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淩晨的細雨總是滲著切骨的寒意,萬籟俱靜的夜裏,空置多時的穀家別墅驀然啪的一聲亮起了燈。


    帶著一身潮氣的穀小蔓木無表情地進了門,行屍走肉一般地摸回自己的房間。


    她的衣服早就已經毀得不能再穿了,因而根本就不敢找來傭人給她拿一把傘。她就這麽得冬夜的寒雨裏走回隔壁的家,那個已經再也沒有任何人在的家。


    這幢別墅她其實在近九年裏,已經很少再回來了,前麵的六年是不想,後麵的三年是不敢。


    這裏藏了太多太多的回憶,有父母的,也有穀小蘿的。


    穀小蔓遊魂一般地換上舊衣服,滿目熟悉的東西令她覺得壓抑。她跟穀小蔓是孿生姐妹,從小到大都是一房雙床,形影不離。可以說,相比起和喬瑾安共築的婚房,這裏才是這世上存有穀小蘿痕跡最多的地方。


    穀小蔓眼帶懷念地細細看過這裏的每一寸地方,往日裏可能勾起心傷的方方寸寸現如今對她來說都萬分可貴。她隻想多看一眼,再多看一眼,因為現在不看,以後……都不知道什麽時候才會再回來了。


    突然,梳妝台立鏡背後夾著的一角白紙引起了她的注意。雖然時隔多年,但是穀小蔓很確定自己姐妹倆都沒這種隨手在鏡後夾張紙的習慣。


    上前小心地把脆弱的紙張從縫隙裏抽出來,穀小蔓這才知道,夾在鏡子背後的,是一個薄薄的信封,裏麵就隻一封短信。


    穀小蔓好奇地展開信紙,但裏麵的內容卻讓她如遭雷擊。


    她沒想到阿蘿是因為這個而自殺的。


    當初為了讓阿蘿能快樂地走完人生最後一程,她忍痛離開。這個決定,她至今也沒有後悔過。雖然後來阿蘿打破了“一年”這個時間的魔咒,她依然沒有為這個決定而後悔。既然三個人裏必然有一個不能圓滿,那麽這個人怎麽能是付出了後半段生命為代價的阿蘿?


    她不能確定,換成是自己,在遇到事故的時候能不能像阿蘿那樣勇敢。


    車禍發生的一刹那,她坐的位置注定了她不需要麵臨生與死的抉擇,但也正是因為這樣,在阿蘿勇敢地付出了代價之後,她也被動地失去了未來的另一個可能。


    她沒有了選擇的機會,也就沒有了選擇的權利。


    但她還是不甘心的。


    所以她逃離了這裏。


    一方麵是為了斷掉喬瑾安和自己的念想,給阿蘿機會,另一方麵,未嚐也沒有躲開不想親自看到他們恩愛模樣的意思。


    然而更深層次的,恐怕是她自己也清楚,就這麽一走了之,不但對自己是種折磨,對阿蘿也是。


    所以在明知道感情無法挽回之後,她一走六年,從不回頭。


    她是不甘心的,但她從沒想過要阿蘿死。


    穀小蔓不知道她們三個為什麽會走到這地步,穀小蘿用自己的命打破了姐妹倆互相折磨的詛咒,後來她卻用自己的貪念把喬瑾安又拖進了這個泥沼。


    以感情為名,他們走入了一個死循環。


    穀小蔓抱著穀小蘿的遺信哭了整整一夜,第二天她啞著嗓子撥通了電話。


    “巧芸,幫我弄一張機票。”


    “要查不出來源去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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