仔細地診了脈,那大夫的話印證了蔣誌洲的猜測。


    “夫人此胎卻是雙胎,且為龍鳳雙胎,實乃祥瑞之兆,隻是……”


    “隻是什麽,別支支吾吾的,快說!”蔣誌洲的話頗有幾分急切,還流露出了一絲關心,蘇淺予瞧了他一眼。


    “隻是夫人此前好似有過寒疾之症,此刻雖好了,但身體仍是落下了隱患。女子畏寒,此胎需多加調養,否則不單生產的時候可能有凶險,日後也會子嗣艱難啊!”


    之前趙修竺給她診脈的時候已經說過類似的話,隻是當時月份尚且不足,沒有發現是雙胎罷了。是以蘇淺予此刻雖聽了這大夫的話,也並不難過。


    反倒是蔣誌洲的反應引起了她的注意。


    “可有調理的方子?”


    “有是有,不過用的藥卻都是……”


    蔣誌洲不在意地揮手,“藥材不是問題,慕白帶大夫下去寫藥房!”


    “是。”


    待二人出了門,蔣誌洲回過頭才發現蘇淺予正盯著他看,眼中的打量意味不加掩飾。心頭微微一跳,蔣誌洲反應過來剛剛自己的態度有些太急切,讓她看出了端倪。


    但心中事積壓了多年,他本也沒打算隱瞞蘇淺予很久,當下便是一個良好的時機。


    因此,他隻是略怔了怔,理了理思緒便將以前的事情娓娓道來。


    “其實你應該喚我一句蔣叔的。”


    聽到第一句,蘇淺予就有一種原來如此的感覺。而蔣誌洲後麵說的話,更是解釋了為何蔣誌洲對她如此關心。


    “你的母親,也就是未晚,其實本是我的未婚妻子。我母親是未晚母親的手帕交,兩家人親如一家,索性便訂了婚。未晚玉雪聰明,我說不清楚從何時便喜歡上了她,所以一直滿心期待她及鬢嫁給我。”


    說到此,蔣誌洲看了她一眼。雖然極為短暫,但其中的複雜含義已經顯示了出來。


    “但是,她十五歲出外曆練,便再也沒回來。老族長屢屢派人去尋,卻是全然不見蹤跡,直到最後他奄奄一息之時,未晚才又出現在了所有人麵前……原來,她對蘇延君一見傾心,已經結成了夫妻,甚至有了你。”


    蘇淺予心中有些澀燃,想要開口卻又不知道說些什麽。不等她想出來,蔣誌洲已經繼續說了下去。


    “老族長暴怒,直言未晚糊塗,卻因為情緒過激去世了。而未晚的母親也受不住這個打擊,緊跟著去了。”


    似是不能承受心中的悲痛,蔣誌洲後麵的敘述更加簡單。


    因父母去世,遲未晚飽受打擊,回到綏京想要帶走尚且年幼的蘇淺予,蘇延君自是不許,夫妻二人大吵一架。然而遲未晚還是偷偷地將孩子帶走了,隻是因為心中悲痛,蔣誌洲的父母將月落的所在重新用幻境隱匿了起來,卻也就此鑄成大錯。


    武帝南宮浩不知從何地知道了遲未晚的身份,派人前來截殺。雙拳難敵四手,遲未晚很快便死於刺客的劍下。


    “許是見你年幼,刺客未狠心下手,將你直接丟在了雪地中。整整一天一夜,你父親才找到你,那是你已經被凍得神誌不清,苦尋名醫無法,他隻能將你送進了南山,希望南山老人能護你一命。”


    後來的事,不用他說,蘇淺予也知道了。


    年幼的孩子燒糊塗了,自然沒有了當時的記憶。蘇延君被南宮浩蒙蔽,直到蘇淺予從穆春秋那裏知道事情的真相回家後告訴他……


    這許許多多的事情,不過皆是因為當年的一個陰差陽錯罷了。


    蘇淺予閉上眼,感覺心中有淚,眼睛卻幹澀地流不出來。


    “這些事,你是怎麽知道的?”


    蔣誌洲的嗓子和她一樣沙啞異常,到此卻是不說話了。兩人相對坐了半晌,他起身離開前才最終開口。


    “你父親在隔壁的房間裏,你應該會想見見他。”


    蘇淺予在為古珩瑾驅寒毒前邊已經令人將蘇延君送往了風國,卻沒想到還是被月落人抓了回來。但想到她自己在風帝風後的護佑下都能被月落帶到綏京來,一切卻也不足為奇。


    蘇淺予又坐了半晌,知道心緒平複地差不多了這才起身向著隔壁走去。


    早有婢女候在了門外,見她出來立刻上前引路,身後還跟著一個明顯有些功底的丫鬟。蘇淺予垂了眼看向隆起的小腹,心中已嘲。


    這下倒是不必擔憂月落會對她的孩子下手了。


    蘇淺予住的精致的主院,和其他地方都頗有些距離。因此雖是隔壁,卻也走了大概一盞茶的時間。


    許是知道有人要來,門是開著的。蘇淺予沒有過多遲疑,直接走了進去。明亮的室間,蘇延君坐在窗前的紅木凳子上。


    昔日筆直的背彎了下去,聽到動靜,他回過身來,臉上的的老態和疲憊讓蘇淺予一瞬間紅了眼。


    “爹!”


    蘇淺予清楚地看見,在她喊出口的時候,蘇延君的身子顫了顫。


    她往前走的腳步停在了原地。


    因為蘇延君對著她跪了下來。


    “予兒,是爹對不起你和你娘……”


    後麵他說些什麽,蘇淺予已經聽不清了,一天內受到的刺激太大,她已是無力承受。迷蒙間,有誰在落地前接住了她。心神一鬆,她徹底地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顧月樓身上的傷還沒好透,但躺了許久的他自覺骨頭都僵了,仔細觀察了兩天,確認月落人對蘇淺予並沒有傷害的意思後,他便自請去了別院訓練死士。


    誰知,就是這麽一走,再回來卻出了事情。


    看著蘇淺予躺在床上臉色蒼白的樣子,又看了眼紅著眼眶的慕白和蘇延君,顧月樓最終將目光放到了看起來最冷靜的蔣誌洲身上。


    “怎麽回事?”


    “她爹給她下跪,這不,把自己親身女兒刺激暈了。”


    蔣誌洲的語氣平靜,但話中卻帶著明顯的刺。顧月樓眉頭皺了皺,沒有理會二人間詭異的氣氛。


    “大夫可看過了?”


    “派人去請了。”


    說話間,外間傳來了腳步聲。幾人齊齊向後看去,果然,小廝領著一身青衣背著藥箱的大夫走了進來。


    顧月樓垂了眼,目光閃了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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