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不僅目中無人,而且還血口噴人!”趙若懷一聽夏航的話,頓時氣的差點吐血,用顫抖的手指著他怒斥道。


    不等夏航有反應,他接著在麵前的桌子上使勁一拍,再大聲道:


    “黃毛小兒,今日這事情你要是不解釋清楚,我會親自找老嚴讓你滾……走人!”


    一氣之下,本來他要說滾蛋的。但一想當著這麽多人,那樣說似乎有損自己這個權威的臉麵,便臨時又改了口。


    趙權威在那兒發飆,夏航根本沒有理睬,他在等冉然的回答。


    而冉然則是一臉的不可置信,這人渣說什麽?不僅沒有好轉,還加重了一些?這怎麽可能呢?


    “夏航,你能不能說的明白一些?因為我要趕回去上學,所以趙爺爺為我開了藥方,並進行三天的針灸。今天是第二次針灸,等明天針灸完,我就要返回海東。但具體針灸的部位,隻能問趙爺爺了。”


    “哦,還沒有抓藥吧?”夏航隨即平靜地問道,見她點頭又繼續分析,“那問題就出在了針灸上麵。”


    然後他冷冷地盯向趙若懷,仿佛此時他才是這裏的權威。


    “趙老,能否說說您給她針灸了哪些穴位?”


    趙若懷哪裏受的了他這種態度?鼻子哼了哼,然後反問道:


    “我憑什麽要告訴你?你這個副教授不是號稱醫學專家麽?既然敢誣陷我讓小冉病情加重,那就繼續用你那牛逼的眼光去尋找答案。”


    “撲哧——”


    趙權威的話音剛落下,包括蘇曉靈在內的幾位女生都忍不住掩嘴而笑。因為牛逼這兩個字從他的嘴裏說出來,還帶有一絲蹩腳的口味,所以聽起來有些搞笑。


    敏感的他聽到那笑聲頓時老臉微紅,顯得有些不自在。這個詞是他先從孫子那兒聽到的,說夏航是很牛逼的副教授,順便就引用了過來。


    “你以為我不知道?問你是表示我最起碼的尊重,同時也是為了讓同學們作個見證。”老家夥三番五次地刁難自己,夏航終於不再客氣,就連稱呼都變了味道。


    “見證?哈哈,這是我聽到的最不好笑的笑話!”趙若懷張嘴一笑,接著笑容一斂,“我就是不說你又能怎麽的?你還在這兒故弄玄虛,要我說就是濫竽充數!”


    不經意間,兩人的對話已變得火藥味十足。李霜心裏很著急,本是一件大好事,結果卻給弄成了這樣。


    她是帶隊老師,所以很快就想出了一個好主意。


    “趙老,夏老師,我說你倆就先別爭論了。這樣吧,你們各自在紙上寫出病人的病情和針灸的穴位,然後交給我。”


    恩,這主意不錯。大家都頻頻點頭,到底是做老師和學生工作的。否則任由這一老一少爭論下去,指不定還會出現什麽幺蛾子?


    趙若懷和夏航倒也沒反對,於是分別開始寫那兩個問題的答案。這一幕,倒也讓同學們看的津津有味,仿佛有一種趙大權威與夏副教授pk的意思。


    夏航的速度極快,率先把紙條交給李霜。對此,趙若懷發出一聲冷哼,繼續不緊不慢地寫完才遞了過去。


    為了公平起見,李霜特意叫來幾個同學在一邊監督。對於病情的診斷,兩人倒是基本相同,即內分泌失調。


    但夏航卻多寫了一條,月事不調。


    關於穴位,趙若懷寫了四個——水道、歸來、三陰交和血海。夏航又比他多了一個,地機穴。


    兩人的答案一公布,趙若懷立即開始嚷嚷開了:


    “弄了半天,我還以為你有多牛呢,結果不過是在病人的真實情況之上又各加了一點。但在我看來,那是畫蛇添足!”


    “畫蛇添足?本來冉然沒有月事之疾,就是因為你針灸的方案有誤,這才導致了新問題的出現。”夏航直接說出了他的判斷。


    這個結論,無疑是狠狠地抽了趙權威的一記耳光。


    “你放……胡說!”趙若懷一急,差點又爆出粗口,“證據何在?否則,我就告你誣陷!明天就讓你從醫學係消失!”


