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恬第二天奔赴火葬場前先被老羅叫住了。


    “下午你去趟東校區禮堂,上學期成績頒獎,你把我們前十的獎狀拿回來。”


    “行。”答應下來,時恬走出教室,心情唱著忐忑。


    昨天雲蘇勸他長痛不如短痛,但時恬知道聞之鷙這個逼,性格陰晴不定,觸之逆鱗絕無好下場,就怕這短痛太劇烈,直接給狗命痛沒了。


    騎虎難下,不去也得去。


    時恬給自己打氣,話糙理不糙,他的確……還沒玩弄到自己……enmmm。


    免死金牌。


    交叉路口的鬆樹底下身影高挑,路人紛紛圍觀,聞之鷙手腕朝內,漫不經心的蹭了下耳側,漆黑陰暗的刺青線條於煙霧中若隱若現。


    等到他,聞之鷙沒什麽廢話:“走吧。”


    時恬下意識乖乖跟著走,又覺得自己挺沒出息,停下。


    他抬著下巴,杏眼挺鼻薄唇,精秀濃倦看起來挺乖的:“為什麽每天找我吃飯啊?”


    聞之鷙:“看你,窮?”


    “…………”


    時恬勇氣上來了:“我沒有那麽窮。”


    聞之鷙淡淡的嗯了聲:“是嗎?”


    言辭輕佻。


    那意思幾乎懟著臉說你別給我裝逼。


    “……”


    時恬踢了踢馬路牙子:“我不想和你吃飯。”


    聞之鷙視線一暗。


    時恬趴了耳尖:“我……”


    “什麽?”


    時恬清了清嗓子:“我說,我不想……”


    反正伸脖子一刀縮脖子一刀,時恬索性閉著眼一股腦說:“我不想和你吃飯……甚至說話,接觸,走在一起。”


    越說越小聲,說完,氣氛的安靜,半晌沒聽見答複。


    alpha點了根煙,煙霧繚繞而上,眸底的情緒說不上是陰沉還是壓抑,瞳色變深,散漫的垂視逐漸回神。


    時恬眼巴巴的,指骨在校服裏攥緊。


    聞之鷙沒說話,他越安靜時恬越覺得不妙,連忙走最後流程掏出一把東西塞他手裏。


    塞時,聞之鷙手裏一張卡片被擠落,不過時恬沒留意,握緊了他的指骨:“這是寫黃文的錢。”


    聞之鷙:“……”


    時恬認真說:“你別不要,這是你應得的出場費,收下,我們就兩清了。”


    操。


    聞之鷙快他媽氣笑了。


    剛才還以為沒聽清,是個人都敢蹬鼻子上臉,在他麵前不想不想的。長這麽大別說表白,甚至沒跟人主動示好過,剛探出觸角想仔細捧個人兒,結果被當著麵摔破了,還打臉。


    這是人?


    做完這一切時恬連忙溜走,完了怕溜走跡象太明顯還衝聞之鷙笑了幾次,笑的特別好看,安撫他被甩了的情緒。


    “…………”


    太操了。


    聞之鷙舌尖抵著牙齒的銳口,逐漸抿到血腥味,撿起落地的卡片漫無目的地打量。


    昨晚寫的時候就覺得特別傻逼,現在一看果然很傻逼。


    眼前似乎快漫上黑潮,聞之鷙拿出手機摁時恬的微信。


    顯示,被拉黑了。


    “……”


    食堂飯菜已經點好,時恬過去直接吃飯,雲蘇蘇咬著排骨:“解決了?”


    時恬坐下:“解決了。”


    “有點可惜啊,宗主這麽顯赫的身世。雖然伴君如伴虎,但跟了聞之鷙真不虧,南域第一人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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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時恬夾菜:“要去你去。”


    “那他這不是沒看上我嘛?”聽聲音還挺遺憾。


    “算了吧,”時恬放下筷子做了個割喉的動作:“他那麽凶,到時候跟他在一起,天天挨打。”


    說到這,時恬回過神兒:“你說我拒絕了他,會不會引來打擊報複?”


    宗主那脾氣就妥妥一被惹了隨時能殺你全家的暴躁哥,權勢還隻手遮天,助紂為虐。


    時恬感覺自己被命運扼住了喉嚨。


    雲蘇怔了怔:“不會吧。”


    時恬緊張半晌,莫名又覺得有了底:“他應該不會搞我。”


    “嗯?”


    “冤有頭債有主,我把寫黃文的錢都給還他了,我跟他兩清了。”


    雲蘇:“……聽我的,再擔心擔心。”


    “……”


    為這事時恬撐著下頜往嘴裏塞西紅柿,蔫頭蔫腦的,胃口也不好了:“你們吃著,我去東區禮堂拿獎狀。”


    “有獎學金嗎?”


    “有。”


    “那你又要發財了!”


