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恬到網吧,順便給夏侯侯拎了瓶奶茶。


    “兄弟救命!”


    拎把鑲金大砍刀的夏侯侯正在《逃殺》中打石頭精,中級精怪,但beta身板小,此時被虐的滿頭大汗。


    時恬接入儀器進了場景,放技能砍殺,打的心不在焉,技能約等於亂放。


    沒留神失手技能全套外邊兒去了,夏侯侯挑眉點評:“不錯,這一刀頗有乃父風範。”


    “……”


    時恬轉身摁著他打。


    夏侯侯躲了會兒覺出味兒:“心情不好啊?兄弟。”


    時恬耷拉著眼皮繼續揮舞刀劍,搞得夏侯侯防不勝防,臉紅脖子粗:“幹什麽?你不就想撒火麽?聞之鷙在線了,有本事去打他啊。”


    “……”


    時恬沒吭聲。


    “欺軟怕硬是不你?窩裏橫是不你?”


    操。


    時恬抿唇,倒是給逗樂了,扒拉著技能框打算跟他分享分享自己這奇葩爹,不過看夏侯侯心無旁騖接著玩遊戲,想想又算了。


    沒什麽好說的。


    夏侯侯念公屏內容:“23區出現特級奇遇了,去看看不?”


    時恬興趣不大:“跟我倆five有半毛錢關係?”


    “……話糙理不糙,一般都被那些頂級alpha搶了。不過看看熱鬧嘛,又不少塊肉。”


    “……”


    頂級alpha幾個字讓時恬動了動眼皮,跟隨他傳送到23區秘境,的確擁堵著不少人。


    望了一圈,這花錢買的皮膚就不一樣,一個個爭奇鬥豔、百花齊放的,映襯著時恬的鋼鐵骨骼相當醜陋。


    夏侯侯開始嫌棄:“離我遠點兒。”


    時恬:“……”


    級別太低容易被毆打,也許路邊誰看你不順眼順手就打了。時恬溜溜達達躲到石頭後,幾番張望,於人群中找到了聞之鷙的影子。


    奇遇附近人頭擠人頭,唯獨他周邊幾米輻射了個圓圈,竟然沒一人敢靠近。


    ——都很規矩地退避三舍。


    聞之鷙的全息影像在原地一動不動,時恬閑的沒事,索性點開他的個人資料。


    ——名譽頭銜不計其數,但累計在線時長並不高,屬於隻打高級精怪養出來的高級號。菜雞時恬挺酸的,點進他主頁,退出來,又點進去沒頭沒腦地亂翻。


    沒留神,考古到前段時間的聊天記錄。


    【小哥哥你好啊,結情緣嗎?】


    跟著是幾十條飛蛾撲火的戰敗記錄。


    時恬癟了癟嘴,有點兒不爽。


    但一想到剛拒絕了聞之鷙,遊戲裏他再牛逼也不過是個受愛情傷的倒黴孩子,時恬心情明朗了,點開聊天框扒拉扒拉,輸入了一個“[抱抱/]”。


    安慰?


    算吧……


    畢竟遞刀的可是自己。


    時恬是善良小孩兒,雖然這沒頭沒腦一句話聞之鷙可能品不出意思,不過心意送到了,時恬也問心無愧。


    點擊了發送,聊天框霸占屏幕等回複,消息刷新。


    【荊棘 :?】


    時恬:???


    你?什麽?


    莫名其妙,突然察覺到寒冷的視線,視野被眼花繚亂的白光占據,時恬重心不穩整個人


    兒往後飄,背部機甲砸上樹根“哢嚓”,冒出一陣散架似的鏽煙。


    時恬:“…………”


    臥草???