    “趙老急什麽?放心,我這就給同學們說一說我判斷的依據。”


    對方越急,夏航心中越淡定。這不是跟他較勁,而是想讓學生們親眼體會到學好中醫靠的是什麽。


    首先不能迷信權威,其次要敢於承認錯誤。如果剛愎自用,或者一意孤行,那很可能就會導致誤診。


    “內分泌失調的主因,就是氣血失調。如果不加以治療,輕則情緒波動大,重則抑鬱。當然也會帶來月事不調,至於長痘痘更是家常便飯。”


    “這位病人在我昨天看到她時,並無月事之擾。正常情況下應在五天之後才來,但今日一看,已有明顯提前的征兆,而且還會伴有腹痛。原因就是我方才說的,針灸不到位。”


    大家聽了他的推斷,不約而同地看向了冉然。他說的對與否,她的回答就是最好的驗證。


    在那裏頻頻點頭的冉然,可以說對夏航的醫術已沒有任何懷疑。他方才說的時間周期和症狀,與事實完全符合。


    所以,她大膽地迎著眾人的目光,很耐心地解釋道:


    “夏醫生說的沒錯。今天一大早,我突然肚子痛。開始還以為是屋內的空調太涼,可到後來還有隱隱的下墜感。但我沒有在意,因為我……我那個一向很準,還差著五天呢!”


    “聽夏醫生這麽一分析,這才意識到可能真是要來了。”


    一邊說,她的臉色一邊微微泛紅。畢竟當著這麽些人,總覺得有點羞於提起月事。


    跟她相比,臉色更不自然的是趙若懷。他瞪圓了眼睛盯著冉然,仿佛根本不認識她一般,聲音更是帶著責備的意味:


    “小冉,那隻是他的推測而已。我不明白你們之前是如何認識的,但你要有原則,千萬不要受他的誘導。”


    言外之意,也許你倆關係還不錯,自然你是要幫著夏航說話。


    “趙爺爺,說了您也許不信,我和夏醫生雖隻見了一麵,卻弄的很不愉快。所以在我心裏其實是很排斥他的!”冉然說的是大實話。


    “你這孩子真固執,可你根本就沒有來月事!”趙若懷一聽急了,今天說什麽也不能輸給這目中無人的小子。


    哪知他的話音一落,冉然心裏猛地咯噔一下。壞了,好像真的要來事了。


    “請問有沒有哪位女同胞帶了那個……衛生巾?”冉然已是顧不得害羞了,直接朝那些女生求助。


    “我帶了。”幸運的是,恰好有一個女生帶著備用品。


    隨即她倆快速離開了診室。其餘的人則大多看向了趙若懷,意思是這就叫當場打臉吧?


    沒錯,此時的趙大權威臉色鐵青,眼睛更是閃爍不定。一場本來是展示自己高超醫術的現場觀摩會,不曾想竟然演變成了獻醜會!


    而罪魁禍首就是那個空降而來的夏副教授。


    “咳咳,也許……這隻是一次意外,或者說巧合。”趙若懷幹咳了幾聲,試著自己找台階下,“但夏老師能否給大家解釋得更清楚一些呢?”


    “我當然會解釋,否則又怎麽能讓同學們領悟中醫的嚴謹?”夏航越來越瞧不起這個老頭,明明不對就是死不認錯,“無論是意外還是巧合,至少通過望,我才敢說她月事將至。”


    “但這不是重點。我在解釋前,還是想回到開始,您到底是如何給病人針灸的?”


    在眾目睽睽之下,趙若懷終於作了一點讓步。他漸漸恢複了一點神色,說道:


    “很簡單,先刺歸來、水道,後刺血海,再輔以三陰交。難道有什麽不對嗎?”


    豈止是不對?要是對,能讓冉然的月事都變得紊亂不堪?夏航白了他一眼,大聲道:


    “當然,我早就說過問題就出在這個方案。首先是針灸的順序,這是被很多中醫忽略掉的細節。作為胃經水液通行的穴位,先水道,次地機,最後歸來,組成了一個完整的小循環。”


    “這是三大主穴,你卻遺忘了地機穴。然後,才是輔助血海與三陰交。光有這些還不行,我們還得掌握針灸的力度與時間。是多一分還是淺一分,效果會有較大差異。”


    說到這一塊,夏航沒再往深處去講。一是他希望趙若懷真的能聽進去,意識到自己的不足,從而主動去改正。


    二是要做到力度的精準,如果有元氣就變得容易多了。這一點顯然不方便當眾說出來。


    正在這功夫,冉然和那女生已經回到了診室。前者看向夏航的眼神已經徹底變味,無論怎麽看都覺得這人渣還挺順眼。


    難道以前是瞎了眼嗎?


    “你針灸順序的顛倒,加上穴位的不完整,就一下子打破了病人的月事平衡。特別是力度上的欠缺,就進一步地誘發了月事的提前到來。”


    “而月事的提前,則會更加擾亂內分泌係統。所以,如果等你三天針灸完畢,病人不僅內分泌係統的失調會加劇,甚至還會出現痛經等新的病情。”


    夏航就像一個申訴人,隨著他的陳述,趙若懷的額頭終於滲出了不少汗珠。


    今天這張老臉,是徹徹底底地被一個小年輕給打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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