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淩旭微微砸了砸唇瓣,肯定道,“怕!當然怕!”衛國要和齊國抗爭就已經很吃力,更何況還有遼國,這倆個國家要是真的聯合起來,衛國的城池可能就守不住了。但是怕也沒有用。政治談判從來都是此消彼長的,他不能拿衛國人的利益去迎合齊國。“既然夜兄也怕,那為什麽不考慮和我們齊國聯合呢。這樣攻下遼國了,我們兩國正好可以將遼國一分為二。有肉大家一起吃,這樣大家都不吃虧。”蘇卿陽小聲的提議道。


    夜淩旭眼底氤氳著難以撼動的堅毅,清俊的嘴角緩緩綻開一抹微笑,搖搖頭道,沒有直接回答蘇卿陽的問題,而是揣度道,“遼國乃虎狼之國,是出了名的出爾反爾的國家。蘇兄既然想要跟他們合作,那勢必得擋得了遼國背叛的風險。退一步來說,假如遼國這次很守約,你們兩國的軍隊長驅直下的攻下衛國。那後麵的分贓可能又得有矛盾了。本王想遼國的特使肯定向蘇兄許諾了將衛國東南部的沃土分給齊國,而他們遼國人隻占西北的草原。蘇兄,你說本王猜的沒錯吧?”


    蘇卿陽輕點了點頭,難怪以前他的父皇也誇夜淩旭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假以時日,這種人必定能一飛衝天。現在看來,他父皇還是所言不虛的。齊國以後要是有這樣的敵人,那是一件相當可怕的事情。


    夜淩旭幽暗的眸底泛著層層漣漪,自信道,“遼國民風凶悍,最喜越境搶奪衛國百姓的東西了。這些年我們衛國百姓不知道多少慘死在遼國的鐵騎之下。一旦衛國被滅了,齊國雖然占領了衛國最肥沃的疆土,但是也不可避免的要和遼國有了正麵的衝突。遼國人會放著白花花的銀子不搶?會看著水靈的女子不搶?會瞧著肥沃的疆土不侵犯?嗬嗬!如果蘇兄真的相信遼國人說的那套鬼話,那本王也沒有什麽可說的。想必蘇兄也知道遼國年前的一場大雪災凍死了他們的牲畜,也讓他們的糧食銳減。現在的遼國急於攻占衛國,為的不過就是將遼國的災荒危機轉嫁到衛國的身上。這樣一個國家,靠的就是燒殺擄掠而起的,齊國一旦和遼國聯合起來,那就相當給自己找了個麻煩上來。請神容易送神難,到時候齊國隻會被遼國拖累下去。”


    蘇卿陽很認真的聽著他的分析,不可否認,夜淩旭說的每句都說到他的心坎上了。他就是怕遼國出爾反爾,這才沒有下定決心要跟遼國人合作。夜淩旭卻是話鋒一轉,又突然自豪道,“但是我們衛國不同。我們衛國百姓勤勞,講信用,民風淳樸。有忠心耿耿的士兵;有盡職的戍邊將領;還有南來北往的商人。這些都是我們衛國人的驕傲。我們痛恨遼國人,也不怕你們齊國人。你們兩國想要結盟打垮衛國,並非一件易事。而且……”夜淩旭說到這裏,又微微頓住,用居高臨下的王者氣度睥睨蘇卿陽,“齊國可以和遼國聯盟。衛國同樣可以跟和毗鄰齊國的楚國聯盟。你們齊國雖然是這片大陸上最為富足的國家,但楚國也不差。前不久楚國的特使也曾跟本王探討了相類似的事情。蘇兄,本王這些日子一直在考慮著呢,你說本王要不要答應楚國的請求呢。”


    蘇卿陽臉色微微一變,隻在一瞬間,夜淩旭便已經扭轉被動的局勢,反而占了上風。遼國是個沒有信用的國家,國力還沒有衛國強。齊國要是和遼國結盟,先不說打不打的下衛國,就說齊國旁邊的楚國也會趁著這個機會揮兵攻打齊國。到時候齊國得不償失。所以這個時候,齊國不僅不能得罪了衛國,相反還得巴結著衛國。蘇卿陽有些鬱悶,端起書案上的茶盞,輕抿了一口,又訕訕道,“政事太過的枯燥,咱們還是來談談吃的吧。哦對了,夜兄,你什麽時候帶我們倆出去轉轉,透透風啊。”一直沉默著的看著倆個男人鬥智鬥勇的小昕在聽完蘇卿陽的話後,直接朝他翻了個鄙視的白眼。


    黑夜,詭異而不安分。濃墨一樣的夜空,連一彎月牙,一絲星光都不曾出現,偶爾有一顆流星帶著涼意從夜空中劃過,熾白的光亮淒涼慘淡。呼呼的冷風強勁的刮了起來,擰著勁的吹著。


    獨孤魅提著一盞燈籠走在前麵,祁鄖和方楚楚並肩的跟在獨孤魅的身後。三人走了一段路,冷風將方楚楚身上輕軟的袍袖吹的呼呼作響。她忍不住裹了裹衣服,問道,“前輩,還有多久才到。”


