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商界和醫界搭不著邊兒,然而那位外科醫生也早聽說過慕淮深為人孤傲冷淡,從未有人看過他這樣低頭求人,更何況對象還不過隻是一個普普通通的主刀大夫。


    一時間,連醫生都不免有些受寵若驚,心中也對這樣一個顧家的男人多了幾分好感,待回過神來後,又慌不迭地指使其他幾個隨行護士將左小暖推到手術室裏,馬上開始進行手術。


    慕淮深看著手術間上亮起的紅燈,心也似乎被那抹鮮紅的燈光時刻牽動著,閃爍著不安的情緒。


    即使那主刀大夫已經算得上本地裏小有名氣的角色,然而在這手術間外一分一秒的等待中,卻還是讓人心煩意亂至極。


    不知道過了多久,終於有醫生從手術間內出來,慕淮深微微一擰眉,還未開口,站在一邊的莫雲風已經恍若要宣誓主權一般,搶先一步衝了過去,“醫生,左小暖現在怎麽樣了?”


    那帶著白口罩的大夫差些被他撞到,連忙心有餘悸地退後了幾步,掃了一眼與尋常手術間門外相比,有些空寂的走廊,“怎麽沒有其他人來了……你們,你們誰是左小姐的家屬?”


    慕淮深心中輕輕一歎,轉而站起身來,朝那個穿著白大褂的醫生稍稍頷首示意,淡淡開口,“我是她的丈夫。”


    “夫妻關係是嗎?”


    醫生扶了扶麵上厚厚的眼鏡,打量了一下眼前高大的年輕人,很快便認出了他正是前段時間裏曝光率陡然增多的慕淮深,一時心中不禁嘖嘖生歎,轉而將手中的文件遞交到了他的手中,“請您簽一下這個。”


    聽聞他的語調明顯有些慎重,慕淮深略一皺眉心,心中猛然升騰起幾分不好的預感。


    他低眉看去,潔白的紙麵上一打眼便是鮮明的五個黑體印刷字——“病危通知書”。


    慕淮深死死地盯著那幾個字來回地看,幾乎感覺眼眸被刺疼,然而仍是勉強平息下情緒,看向那個醫生,聲音有些喑啞,“怎麽回事?!”


    饒是那個見怪不怪的醫生,此時也被他話語間的氣場震懾,轉而飛快地告知了當前的情況,“慕先生,左小姐全身上下有多處咬傷,其中有兩處傷到了大血管,引起大出血,情況有些危險,但尚在可控範圍內。”


    很快,他就發現最後一句不過是白說,因為慕淮深的麵色早已經在那句“大出血”時便已經出現了山雨欲來的形勢。


    見得慕淮深的眼神越發可怕,醫生心中暗怵,卻不得不繼續說下去,“或許是倒下經過撞擊的緣故,ct顯示腦內也有陰影出現,初步判定是因為倒地時腦部撞擊造成的淤血,另外還有……”


    醫生的口中每蹦出一個字,慕淮深的麵色便更沉一分。


    情況比自己想象中的還要更加嚴重,不知道那個本來就身子弱的小女人是否能夠撐得過去。


    慕淮深草草地翻看著手中的診斷書,心情卻沉重得比每一次,喉頭不免一陣陣地發緊,卻也隻能死死地咬著牙根,狠狠地砸了一拳醫院的牆壁。


    撲簌簌的石膏粉落下,印上了鮮紅的顏色,然而他卻絲毫感覺不到疼痛。


    腦子似是被丟了一顆zha彈一般,轟隆作響,幾乎要炸開。他無法去思量太多,隻回望了一眼那尚亮著紅燈的手術室,隻覺得從腦後到背脊都密密麻麻爬上了冷汗。


    慕淮深揉了揉酸疼發脹的太陽xue,直直地看著那久久未滅的紅燈,幾乎不敢眨眼。拳頭指骨上撞擊出的瘀傷慢慢顯現出紫紅的顏色來,看著有些觸目驚心,然而他卻不知道疼一般,通身氣勢宛如從地獄中而來的凶煞修羅,讓幾個經過的護士都不禁心驚膽戰。


    他對旁人投來的驚懼目光視若罔聞,握緊了傷痕累累的拳頭,終於疲憊地閉上了眼睛。如果這次她們真的出了什麽事,那些敢動她們的人,那些膽大包天的小人,他決計會一個一個追查出來,一個一個都不會放過!


    不知道過了多久,手術門終於打開了,一個穿著手術服的醫生出來,疾步向他走來,“失血過多,情況很危險,需要馬上輸血,醫院的血庫供血不足,請問您認識她的家屬嗎,馬上通知過來輸血,盡量多一些。”


    “不用了,”慕淮深心中雜亂,卻盡力保持著平靜的語調,慢慢站了起來,脫去了手上價值千金的腕表,隨手扔到了一邊,“我的血型跟她一樣,多少都行,一定要救活她!”