    “……”


    禮堂有點遠,老師忙得很,聽說來意後不太熱情地揮手:“你先等著,午休時東校區開始頒發,再給你們西校區。”


    時恬找了個位置坐著等,挺無聊的,撐著下頜打瞌睡。


    旁邊倆老師聊天扯淡,專愛講家長裏短的下三濫:“這年頭什麽人都有,王家老三的老婆出軌,離婚時腺體被摘除了——”


    “腺體被摘除?那人不人,鬼不鬼的……”


    “omega不像個omega。”


    日光正好。


    時恬脊梁貼著椅背,抬手輕輕抓了抓頭發,轉向窗戶被陽光散落的臉有些失神,不過很快調整為若無其事。


    東校區學生開始落座。


    估計還得耗一段時間,時恬困懨懨給下頜搭在桌上趴著,被戳著腦門點醒時剛睡醒沒多久。


    湛明坐他前桌,笑的還挺好看:“小美人?”


    時恬嚇了一跳。


    這公子哥可以算聞之鷙的排頭兵了,有他出沒的地方,聞之鷙肯定在附近。


    下意識四處掃了圈,視線定格。


    聞之鷙正好從講台邊落了座,高挑的身影岔過人堆,擰開瓶蓋喝了幾口水,微揚的下頜鋒利,神色漠然,全程沒往自己這個方向看。


    “……”時恬莫名感覺他這態度……像賭氣似的。


    宗主能不能別這麽少女小脾氣???


    湛明敲敲桌子:“你跟聞哥怎麽了?中午氣得他飯都沒吃,逮誰罵誰,我都不敢跟他待一塊兒。”


    “沒怎麽。”時恬沒什麽話可說。


    “真沒怎麽啊?”湛明就蹲桌前,有點兒偷偷摸摸,時不時扭頭看聞之鷙的反應。


    “……”


    “我們家聞哥啊,第一次談戀愛,不懂事兒,你別看他這麽野其實心裏還挺純的,住著一個愛撒嬌的小男孩,你多擔待啊。”


    “……”


    時恬忍著吐槽:“沒談。”


    “沒談?”


    “沒談,不會談的。”


    時恬沒看他,擺明了不想說話。


    湛明有點兒訕臉,瘋狂打手勢:“那我先走了啊,你們要吵架了先……冷靜冷靜?”說完溜達溜達回到聞之鷙座位旁,坐下立刻嗷了聲慘叫,也不知道哪兒疼,總之悲傷地抱住了自己。


    禮堂開始頒獎。


    最後才單獨邀請西校區代表學生上台。


    時恬在注目中走上舞台,接過獎狀有些心不在焉,餘光悄悄地打量了聞之鷙的方向。


    他正趴桌睡覺,被天藍色窗簾遮在陰影後麵,就頭發渡了層蓬鬆的光圈,整個人似乎困得不得了,全程沒抬頭。


    “……”真賭氣啊?


    時恬眨了眨眼,莫名想到,自己在這個舞台領獎,這都第三年了。


    曾經跟聞之鷙不是沒見過麵,但從來沒被記住。


    ——直到這次無意被聞到信息素。


    所以認真地想,除了信息素,他沒有能吸引聞之鷙注意的地方。信息素關係不就是肉.體關係?


    時恬抿了抿唇,被老師提醒,下了舞台。


    僅有的一點愧疚心理煙消雲散。


    放天的假,時恬做完家務,接到夏侯侯的電話。


    “出來開黑。”


    時恬還光著腳,丟了帕子兩三步跑到書房邊,聽鋼琴聲停下才推門:“小爸。”


    顧澈落在太陽裏,指骨細長,合上鋼琴:“啊?”


    “我出去跟小夏玩會兒。”


    顧澈同意:“行,早點回來,晚上想吃什麽,我一會兒出門買。”


    “隨便。”時恬到玄關穿鞋,嘴裏念,“煮魚吧,有段時間沒吃了,學校食堂吃的不幹淨。”


    “水果呢?”


    “隨便——葡萄!”


    他跟小爸聊天就這樣有一搭沒一搭,想到什麽說什麽,小時候特別愛撒嬌,現在還有點兒習慣。


    “我走了!”


    夏侯侯電話催的煩得很,時恬跑到別墅出口,一輛漆黑的賓利從門口駛入。


    時恬愣了一楞,隨即低頭裝作沒看見要繞過去,車窗落下,響起略為低沉的聲音:“跑什麽?”


    時恬站了會兒,轉過去:“爸。”


    時燧陰沉著目光打量他,剛喝完酒整個人非常煩躁,佩戴名表的手腕懶散搭在車窗。


    “我還以為你不知道喊人,養你這麽大,一點不親昵。”


    時恬沒說話,唇抿成一條線。


    “你跟誰擺著個臉?”時燧瞬間被拱火。


    時恬勉強笑了笑。


    時燧煩得很:“讓你給我笑一個比哭還難看,趕緊走!就知道玩。”


    車輛發動沿路駛入車庫,西裝革履的身影進了別墅。


    時恬目光陰鬱站著,索然無味抿了抿唇,朝網吧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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