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道聖旨,從白天等到晚上,吉時都已經過了,聖旨才姍姍來遲。他人不知道的,還以為方楚楚在嘉和帝麵前廢了多少口舌才說下這道聖旨,可在場的慕裴心知肚明,方楚楚早就十拿九穩,至於這道聖旨的早晚,估計也是她安排好的吧。


    方楚楚隨著聖旨一起踏進風王府的大門,才進去便被左相給請到了一邊,“太子妃,皇上不會為了毓秀公主,將老臣的女兒給退婚了吧?”


    唉……方楚楚歎息一聲,眉頭輕皺,言語中帶著無盡的惋惜,“我也盡力了,可皇上的心思不是我能揣摩的,我能做的事情,也僅此而已了。”


    “什麽……”左相大驚,仿佛已經看到了女兒的結局。


    “平起平坐?”可是等傳旨公公宣讀完聖旨後,左相卻驚呆了,皇上非但沒有退婚,反而還給了他女兒和毓秀公主一樣的地位。這個結局在左相看來是再好不過了,既能安撫遼國公主,又能給自己一個交代。


    滿意的看著方楚楚,看來他果真沒有信錯人,回去後該好好計劃一下,如何能更好的完成她交代之事。


    毓秀聽到這個消息,說不出是喜是怒。喜的是她終於可以有一個身份待在夜臨風身邊,想要報仇還是如何,以後都有的是時間;怒的是她堂堂一國公主,竟然落得跟臣子之女平起平坐。


    嗬,毓秀冷笑一聲,麵無表情的臉上,看不出半點情緒。


    “這已經是最好的結局了,隻不過嘉和帝說了,你暫時不能入皇室宗譜,得等到你父皇的十座城池割讓了,皇室才會正式承認你的身份。”方楚楚走到毓秀身旁,輕聲將這個消息轉告她。


    毓秀點頭,“不做虧本的買賣,我明白。”嘉和帝能答應已經是意料之外了,隻不過,毓秀現在當真得好好考慮一下,如何才能說服父皇割讓十座城池。雖然在她眼中,那十座城池也並不值什麽錢。


    直到巳時的時候,這場婚事才算落下序幕,方楚楚茶都喝了三杯,才看見蘇卿陽從後院走出。“既然已經拜過堂了,請三位洞房吧。”饒有趣味的看著三位新人,真好奇今晚的洞房是怎樣的。不過,現在她身為太子妃身份尊貴,再怎樣也不能留下鬧洞房。


    “大皇兄好生享受,我就不打擾了,天色已晚,該休息了。”方楚楚莞爾微微一笑,蓮步輕移離開了風王府。


    婚房裏,毓秀早在進房之前便留了一手,一進門便主動躺在了床上。往那婚床上一躺,擺出一個大字型,“我有孕在身,累了一天該休息了,你們請別處走吧。”


    “你!”左闌瑛咬牙切齒的看著毓秀,卻在片刻後冷靜下來,來日方長,現在還不著急。“好,那姐姐好生休息,免得沒休息好掉了孩子。”說完不顧毓秀氣得慘白的臉,攙扶著夜臨風的手臂離開了婚房。


    毓秀火冒三丈的看著兩人相攜離去的身影,自我安慰道:“沒關係,我現在要的是報仇,才不是得到夜臨風。這樣的渣男,誰愛要誰要去。”說完扭頭躺下,輕輕撫摸著自己的肚子,“好孩子,我們睡覺覺了。”


    夜色靜謐,街道上早已沒了人影,月光下,方楚楚的一輛馬車緩緩行駛在大道上,車輪轉過,發出吱吱呀呀的低沉聲。


    車廂裏,方楚楚靠著車廂閉目養身,一旁的蘇卿陽鳳眸在方楚楚身上打量了不下一百遍。


    “說吧,要問什麽。”眼看著就要回到太子府,可蘇卿陽的問題一直還未問出口,方楚楚終於出聲。


    蘇卿陽長眉微皺,“你怎麽不問我有沒有找到小昕,難道你都不在乎小昕的生死嗎?”


    方楚楚霍然睜開眼眸,冷幽幽的眸子轉眸看著蘇卿陽,“卿陽哥哥,這話誰說都可以,但從你說出,你知道我是什麽感受嗎?”


    籲!馬車剛好在太子府大門前停下,方楚楚二話不說跳下馬車,大步離去。


    蘇卿陽隨後下馬,呆愣楞的看著生氣離去的方楚楚,“難道我的話,說錯了?”方楚楚最近的所作所為,的確就是像不在乎小昕的生死一樣呀。


    “太子殿下您真的錯了。”慕裴從袖中取出一張地圖塞到蘇卿陽手中,“太子妃看祁鄖從暗道離開,料想風王府的暗道不是一般的多,知道你找不到尤姑娘,所以特意讓我去夜臨風的房間偷了這一份地圖。下一次的時候,我們可以根據這幅地圖去找尤姑娘。”


    慕裴說完,拍拍蘇卿陽的肩,駕著馬車往皇宮而去。


    看著那走遠的馬車,再看看自己手中的地圖,蘇卿陽是真的傻眼了。他和慕裴從小交好,慕裴更是他的陪讀,兩人可謂是穿同一條褲子長大的。如果不是生氣到了極點,慕裴是萬萬不會喚他一聲“太子殿下”的。


    “好吧,我真的錯了……”蘇卿陽將地圖小心翼翼的收在袖子裏,琢磨著自己要怎樣跟房楚楚的道歉,她才會真的原諒他的傷害呢?