    獨孤魅腳下的步子不停,從容的說道,“快了,再穿過這片樹林就可以了。”她的聲音在瑟瑟的夜風中顯得無限的蒼涼。獨孤魅說完這句話語氣上有了片刻的滯凝,隨即停住腳步,突然轉過身,手裏的燈籠在方楚楚的臉上晃了晃,從身上掏出兩顆藥丸分別遞給祁鄖和方楚楚,清冷道,“把它吃了。”


    祁鄖眼眸從前麵的那一大片林子漫過,順從的伸手拿起一顆藥丸,含在嘴裏香服了下去,方楚楚依樣學樣,拿起剩下的一顆藥丸便香服了下去。


    獨孤魅滿意的看著倆人,將手上的燈籠交給祁鄖,又緩緩開口道,“前麵那片樹林裏種的樹都叫做王孫不可留。傳說當年王莽當年潰敗逃竄的時候路過一座小村,王莽態度傲慢的讓村裏的人給他們提供各種菜肴,有機靈的村民便帶著王莽大軍往這種小樹林走。結果王莽的大軍死傷過半。有的人就給這種樹起了個‘王孫不可留’這個很形象的名字。


    這種樹每年夏秋兩季開花,當它們開花時,花蕊就會釋放出一些毒氣來。單棵的“王孫不可留”可能不會讓人中毒,但是成片的種植,毒氣在空中集聚,就會讓人中毒。所以要是沒有預服解藥的人,想成功的穿過這片樹林,那結果就隻能被毒氣給活活熏死。不過雖然人進了這片樹林不能生還,但是天下很多毒物卻是非常喜歡這樹林裏釋放的毒氣。


    每年的夏秋倆季,開了花的王孫不可留便會招來許多的毒物。這些毒物生xing凶殘,又喜在林間廝鬥,互鬥便閉分勝負。因此這樹林裏常常有許多毒物的屍骨。”獨孤魅將手中的燈籠放低要地上一照,瞧見地上躺著一隻蜘蛛的屍體,她露出一抹嗜冷的笑容,森寒道,“就比如你們腳上踩著的蜘蛛。那蜘蛛叫做紅背蜘蛛,它們是食肉蜘蛛,如果被它咬了一口,不及時處理的話,人就會直接死掉。”


    方楚楚被她說的脊背處馬上就滲出一層薄汗,輕輕的移了移步子,馬上遠離地上躺著的那隻蜘蛛。獨孤魅見自己說了這麽多,方楚楚雖然也表現出害怕的神情來,但總體上還算鎮定。她對她的表現還算是滿意。又涼涼的看了倆人,冷冷道,“我剛才給你們的解藥是專門的抵抗這林間的毒氣的,不過那解藥隻夠抵抗三天的毒氣,三天後如果沒有新的藥丸,你們還是會死!”


    祁鄖皺眉,伸手撫著自己的劉海,咬牙道,“師父,楚楚她是真心要跟您學醫的。”你這樣做未免太讓人寒心了。


    獨孤魅恨恨的剜了他一眼,斥責道,“你知道什麽。我這樣做還不是為了讓她有個更安靜的氛圍研習草藥。”


    方楚楚心中也有些不舒服,但是她不敢直接得罪獨孤魅,便隻小聲的提醒道,“前輩,既然我已經答應你跟你學醫,還希望您幫忙救下秦王殿下。”


    獨孤魅又是冷睨了方楚楚一眼,決然道,“你放心,從你今天進入這片樹林開始,我就會慢慢的給夜淩旭解藥。等到你替我殺了我要殺的那人,我可以保證他身上的毒會完全清除幹淨的。”


    方楚楚嘴角噙著一抹苦澀的笑容,又輕聲問道,“那如果我被他們那裏的人識破掉了,非但沒有殺了那人,反而自己還喪了命。前輩,如果出現這種情況你會不會將秦王的毒全部清除掉?”


    獨孤魅又是涼涼的瞟了方楚楚一眼,嘴角噙著一抹嘲諷的笑容,“你倒是想的挺周到的嘛。不過我可以很肯定的告訴你,如果真的出現了你說的這種情況,那就隻能看我的心情了。如果我到時心情好,那我就給夜淩旭徹底清除掉身上的毒,如果心情不好。那我隻能說抱歉了。”


    “前輩!”方楚楚皺眉,“你這樣說,我覺得對我很不公平!”獨孤魅這麽多年都沒有殺掉那個她恨的男人,而且現在又要讓她學醫去接近那個男人,這證明那個男人可能位高權重,不是什麽人都能輕易的接觸到的、既然不是什麽人都能輕易的接觸到了,那她此去就很危險。她可不想自己最後命都丟了,卻還沒能替夜淩旭換回解藥,這樣太不值了。


    祁鄖也是皺眉,一臉無奈的望向獨孤魅,輕聲的勸解道,“師父,你這樣做真的有些不厚待!”


    獨孤魅望著祁鄖那雙金色的眼睛,心中不知怎麽的就升騰起一股怒氣來,恨恨的對方楚楚放話道,“反正夜淩旭的命就在你手上了。你愛救不救,不關我什麽事情。我就這條件,你想做就跟上來,不想做就現在馬上折身原路回去。”獨孤魅硬巴巴的扔下這句話,提著燈籠就徑直的往那片樹林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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