    眼前籠了衫白影,時恬好不容易恢複視野,先看到截瘦削蒼白的指骨,接著是鎖骨,喉結,到耳側的荊棘,來者居高臨下俯瞰著自己。


    時恬趴地上,懵了。


    聞之鷙今晚心情不太好。


    稍微有點意識的都能察覺出他周身暴躁的信息流,盡量能躲多遠躲多遠,平時放煙花的公屏表白都無隱無蹤。


    但,就這不知哪兒來的“鋼鐵加魯魯獸”,莫名其妙給自己發了條消息。


    聞之鷙隨手上滑。


    【鋼鐵加魯魯獸:小哥哥你好啊,結情緣嗎?】


    【鋼鐵加魯魯獸:我結你馬,做你馬的春秋大夢!!!![嘔吐/][嘔吐/][嘔吐/]】


    【鋼鐵加魯魯獸:等著,以後見你一次揍一次!】


    ……


    聞之鷙視線晦暗。


    就這?


    樹上跌下來時恬腰酸背痛,正伏在聞之鷙腳跟,頭暈目眩時,頭頂傳來虛空中略為失真的低啞磁性嗓音。


    ——“聽說你要揍我?”


    時恬:“……”


    夏侯侯看熱鬧呢,一回頭時恬都快被打散架了,賊驚訝:“靠,誰他媽打你——靠!!聞之鷙打你?!”


    時恬張了張嘴:“……”


    “你不是他小寶貝兒嗎??!”


    “……”


    這事說來複雜,時恬打算先避其鋒芒,不過還沒挪開幾步就被拽著機械腿拖回來,在空中抖出個波浪結結實實砸地上——


    “砰——”


    時恬徹底懵了:“……”


    聞之鷙咬著煙在椅子裏換了個姿態,拎著那隻螃蟹似的大機械腿,沒鬆手。


    單純心情不好,想揍人。


    而這個玩家的全息影像又特別醜,支棱八叉,長得像個滅霸,怎麽看怎麽不順眼。


    所以落到他手裏被當成撒氣對象也怨不得誰,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自來投。


    聞之鷙掐滅了煙,回頭,公屏上冒出了一行小字。


    【鋼鐵加魯魯獸:火氣這麽大,您是失戀了嗎?[疑問/]】


    “…………”


    時恬叼了根棒棒糖,眉眼被熒光塗抹出了陰影,長腿蜷電競椅裏,麵無表情劈裏啪啦打字。


    【鋼鐵加魯魯獸:您是被人拒絕了嗎?[疑問/]】


    【鋼鐵加魯魯獸:您是沒對象比較焦躁嗎?[疑問/]】


    【鋼鐵加魯魯獸:您是欲.火過盛無處發泄嗎?[疑問/]】


    “……”


    夏侯侯驚恐地看著這一條條消息出現在公共頻道,而除了他的發言四周鴉雀無聲,沉寂如死。


    “甜哥,要不……咱算了?”夏侯侯試探地勸。


    時恬張大雙眼,模樣特別無辜:“算什麽?我有做什麽過分的事情嗎?”


    夏侯侯:“那倒不是過分,是缺德。”


    時恬:“……”


    不過,發了這些消息,聞之鷙卻沒動靜了,接著一會,時恬發現頭像變黑人已經下線了。


    修補著破破爛爛的機甲,翻來覆去,時恬見再也不能當猛男了,翻翻聞之鷙的主頁,莫名有點兒失落感。


    扯了扯唇,點開別的遊戲。


    沒意思。


    臨近傍晚時恬起身:“我先回家了。”


    “從良了啊?不過夜的嗎?”


    “小爸在家等我吃飯。”


    “吃啥?”夏侯侯湊近:“我能蹭一頓不?”


    時恬拎起背包,掃他一眼:“你蹭個屁。”


    “我就蹭,我就蹭。”


    夏侯侯就一單純的自來熟,拉拉扯扯走出包間,剛轉角,時恬腳步戛然而止。


    網吧燈光有點兒暗,灰蒙蒙的,聞之鷙坐在兩排電腦中間的椅子,長腿伸到過道,指間的煙已經燃到了盡頭。他仰著臉,下頜線棱角鋒利,眼底陰暗,莫名縈繞著一層陰鬱低落的氣息。


    整個網吧氣氛凝固,網吧老板戰戰兢兢陪笑臉:“宗主,對不起,真對不起,這傻逼不知怎麽不長眼堵吸煙室騷擾別人,挑事兒,剛見你打人後已經報警了,別跟那傻逼置氣啊——”


    氣氛挺亂,旁邊幾個人附和:“是的,是的,是這樣的——”


    地上黏著灘血,看樣子是真動手了,這一通扯掰後聞之鷙還靜著沒說話。


    網吧老板肉眼可見臉上血色褪盡。


    整個偌大的空間,靜的連根針掉地上都能聽清。


    夏侯侯大大咧咧,扭頭問:“怎麽了啊這是?”