    方楚楚一口氣走回自己的殿宇,推開房門的一瞬房中的燭光卻亮了起來,燭台便,夜淩旭將手中的火折子輕輕摁了。“回來了?”而後走到方楚楚身邊,將她身上的披風取下,握住方楚楚冰冷的手在嘴邊嗬氣,一如既往的疼愛,仿佛那些傷心的事,從未發生過。


    溫度從之見傳到心裏,方楚楚不是沒有感覺,可是……


    甩開夜淩旭的手,方楚楚冷冷道,“我不喜歡手太熱了,冷冷的正好,遇上寒冷也不用擔心會更冷。”方楚楚說著,將剛剛溫暖的手泡進盆架上的冷水之中。


    更深露重,沒一會兒的功夫方楚楚的手便冷成了冰塊,冷得她全身都起了雞皮疙瘩,她卻覺得這樣很好。


    “楚楚!”夜淩旭生氣的將方楚楚的手從冷水中撈出,碰到那刺骨的水,別說方楚楚了,連夜淩旭都感覺雞皮疙瘩起了一身。


    看見夜淩旭怒了,方楚楚卻笑了,“我還以為你是沒情緒的人呢。”就連眷兒死的時候,夜淩旭都不曾表示過他的悲傷,方楚楚還以為他是木頭人,真的毫無知覺。現在看來,他也會生氣,也會發怒。


    知道方楚楚在說什麽,夜淩旭卻沉默不解釋,隻是取下幹淨的帕子將方楚楚的手擦幹。“若是真的不想見我,我走就是了,何苦這樣為難自己?”


    “我為難自己?”連日來心中的鬱悶被夜淩旭一把火點燃,方楚楚忽的抬手將水盆掀翻,盆中的冷水灑了一地,濺在裙角上打濕了衣衫。風一吹,濕噠噠的衣衫貼著皮膚,格外的刺骨。


    然而身體的冰冷卻抵不過心中的寒冷,方楚楚崩潰的看著夜淩旭,手指著窗外,“我不為難自己,那我要等著毓秀,嘉和帝,夜臨風,包括你,一個個的來為難我才對是嗎?”


    “我沒有為難你。”


    “沒有為難我,你那為何要為難我的眷兒。眷兒死的時候,你為什麽不生氣,你為什麽不憤怒,你為什麽不去找那些凶手報仇。還是你覺得你父皇也是凶手之一,所以你不忍心去找他報仇?啊!”


    方楚楚近乎瘋狂的咆哮著,原本梳得整整齊齊的發型,也在大幅度的動作下散了開來,亂糟糟的頭發披散在肩頭,卻在月光下有著一種淩亂的美感。


    夜淩旭看著咆哮的方楚楚,緩步上前,伸手輕輕的拍拍她的肩膀,“你累了,休息吧,有什麽事我們明天再說好不好?”


    “你為什麽要逃避呢?”方楚楚坐在地上,將自己的身子蜷縮成一團,雙臂緊緊抱著膝蓋,頭埋在雙臂之間。甕聲甕氣的聲音傳出,似乎是哭了。


    聽著那微不可聞的哭泣聲,夜淩旭眉心一皺,眼中是毫不掩飾的心疼。他是想要好好跟方楚楚談談的,可是每次提起眷兒的事,方楚楚情緒都很激動,禦醫甚至告訴他這是不祥的預兆。


    久而久之,夜淩旭便不再去觸碰方楚楚的底線,沒想到今天,方楚楚去參見了夜臨風的婚宴回來,忽然會情緒激動主動提起這件事。


    “我也傷心也難過,我也想要報仇,可是報仇不是那麽簡單的。”夜淩旭輕聲安慰著哭泣的方楚楚,“我也說過,隻要你想要的東西我都能給你,包括報仇,不用你說,我自然會替眷兒報仇的。”


    “報仇,可是我看你一點行動都沒有。”方楚楚從臂彎中抬起臉來,滿臉淚痕的看著夜淩旭。


    夜淩旭一愣,他一點行動都沒有?在方楚楚向左相提出合作之後,左相還在遲疑,是夜淩旭出麵說服了他;至於慕裴,若不是他在父皇麵前力作擔保,父皇又怎會用一個齊國人做皇宮的禁軍統領,還有無數事情,若不是他從中斡旋,隻怕方楚楚想要達到自己的目的,一時半會兒都完不成。


    如果這樣也說他毫無舉動,那夜淩旭當真不知,自己是不是該拎著一把刀直接去將毓秀還有那些仇人殺了,才算是有所作為?


    方楚楚哭累了,抬頭,借著月色見夜淩旭沉著臉一句話不解釋。起身,“你走吧,我想休息了,以後沒有我的允許,請你不要踏進我的房間。”


    “好。”夜淩旭點頭,臨走之前卻道,“衣裳濕了容易感冒,換一身再睡。”


    “滾,不要你管!”方楚楚一個玉枕從殿中砸出,夜淩旭不躲不讓,玉枕砸在額上,掉在腳背,巨疼之下,夜淩旭卻還是繃著臉一聲不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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