄相惜的惺惺之意,沒想到決裂,竟會這麽簡單……


    “是蘇卿陽吧。”沉默許久,夜淩旭終於鼓足勇氣說出了這個名字。


    方楚楚艱難點頭,抓住夜淩旭的衣袖,一雙充滿了愧疚的眼看著夜淩旭。


    伸手輕輕攬住方楚楚,居高臨下的撫摸著她如墨的秀發,“不用對我愧疚,我們是夫妻,你的哥哥便是我的哥哥。再說了,是我不對在先,當日在懸崖,我的人馬從半山腰去救小昕,我以為能救到她,所以在懸崖上毫不留情的對祁鄖射箭。”


    想起當日的事情,夜淩旭承認自己也是太過在乎方楚楚,才在看見她要以身犯險的時候,在兩人中做了選擇。“如果當時我再多給手下一些時間,或許就不會變成今天這樣了。”


    對於小昕的死,夜淩旭同樣愧疚,並不是蘇卿陽以為的那樣,他不是一個鐵石心腸沒有良知的人。


    方楚楚睜大雙眸似是不能置信,看向夜淩旭無聲地詢問。


    夜淩旭點頭,“事實就是這樣,我不會騙你,如果你不信,可以去找當日一起去的屬下詢問。隻是我沒想到的是,我的人最後隻找到了祁鄖的屍體,可是沿著他手中藤蔓尋去,另一端竟然是一棵小樹。”


    方楚楚眼前一亮,小樹?那就說明小昕或許還沒死,很有可能她在夜淩旭射殺祁鄖之前早已脫身。有了這個念頭,方楚楚提筆快速寫下自己的想法。


    “起初我也這麽想的,所以我沒有對蘇卿陽解釋,想著等小昕找到再給他一個驚喜。可是都過去一天一夜了,仍然沒有一點消息。”夜淩旭歎息,一個不好的念頭在腦中浮現,萬一,小昕真的死了,他該如何麵對蘇卿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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