    “……”


    操。


    時恬捂他嘴,已經晚了,聞之鷙目光轉過來。


    視野之中,門口的omega一身幹幹淨淨白t恤,栗色頭發剛洗過吹的挺蓬鬆,襯的膚色白皙,鼻梁嘴唇眼睛生的精致清新,五官偏陰柔。


    被他看見後立刻轉開了目光,投向別的地方。


    聞之鷙沒想到來個網吧上一秒遊戲被噴失戀,下一秒就見到了芳心縱火犯本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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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垂著眼皮,聞之鷙給煙摸出一支,思緒漫然地想起湛明的那幾句分析:“他明顯怕你啊,聞哥,知不知道什麽叫溫柔,猛a的溫柔!溫柔刀,刀刀割人性命!”


    “…………”


    聞之鷙覺得這他媽什麽溫柔怕是玄學。


    他好溫柔了。


    但小omega還是被他嚇的要跑。


    聞之鷙抿了抿唇,大概清楚不能在他麵前凶了,網吧老板道歉時說了句:“沒事,都散了。”


    陸陸續續離開。


    聞之鷙也率先下樓。


    看聞背影消失後,時恬才敢出網吧。


    夏侯侯鬆了口氣:“嚇死我了,我以為你剛遊戲罵他,查水表查到網吧來了。”


    “…………”


    這麽一說時恬莫名恐慌:“淦,大意了,剛才不該罵他。”


    夏侯侯拍他肩膀:“不然怎麽叫你算了?不過罵都罵了,不多想。以後長個心眼兒,即使感情你博得頭籌,他也是你永遠惹不起的爸爸。”


    “……”時恬承認錯誤,“我飄了。”


    網吧下去是截鋼鐵樓梯,時恬跟夏侯侯分道揚鑣:“走了。”


    夏侯侯點頭:“明天作業借我抄。”


    “……”


    網吧旁有條巷子,光線暗,燈泡壞了半隻。時恬走過時察覺到莫名的視線,側目,斑駁陸離的巷壁,微光從狹窄天井漏下來,給alpha高挑的身影鍍了層白雪。


    時恬嚇了一跳,沒想到聞之鷙等在這兒。


    他夾了根煙,幾縷霧霧明明滅滅,猩紅餘燼逐漸逼到指骨的肌膚。


    聞之鷙漫不經心地彈了彈煙灰,眼簾垂著,遠遠看他。


    ……


    意識到聞之鷙無意上前,時恬猶豫後,裝作沒看見往前走。


    背後的視線一直在。


    聞之鷙跟著他走了一段距離。


    類似於尾隨。


    ……雖然往寬了想時恬也不是不能理解,畢竟才拒絕他幾天,可能還沒對自己的信息素脫敏。alpha更瘋狂是在易感期,強.暴捆綁、囚.禁,隻要能夠占有omega,被信息素操縱的畜生們什麽都能幹出來。


    安慰著自己,但時恬還是感到驚慌。


    甚至可以聽見腳步,但身後隻是跟著沒什麽突然動作。


    時恬到路邊打了輛車,等待的間隙用餘光看了看,高大的身影站在樹底,垂著眼瞼,眸底的情緒看不清楚。


    上車後時恬鬆了口氣,扒著窗戶回頭,車已經開了很長一段距離,聞之鷙還一動不動停留在原地。


    像個被人丟棄的小孩。


    時恬回座位坐好,心口充斥著異常酸澀的情緒,挺莫名其妙的。


    連他自己也不太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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