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是在對四十三號說,又似乎是在對身後的十幾個青年提醒,精瘦青年又大聲囑咐了一句:“這一單雇主的要求是快,別打擾老頭的正事。”


    羅纖纖委頓在地,哭個不停,眼前十幾個青年身形矯健,個個的目光如虎狼般冷漠,十幾道視線齊刷刷的看向甄開心,而他們口中的老頭是誰,甄開心一無所知,但是卻能夠聽懂“雇主的要求是快”,他們的意思,是盡快的把她殺掉嗎?


    死她不怕,來的時候,她就沒有打算回去,可是眼前詭異的情景,讓她有一種強烈的不安感,似乎即將迎來比死更加可怕的事情。


    山間的風刮過樹木,傳來了嗚嗚的聲音,在漆黑一片的環境中,隻有幾隻火把閃爍著放射出光亮,羅纖纖的哭嚎聲帶著恐懼和絕望,回響在耳邊,這一切混合在一起,讓甄開心忍不住頭皮發麻。


    而在精瘦青年剛剛說完話,退到一邊之後,本來零散著分布著的十幾個青年,也都沉默著退到了兩邊,隨著他們的身影閃開,原本被隱藏在眾人身後的一個老頭子,也清晰的出現在了夜色之中。


    那是一個頭發花白的老人,側著身子,看起來並沒有和別的老人有什麽不同之處,甚至他身上的衣服很是破舊,臉上的皺紋也是密密麻麻,然而他的一雙手,卻是意外的細膩而有光澤。


    如果隻是看手,會讓人毫不猶豫的覺得,他隻有二十出頭,那是一雙保養得宜,十分優美的手,此刻老人蹲在地上,正動作嫻熟的在一塊天然的磨刀石上摩搓著手裏的匕首,那匕首在月光下折射出雪亮刺目的光澤,看上去極為鋒利,刀神薄如紙張,又似乎堅韌無比。


    甄開心身上的汗毛,忍不住豎了起來,隻覺得口幹舌燥,羅纖纖的哭聲如同背景音樂一樣,吵鬧的讓人心煩。


    眼前的情景詭異而恐怖,讓她從頭到腳的僵硬,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月光下,老人緩緩的轉過頭來,止住了手上磨刀的動作,對著甄開心微微一笑,從懷裏緩緩的摸出了一塊透明的——人皮。


    他身邊的火把將他照的格外清晰,包括他手裏拿著的人皮——一層薄薄的肌膚層,剝的完整而細致,之所以甄開心能確定那是一塊人皮,完全憑借著皮膚上那沒有遭到絲毫破壞的紋路,和頭頂上還沒來得及處理幹淨的毛發。


    一切細節都是如此分明,讓甄開心的腦子嗡的一聲,瞬間一片空白。


    剝皮……


    老人看向甄開心,那雙渾濁的老眼裏閃爍著綠油油的光,像是狼的眼睛,站起身來,他向著甄開心走過去,目光片刻不離甄開心,從頭到腳的打量她,發出了低低的笑聲:“真不錯,真不錯……好久沒有見過這樣上好的皮子了,細嫩的很,年輕的很……”


    甄開心隻覺得胃裏一陣翻騰,恐懼和惡心讓她想吐,然而如今的情況下,她不敢做出任何的反應,隻能咬住嘴唇一言不發。


    老人仔細打量了甄開心一會兒,撫摸著手裏薄如蟬翼的人皮,陶醉在自己的世界裏:“我手裏的這塊,已經是完美的很了,水銀灌的量剛剛好,吸血蟲放進去的時間也掐的夠準……這個小丫頭的皮膚白淨,做出來的也不會比這個差。”


    之前跟甄開心搭了幾句話的四十三號,此刻笑嘻嘻的接口:“老頭,手腳麻利一點,以後有這種好事兒還找你,互利互惠嘛。”


    老人對著四十三號點了點頭,目光掃過甄開心,那眼神似乎甄開心已經是個死人一般:“放心,我剝了一輩子的活人皮,還能失手?隻是你們幾個,待會兒給我摁住嘍,別讓這小丫頭亂動,人一亂動,血液橫流,皮子就難免有劃痕,到時候就不美了。這回我要剝一塊大的,完整的……賣個高價。”


    甄開心的嘴裏泛起了一陣血腥味,不知道什麽時候,她緊張恐懼的已經把嘴唇咬破,活剝人皮……


    這種隻在恐怖片中出現的情景,有一天竟然會真真切切的出現在她麵前,她隻覺得自己呼吸越來越困難,一隻腳似乎已經踩進了泥潭裏,越是想要掙紮,就越陷越深。


    羅纖纖的哭聲已經被嚇得咽回了肚子裏,半晌,傳來了一陣排山倒海的嘔吐聲。


    “還行,膽子挺大,還沒暈過去。”剛剛拉住四十三號的精瘦男人走上前來,蹲下身,拔出別在長靴裏一柄鋒銳的尖刀,刀身雪亮,刀尖微微彎曲,發著冷兵器特有的冷光:“老頭,我給你開個口吧,先放放血。”


    “小口。”老人伸出食指和拇指比劃了一下:“別劃太大,死的太快皮子沒光。”


    “知道。”精瘦青年走上前去,逼近甄開心,把鋒利異常的刀尖抵在甄開心的脖子上,冰涼的刀鋒,帶著一股冷意,和刀尖觸碰到皮膚的痛感,讓甄開心忍不住皺緊了眉頭。


    修長雪白的脖子上立時泛起幾許紅痕,甄開心被困在鐵質的巨大十字架上,午夜的微風吹起她的衣角褲腿,翻卷飛舞,連同她兩鬢的碎發,在夜空下看起來,竟是十分的婉轉飄逸。


    她的手腳被綁在冰冷的鐵架上,臉色是毫無血色的蒼白。


    直到這一刻,她才終於體會到了類似於絕望的心情。


    被活生生的剝皮,隻是想一想,就恐懼的心跳都要停止。


    她從沒想過,自己竟然會這樣的死去。


    時間似乎停滯了一般,不知道是誰懷裏的秒表,在寂靜的夜色裏,發出滴答滴答的聲音,而甄開心脖頸上的刀尖,一寸寸緩慢的深入,有鮮紅的血液順著鋒利的刀鋒流下,麵前的老人眼中折射出陶醉的光芒,周圍十幾個人的目光冷漠的看著被綁在十字架上的女孩,似乎已經默認了她的死亡。


    甄開心閉上眼睛,感覺到脖頸上的痛感,身體裏的生命力似乎也隨著血液流了出去,事已至此,她已經放棄了抵抗,認命了。


    唯一的遺憾,大概隻是每次自己深陷困境的時候,明亦涵都會護住她,可是這次……


    他不會來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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