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回到房間裏,傅冉主動拉起霍祁佑的手,眼睛帶笑的望著他:“皮特的她,一直都在。”


    霍祁佑眉頭緊皺,抿著嘴唇不說話,眼睛一直看著傅冉。


    “所以,不管未來發生什麽事情,你都要像他一樣,勇敢、快樂的生活下去。”傅冉淺淺一笑,臉上帶了迷人的梨渦,“祁佑,你答應我。”


    霍祁佑隱在袖子裏的手指攥緊,臉上卻是一片風輕雲淡:“我答應你,但你也不許放棄。”


    他希望她不僅永遠留在他心裏,也長長久久的活在說有的人的視線裏。


    所有的安慰人的浪漫詩句,都比不上最世俗的陪伴。


    “好。”傅冉輕聲道,將頭枕在他的膝蓋上,頭發華潤的散落下來,像是一匹最好的綢緞。


    農場的夜色靜謐美好,兩人在房間裏安靜的不說話,可以清楚的聽到窗外傳來的真真蟲鳴,夜色更靜了。


    他們相互擁抱著彼此,終於沉沉的睡了過去。


    不過即使在夢裏,霍祁佑的手依舊緊緊攬著傅冉的腰肢,像是擔心她會變成蝴蝶飛走一樣。


    “祁佑。”傅冉察覺到身邊的人動了動,笑道,“你去哪兒?”


    霍祁佑剛要開口,又聽傅冉說了一句話,頓時隻覺天昏地暗,心神俱裂。


    原來,即使已經做了最壞的打算,當時事情按照預計的結果發展而來,他還是無法承受。


    她說:“你怎麽不開燈?”


    霍祁佑看著窗外的黎明以及燦爛陽光,伸手將傅冉抱進懷裏,緊緊的抱著,用力的親吻她。


    “小冉,我一直都在,一直都愛你。”他聲音顫抖如破布,又像是風中落葉,蕭瑟的讓人一陣陣辛酸。


    傅冉身子一僵,伸出右手在眼前反複“看了看”,好半晌才顫聲道:“你開燈了是不是?我的眼睛……”


    霍祁佑沒有直接好回答她的問題,不過他越來越收緊的雙臂,原來越顫抖的聲音,無一不告訴了她事情的真相。


    她看不見了,這表明,她的病情真的惡化了。


    “我沒事兒。”傅冉抓住霍祁佑胳膊,努力一笑,“我們不是早就猜到會有這麽一天嗎?”


    她想讓自己表現的風輕雲淡,可顫抖的雙手出賣了她此時的情緒,她害怕,從來沒有這麽害怕過。


    “祁佑,你抱著我。”傅冉撲在霍祁佑的肩膀上,牙齒咬著手指,眼淚不自覺的掉了下來,掉在霍祁佑的脖子裏,滾燙滾燙的。


    清晨的陽光中,他們像是被困在孤島上的兩人,彼此擁抱者對方、安慰著對方。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不過一個早晨而已,卻漫長的好像幾個世紀。


    “我肚子餓了,想吃早餐。”傅冉離開霍祁佑的懷抱,輕聲道,“想吃你做的早餐。”


    霍祁佑親了親她的額頭:“好我,現在就去。”


    他鬆開傅冉,翻身下床,換好衣服出門。


    聽到臥室門被打開又關上的聲音,傅冉一把捂住嘴唇,撲在床上,肩膀劇烈的顫抖起來。


    她的世界一片黑暗,她好害怕,真的好怕。


    隻要想到,她再也看不到綠色的草地、藍色的天空、白色的雲朵,她的心就如刀割一般。


    她的世界從此不再斑斕,隻有無窮無盡的黑暗。


    這樣的她,該怎麽去擁抱他最愛的霍祁佑,最愛的孩子們。


    而霍祁佑,一日日麵對這樣的她,又是如何的心痛?


    即使早早的做好了準備,但當事情真的來臨,她還是手足無措。


    “為什麽……”傅冉咬著嘴唇,眼淚“簌簌”的落下來。


    世界上的人那麽多,為什麽偏偏她是最不幸運的?


    窗外,霍祁佑眼圈發紅的看著房間裏的人,垂在身體一側的手指狠狠攥緊。


    他們是這個世界上最了解彼此的人,他當然知道她不是想吃早餐,隻是想一個人默默的哭一場。


    這樣無助的傅冉讓他心如刀割,他恨不得立刻殺死自己。


    是他沒有照顧好她。


    此時,卻又不得代替她承受這鋪天蓋地的痛苦。


    一牆之隔,她在裏麵壓抑的哭泣,他在外麵心如刀割。


    時間被痛苦無限拉長,似乎要蔓延到整個世界的盡頭一般。


    傅冉深深吸一口氣,抹掉臉上的眼淚,努力扯了扯嘴角:“要笑一笑。”


    她十分清楚,如果她難過一份,霍祁佑就會難過十分。


    如果她掉一滴眼淚,他就會沉默好久。


    “小冉,早餐來了。”霍祁佑端著托盤進門,笑的一臉寵溺,“我喂你好不好?”


    傅冉點頭:“當然,以後你都喂我吃飯。”


    吃過早飯,霍祁佑扶著傅冉走出家門,在外麵遇到了皮特,看到兩人,他眼睛裏閃過痛惜,但很快笑了笑,無聲的衝著霍祁佑比劃了一個加油的姿勢,接著將右手放在了左邊心髒的位置。


    剛剛,霍祁佑去廚房做早飯的時候,兩人已經見過麵,他知道了傅冉的事情。


    “今天天氣一定很好。”傅冉伸出右手、掌心向上,“我覺得暖暖的,很好的感覺。”


    霍祁佑笑道:“是,很好的陽光,還有微微的涼風,感覺到了嗎?”


    “當然。”


    他們再說話,隻沿著綠色的草地緩緩而行,好像過去的很多日子都是這樣在走。


    好像以後的漫長時光裏,也會這樣一直走下去。


    “我們坐下來休息。”霍祁佑扶著傅冉坐在草地上,扶著她靠在自己肩膀上,兩人安靜的感受風吹過臉頰的暖意。


    傅冉眯了眯眼睛,笑著安慰道:“上蒼總是公平的,雖然眼睛看不到了,但我可以聽的更清楚,這也算是是一種補償和安慰。”


    “嗯。”霍祁佑扶著她的額頭親了親,眼睛帶著深深的憐惜,“小冉,我們回去好不好?”


    他斟酌再三,還是沒辦法看她這麽一天天的病下去。


    他一定要做點什麽!


    “我們不是說好了嗎?”傅冉輕聲道,摸索著將抱住他的胳膊,“他們看到我變成這樣,會很難過。”


    她想要給大家留下一個好的印象,而不是讓我們為她揪心。


    之前,霍祁佑心裏想著,不管發生什麽事情,他們總是在一起的。


    可如今,事情真的擺在眼前,他卻沒辦法什麽都不做的,看他一天天衰老下去。


    “小冉,他們早晚會知道。”霍祁佑輕聲道,“什麽都不做會讓他們知道真相之後痛苦、愧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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