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裕沉默一瞬,點了點頭,“是。可能確實跟車禍有關吧!”


    仿佛得到了什麽肯定,唐母整個人放鬆了下來,“唐裕,這件事,千萬不要往外張揚,不管怎麽樣,丟的到底都是唐家的臉麵。我想,唐逸可能隻是一時的情緒失控,我們是不是,應該給他一次機會?”


    看著她殷殷期盼的眼神,唐裕笑了笑,伸手輕輕握住她的手,“媽,其實你心裏,不是已經有答案了麽?”


    “那你還是不肯原諒他了?”急急的問道。


    搖了搖頭,唐裕說,“說一句殘酷點的話,他打女人是不對,可是如果他的妻子,他的母親都不計較了,我做大哥的,什麽立場去計較。”


    歎了口氣,唐母眼神有些灰蒙蒙的,“唐裕,我知道唐逸回來以後,你的心理上可能有偏差。從小到大,我一直告訴自己,不要偏心,不要偏心,可是我得承認,我對唐逸是多關愛了些。”


    這些話,她一直壓抑在心底,此刻卻全都說了出來,“我一直覺得,你是個很懂事的孩子,也不怎麽需要我,而唐逸,畢竟是小的,總得多關心一點。唐裕,你會不會,恨媽媽?”


    怔了怔,唐裕笑道,“怎麽會呢,你是我的母親,我怎麽會恨您。而且你說的沒有錯,唐逸是弟弟,我本身,也是很疼愛他的。”


    “媽,別想太多了,既然您已經選擇原諒他了,就別再去想了。至於黎宛兒,我會讓韓一諾多照看下,也會盡量低調的去聯絡牙醫,這些,您都放心好了!”他溫聲道。


    莫名的,心緒就安穩了下來,一直都是如此,有他在身邊,總是會覺得很安心,也或許正是因為這樣,她才覺得,唐裕是足夠的堅強自立,不需要她的保護吧!


    又說了一會兒話,唐裕看出母親有些乏了,就退了出去,還不忘叮囑她一定要吃點東西,不然身體吃不消。


    走下樓,看到以沫已經收拾好了東西,甚至還抱著聰聰,看樣子,就等他了。


    “等我?”


    “回去不?”她問。


    唐裕有些無奈的笑,走過去擁了擁他們兩個人,“就這麽等不及?這裏就這麽呆不住?”


    “到底還是回家好!”


    這裏確實呆不住,這都什麽變態的人啊!萬一唐逸一發狂,連她也一起揍了呢?


    “嗯,不過還要給黎宛兒聯係個牙醫,她需要去補補牙。”頓了下,看著她說,“你不會吃醋吧?”


    “我吃醋她被打掉牙麽?”以沫丟他一記白眼,卻又笑了起來,“要不,我跟聰聰先回去了,你在這邊忙你的,等你忙完了,再回去?”


    唐裕略一思忖,“也好!”


    送走她,轉身看到黎宛兒從樓上下來了,今天穿的長衫長褲,把暴露在外麵的傷都給遮了起來,然後連上還裹了條麵紗,看到他的時候,眼神有點閃爍。


    “我已經讓韓一諾聯係了合適的牙醫,下午如果有空,就過去看看。”他走過去,平靜的說。


    “嗯!”匆匆的點了點頭,看到唐裕轉身,她又忍不住叫道,“唐裕……”


    他回過頭來,挑了挑眉無聲詢問。


    “謝謝。”說話的聲音還隱隱有點漏風。


    點了下頭,唐裕出去了。


    他不可能整天在這裏耗著,還有些事需要去做。


    看著他離去的背影,黎宛兒眼中有淚,轉了半天到底是忍住了,沒讓它掉下來。


    有些事,你選擇了就不能回頭,就算明知道是錯的,也隻能一條道黑到底。


    終究是,要錯過的!


    …………


    …………


    唐裕去找韓一諾的時候,他在孤兒院。


    他頗有些意外,韓一諾什麽時候開始搞起這些東西了?


    心中疑惑,不過還是開車過去了。


    盡管有心理準備,看到的時候還是大跌眼鏡,裏麵那個手裏牽一個,身上背一個,懷裏還抱一個的,真的是韓一諾麽?


    定了定神,他快步的走了進去,“老韓!”


    韓一諾回頭,那叫一個滿臉的燦爛笑容,“你來了。”


    “咳咳!”幹咳了兩聲,唐裕覺得有點尷尬。


    孤兒院的小孩因為跟他不熟,還都在一邊怯怯的圍觀,很有些不自然。


    “你有事,先去忙好了,這裏交給我。”邊上,一個溫柔的聲音。


    很有些驚訝,唐裕之前居然都沒有留意到還有人,女人溫婉美麗,臉上帶著淺淺的笑容,但是特別沒有存在感。


    明明讓人看著那麽舒服的一個女孩子,笑容都是明媚陽光的,但是站在邊上,她不開口,你都注意不到她。


    “這是……”


    韓一諾反應過來,“這是簡溪,忘了給你介紹了。小嫂子也見過。”


    “以沫也見過?”他有些驚訝,什麽時候的事?


    他這樣一說,簡溪也明白了,“這位就是那天那個可愛女孩子的愛人吧?”