    醫生雖然早已見過不少生離死別,卻還是被他身上散發出的絕望和威壓唬了一跳,然而畢竟是經過大風浪,馬上找回了自己的聲音,“是,慕先生,您先不要著急,馬上跟我來。”


    隨著針頭紮入皮肉,鮮紅的血液通過細窄的管道緩緩進入采血袋中,逐漸滿起來。


    想到左小暖還在等著自己的血,慕淮深逐漸退去了方才的狂躁,從始至終低眉不語,表麵看起來很是平靜,似乎已經徹底冷靜了下來。


    隻有他自己知道,此刻自己的心髒正被一隻無形的大手抓著,緩緩收緊,稍微一不留神,就足以讓他感覺喘不過氣來。


    他慕淮深的女人,居然在自己的房子裏出了這樣大的事情,奇恥大辱!


    驀然,他感覺針頭已經緩緩退出了血管,轉而皮膚表麵上感覺一片冰涼,是護士在給他的皮膚周圍擦拭酒精。


    眼看著護士就要鬆開止血帶,慕淮深凝眉看著那一袋殷紅的血,麵色有些凝重。


    護士小心地覷著他的神情,還以為是他剛抽完血有什麽不良反應,不禁有些不放心地探頭問了一句,“慕先生,慕先生您怎麽了?如果身體有不適的話要及時說出來的。”


    未曾想,眼前的男人隻是搖了搖頭,轉而抬起眼來看著她,無比認真地沉聲問道,“夠不夠?”


    她一愣,下意識地已經回道,“這……應該還是差一點的。”


    “繼續抽。”


    護士不禁有些懊悔剛才如何就下意識地對眼前這個男人說了實話,一邊趕忙勸慰道,“慕先生,就算不夠您也不能再抽了,現在已經50了,如果再抽下去會對您的身體造成損害的。”


    見著眼前的男人對自己的話絲毫不為所動,護士趕忙賭咒發誓,“您放心,醫院血庫已經在緊急調血了,左小姐在那邊絕對不會耽擱太久的,您……”


    還沒有等她說完,慕淮深不容置疑地打斷了她的話,“不要管我,繼續。”


    “可是這樣不符合我們醫院的規定……”小護士依然努力在解釋。


    “出事算我的。”他一如既往的言簡意賅,麵色黑沉得幾乎能滴出水來,一邊又冷然地催促道,“快一點。”


    與她這些天以來在他身邊所經受的痛苦比起來,他多出的這些血又算得了什麽?


    小護士看著他通紅的眼睛,低低地歎了口氣,所幸醫院到現在也不缺這樣執著的病人家屬,到底還是又拿了一個采血袋,一邊低聲囑咐道,“慕先生您若是感到不適,一定要出聲,不然我們醫院擔不起責任的。”


    他默不作聲地微微頷首,閉上了眼睛,似是在閉目養神。


    眼見得又抽了滿滿一血袋,小護士見他雖然麵色有些蒼白,但基本沒有大礙,這才放心了一些。


    一邊收拾著器材,小護士例行囑咐道,“慕先生,已經好了,記得要注意休息,幸好您身體好,不然就糟了。”


    見著那頭的人沒有回應,她倒也沒有在意,隻是繼續說道,“可能會出現幹渴、暈眩、皮下淤血等症狀,記得多注意休息,多補充水分,,如果依然感覺有明顯異常,記得及時來找我。”


    “夠了嗎?”慕淮深慢慢地睜開眼睛,第一句話依舊是這個,顯然完全沒有把她剛才的囑托聽在耳裏。


    害怕他還會繼續要自己抽下去,且這個男人是真的做得出來的!


    想到這裏,小護士不禁麵色一驚,連連擺手,“夠了夠了,血袋已經送去手術室了,請慕先生您在手術室外耐心等候。”


    末了,她看著他那疲憊虛弱,卻絲毫不失英俊的麵龐,臉頰不禁紅了些許,一邊就要伸過手去,想要攙扶他出去,順帶跟他增加一些親密接觸。


    慕淮深緩緩地放下翻卷起的袖口,扶著一邊的桌子站起了身來,除了腦子在站起的一瞬間有些暈眩之外,其餘一切都還能忍受。


    他閉了閉眼睛,而後擺擺手,幹脆利落地拒絕了護士那抱著些許私心之意的攙扶,很快地便調整好了身體的平衡,一步一步穩穩地向門外走去。


    那小護士的手就這樣落了個空,尷尬地在空中停滯了幾秒鍾後,才有些不甘願地收回了手去,看著那漸行漸遠地背影,不禁失望地搖了搖頭。


    到底那個貌不驚人,各方麵又不甚出眾的女人有什麽好的,竟能這樣死死套牢這種級別的鑽石王老五。


    在原地兀自感歎了一會兒以後,小護士到底是不甘心地坐了回去,且把剛才的接觸當做一次美好經曆來慢慢回憶。


    不知道過了多久,醫生才終於出來,摘下了口罩,“手術很成功,慕先生,可以進去看看病人了。”


    似乎是一個特赦令,他鬆了一口氣,換上了無菌服,這才進入了icu病房。


    她就這樣靜靜地躺在病床上,好像是睡過去了一樣。巴掌大的小臉上還帶著一個碩大的氧氣罩,呼吸無比輕淺,帶引著兩彎長長的睫毛輕輕顫著,像是兩把小扇子,在微微泛青的眼下投下一片陰影,更顯得麵色蒼白得幾乎透明,整個人虛弱得像是一個易碎的瓷娃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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