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開心目瞪口呆,覺得自己的腦袋明顯已經不夠用了,嘴巴半天沒有合上,轉過頭詫異的問汪梅:“你說……她就是我媽媽?”


    “對啊。”汪梅笑的一臉討好,對甄開心使了使眼色:“你媽媽平時忙,所有沒來看過你,但是媽媽就是媽媽,不管怎麽樣,血脈親情斷不了,去,好好的跟你媽媽聊聊天。”


    說著,就把甄開心往前一推,隨手關上了門。


    甄開心看著同樣錯愕不已的汪梅,深深的覺得世界好小,兩個人明明前天還見過,竟然見麵不相識,直到此刻才知道彼此的母女關係——真是有點可笑。


    江雨當年嫁給了洛聲之後,就深居簡出,在家相夫教子,一派賢妻的風範,對於自己曾經生下的女兒,一眼也沒去看過。


    甄家開始的時候,還十分小心翼翼的對待甄開心,生怕江雨時不時的抽查之類,但是後來發現江雨對自己的這個女兒,明顯是很不上心,竟然一次也沒有來看過,膽子也就漸漸地大了起來,對甄開心的態度越來越敷衍。


    而甄開心從最初的無比期待媽媽將她接走,到後來漸漸的認命,明白人要靠自己,一晃二十多年過去了……


    前幾天甄開心無意之間找到了江雨的小女兒洛小薇,把洛小薇送回了江雨身邊,江雨感激之餘,被洛星棋的病情煩擾,竟然也沒找出時間問一問,甄開心叫什麽,家裏都有些什麽人,母女倆就這樣遇見了又錯過,現在,又在這裏見麵了。


    甄開心看著江雨,內心的感情無比的複雜。


    就算她再擅長騙自己,也不能說服自己,江雨隻是因為忙才二十多年不來看她。


    哪怕江雨對自己有一點點的在意,他們也不會見麵不相識。


    而江雨也不是一個母愛缺失的人,她對洛星棋的在意,和對洛小薇的愧疚,這些天甄開心都看在眼裏,她不是沒有母愛,隻是勻不出來給甄開心而已。


    想通了這一節,甄開心臉上露出微笑,十分有禮貌的點點頭:“你好,江女士。”


    江雨的表情十分精彩,半晌才回過神來,她萬萬沒想到,前幾天接觸過的女孩子,就是自己的親生女兒,而如果自己不是為洛星棋的病情擔憂,她們可能就這樣錯過……


    眼見甄開心對自己如此客氣生疏,江雨皺了皺眉頭,直覺的意識到自己的目的可能沒那麽好達成,然而臉上還是露出慈和的微笑:“開心啊,長這麽大了,你真像我年輕的時候。”


    “是嗎?”甄開心淡淡回答,目光始終不去看江雨的臉。


    本該是世界上最親密的母女,可是此刻,一股尷尬和疏離在兩個人之間慢慢發酵。


    “你這孩子,怎麽不叫媽呢?”汪梅嗔怪的拉過甄開心,在她耳邊低語;“你親媽可有錢了,你給我好好應付著,聽見沒有。”說完把甄開心拉到江雨身邊,自己在對麵桌上坐下:“說起來,造化弄人,這麽多年還是第一次見,難免有點生疏,聊著聊著就好了。”


    生疏。


    二十多年,在一個城市,第一次見麵,能不生疏嗎?甄開心嘴角勾起一絲嘲諷的笑意,伸手扶住了咖啡杯。


    咖啡杯的溫度溫暖了她的手心,而她內心卻是怎麽也化不開的一片冰冷。


    媽媽,這就是她的媽媽啊。


    有時候,相見倒不如不見。


    江雨訕訕的笑了笑,目光閃爍,半晌才找到了話題:“開心哪,我們真是有緣分,前幾天還見麵了,要是早知道你是我的女兒,我……”


    “你會把我接到洛家去麽?”甄開心突然抬起頭,黑白分明的眼睛直視著江雨尷尬的臉:“你會讓洛星棋叫我姐姐麽?或者,你敢當著他們的麵,承認你是我的媽媽嗎?”


    麵對著這樣質問的目光,江雨直覺得自己無處遁形一般,她深吸了一口氣,努力平複自己的心境:“開心,我知道你恨我,可是我也有自己的難處,我嫁到洛家之後,這些年做小伏低,個中滋味也隻有我能懂,我不是不想看你,我是不敢來看你,我怕被洛家的人發現,那樣的話,一切就都完了……沒有了洛家,我拿什麽寄錢給你?”


    甄開心轉過頭看了一眼汪梅,就看到汪梅的笑容僵硬,幾乎要維持不住了——這麽多年,汪梅一口一個甄開心白吃白喝,欠他們甄家的,是他們甄家拯救了甄開心,救她出了火坑,卻原來,江雨一直有寄給甄家生活費。


    自己,還真是可悲啊。


    她一直以為甄家對她有恩,卻沒想到竟然是這樣。


    而江雨口口聲聲為了她好,要在洛家站穩腳跟也要養活她,可是江雨知道嗎,她可以什麽都不要,她很小很小的時候,就學會了養活自己,如果江雨願意不拋棄她,她就算豁出去一切也會養活江雨的,隻要能跟自己的親生媽媽在一起……


    江雨以為,世界上有難處的,隻有她自己嗎?


    江雨看到甄開心不說話了,以為她被自己說動了,決定再添一把火:“開心,沒有媽媽不愛自己的孩子,你是我的女兒,是我身上掉下來的肉,不關心你,我怎麽會讓人把你從孤兒院接出來?你不要不說話好不好?現在我們母女相見,本來是一件高興的事兒啊。”


    甄開心端起咖啡杯,狠狠地喝了一大口,入口苦澀,帶著甘甜的香氣,她這才覺得身上又有了力量,轉過頭平靜的看向江雨:“你找我,有什麽事兒,說吧。”


    “你這孩子怎麽說話呢,你是我的女兒,我見你還非得有事兒?”江雨露出一副受傷般的神色,手捂著胸口,看起來情真意切。


    “沒事?”甄開心站起身來,往門口走去,她不信江雨二十多年都想不起她,今天突然福至心靈的意識到還有這麽個女兒,就母愛大爆發來找她了——沒事兒的話,誰信?


    果然,眼看甄開心真的抬腿要走,江雨一把拉住了甄開心的胳膊:“你別走,我確實……有一點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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