    “我那天還以為她是你弟弟的女朋友,沒想到,居然都結過婚了。畢竟年齡上看過去,跟你弟弟跟相符合一些。”她微笑著說。


    “怎麽,我的年齡不符麽?”唐裕半開玩笑的說。


    “啊,不是!”驚捂住嘴,她走過來伸出手,柔柔的說,“抱歉,是我失言!其實我的意思是,相比之下,您更有成熟男人的魅力,韓進明顯要年輕稚嫩多了。”


    點了點頭,唐裕若有所思,“唔,我怎麽聽著,還是不像誇讚。”


    簡溪的臉上閃過一抹尷尬,為難的看向韓一諾。


    那邊,韓一諾哈哈大笑起來,“好了,你就不要跟簡溪開玩笑了,她臉皮很薄的。走,我們進去說!”


    轉頭對簡溪交代了兩句,又和唐裕往裏走去。


    裏麵有一間大大的醫務室,很空,走進去裏麵甚至還開了空調冷風。


    唐裕掃視了一圈,“不錯啊。看來你打算把工作安插到群眾中來了。”


    “你就別笑我了。”韓一諾去倒了兩杯茶,沏上,濃濃的茶香在屋子裏彌漫開來。


    坐了下來,他修長的腿架起,“這是孤兒院的醫務室,我隻不過是在這裏辦公而已,不屬於我,我也不常駐。”


    “義工?”揚了揚眉,他說,“怎麽想起來做義工了?”


    “不是突然想起來,隻是覺得,最近過的比較有意義。以前未免太渾渾噩噩了,好像都不知道今天幹什麽,明天要幹什麽,為什麽要做這些。現在看看那些孤寡老人,再看看這些無邪的新生命,平時那些爭名逐利,毫無意義!”


    微微的眯起眼睛,韓一諾在熱騰騰的茶香嫋嫋中,儼然有些超脫世外的韻味。


    “少說的這麽大義凜然!”唐裕不屑的丟他一眼,“你現在有這些感悟,都是因為外麵那個女孩子吧?”


    “是,也不全是。”很意外,他居然這麽坦率的承認了,韓一諾的臉上,有著淺淺的,滿含幸福的笑意。


    他幾乎是一臉憧憬的,“不過確實是認識簡溪以後,才發現原來人生不隻是那麽狹窄的範疇,還有更多有意義的事可以做。她其實很貧窮,條件也不好,但她那麽快樂,對人寬厚,熱心腸,樂於助人,隻要能幫到別人,她就很開心了,她的快樂是那麽的簡單,相比之下,我們這些人,過的太浮躁了!”


    很感慨的樣子,唐裕咂了咂嘴,“我怎麽覺得你有點看破人生遁道成仙的感覺?合著她是偉大的,我們這些人都是渺小的,毫無意義的,活的不如死了算的?”


    他當然是半開玩笑的說法,韓一諾也笑了起來,“我當然不是這個意思。我隻是忽然發覺,我找到了我想要的生活方式。”


    “義工?”


    “不是,隻是盡自己的努力,幫助更多的人!”他說,“忽然發覺,我學醫還是有意義的。”


    “去做醫生不就可以救更多的人了?”他不解,這有什麽區別嗎?


    “那不一樣。”韓一諾說,“在醫院裏到底是局限了,有錢人就能得到更高級別的護理,更好的病房,即便他們的病根本是無法醫治的,也要浪費人力精力在這些人身上,因為他們可以讓你賺到錢。但是還有很多人,即使是小病,也很難去醫治,命是那麽的低賤,隻因為他們沒錢!”


    站起身走到窗口,看向外麵,陽光普照,簡溪那麽完美的跟陽光融為一體,讓人看著她就覺得溫暖。


    “你看,他們都是孩子,都是活生生的生命,最初開始,有什麽區別呢?為什麽要這麽小就受到不公平的對待,所以我能幫一個是一個。”


    同樣的走到他的身旁,唐裕隨著他的方向看過去,很認真的點了點頭,“嗯,我覺得你說的有道理。”


    “你也這麽認為?”轉身,韓一諾眼裏滿是驚喜。


    “是。所以你先幫助我吧!”攤開雙手,他一臉認真的說。


    丟了一記白眼,韓一諾很無語,“我在跟你說正經的。”


    “我更正經。黎宛兒的傷真的不嚴重?”他問道。


    韓一諾點頭,“雖然下手看起來不輕,其實也都皮外傷,我倒是覺得,作秀的可能xing更大。”


    “哦?”


    “這樣大的力道,按理說不至於隻是皮外傷,皮下出血和內髒破裂都是很有可能的,但是相對而言應該說,看著重,其實很輕。”


    “也就是說,做給我們看的?”


    “做給誰看的我不知道,我隻是根據傷情做出分析。不過,牙齒打掉是真的!”他若有所思的說。


    唐裕翻了個白眼,“廢話,我也看到了。”


    “唔,有時候會是假牙什麽的,對了,你弟弟以前沒聽說有這種暴力傾向啊,說實話,我都嚇了一跳。”他摩挲了下鼻子,覺得這事兒很詭異。


    隻不過畢竟怎麽說都是唐裕的家事,而且他也不知道內情究竟怎麽一回事,所以就沒有詳問。


    “誰知道呢!”唐裕冷哼一聲,“我母親說,可能是唐逸出了車禍以後,xing格大變了。”


    “那也不會變的這麽大吧!”韓一諾很難以理解,“簡直判若兩人了!”


    “判若兩人……”唐裕喃喃低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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