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默默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清早。


    一睜眼,眼前率先映入傅明徽趴在床邊的睡顏。


    他額頭上還纏著繃帶,兩個眼圈下青青的一片,唇瓣因為缺水而幹的起皮,一隻手還緊緊握著她的手,可見他昨晚並不好過。


    徐默默不知道他為什麽會受傷,卻知道昨晚她暈過去後,他在她耳邊絮絮叨叨說了很多話。


    具體的內容,她沒聽清,隻依稀記得他似乎一直在道歉,跟她說著“對不起”。


    她也很在意他的眼睛,可比起他人還在她身邊,那些事情就變得不重要了。


    沒有什麽比他在她和孩子們身邊更重要的事情了。


    回想她逃離出青城的那一天,她懷著小葡萄,漂泊在異國他鄉,沒有熟悉的他,她內心的惶恐,她從未說給任何一個人聽。


    那時候的她,初次懷孕,又因為對他的誤會,心裏不僅沒有懷孕後的喜悅,還承受著對他的怨恨,和對未來不確定因素的恐慌。


    她不會法語,英語也說的不好,在那樣陌生的環境裏,除了霍斯磊在的幾天裏,剩下的大多時間,她像個啞巴一樣,沒辦法和人溝通。


    現在想想,那時候的她,小心翼翼把自己封閉起來,讓自己喪失了很多的樂趣。


    就像是現在的傅明徽,他失去了眼睛,沉浸在自己的情緒中不能自拔,反而忘了他擁有他們這些愛著他的家人。


    看著他臉上殘留的疲憊,徐默默心底泛起一抹心疼。


    這是她愛的男人,也是給她幸福的男人,即使老天不眷顧他,收走了他光明的雙眼,也收不回她對他的愛。


    無論他發生了什麽,她都已經決定要陪著他。


    因為,他早就是她的全部了。


    “真是個傻瓜。”她無聲地張了張嘴。


    這一瞬,她突然想要摸一摸他的臉,可她的手剛動,他的睫毛就劇烈顫抖起來,緊接著眼皮一抬,眼睛一眨一眨地醒了過來。


    “默默?”試探地叫了一聲。


    他眼前模糊一片,隱約能看到徐默默的輪廓,卻不確定她醒了沒有。


    “嗯。”握緊他的手,徐默默嗓音有些許暗啞,“你的頭怎麽了?”


    “摔了。”碰了下頭上的繃帶,傅明徽神色一暗,“你突然發高燒,我想找醫生,結果沒看到路,從樓梯上摔了下去。”


    怕徐默默緊張,他立馬按住了她的手,抬起頭,努力擠出一抹笑容。


    “我是不是很笨?”


    看出他眼底傷痛的神色,可他卻勉強著自己笑出來,徐默默心裏一陣抽搐,疼的有些暈眩。


    “是,很笨。”她笑著,眼角卻溢出淚花。


    順著她的手,他小心摸索著,直到手指觸碰到她的眼睛,他用大拇指擦拭著她眼角的淚水。


    “那你說要做我眼睛的話,還作數嗎?”


    在她麵前,他不能一味的消沉下去。


    經過昨晚的事情,傅明徽已經明白了,他的一舉一動,她都看在眼裏,如果他不能在她麵前振作起來,隻會讓她分心,讓她擔心著他,不斷給她自己施加壓力。


    “作數。”哽咽著,徐默默吸了吸鼻子,一隻手覆上他的手背,“我說話算話,不騙人。”


    傅明徽輕笑,反握住她的手,“那你要快點好起來,不然,沒有了你,我哪裏都去不了。”


    “好。”見他終於不再低沉下去,徐默默由衷地開心,“等我好了,我們帶小葡萄出去玩。”


    “不好。”他撇撇嘴,頭貼在她的肚子上,“我想和你兩個人約會,肚子裏這個,我就暫時不跟他計較了。”


    聽他會開玩笑了,徐默默眼角更加濕潤了,而他則不斷摩挲著她的眼睛,替她拭去流出來的淚水。


    “默默,別哭。”欠了欠身,傅明徽腿都麻了,一下子沒能起得來,隻能無聲地歎了口氣,然後說:“孕婦總是哭,會變醜的。”


    “變醜了,我也是你老婆。”她故意氣哼哼的說。


    “是,老婆大人。”他笑著,順著她的話往下說。


    “你快起來吧!昨晚沒睡好吧?躺上來再睡一會!”扯了扯他的手,徐默默柔聲說著。


    他嘴邊浮現出一抹苦笑,臉上露出尷尬之色,“起不來了。”


    “嗯?”她微微一愣。


    捶了下又麻又木的腿,傅明徽無奈地說:“坐了一宿,腿麻了,暫時起不來。”


    “那我……”她本想說幫他,可想到昨晚自己的話,讓他受打擊不小,她連忙改口說:“那我不等你了!我還是好困,要睡了!”


    她的聲音聽起來悶悶的,傅明徽半開玩笑地說:“沒我在你身邊,你睡得著嗎?”


    “睡不著。”老實地回答,徐默默撅著嘴,“那你還不快點上來!”


    “上?怎麽上?上哪裏?”他輕浮地說著,人卻已經起身躺在了她一側,還手腳麻利地脫了衣服。


    “你,你怎麽脫衣服啊!”拉高了被子,徐默默不去看他。


    傅明徽掀了被子,貼著她的背,輕輕把她攬進了懷裏,下巴抵在她的肩膀上。


    “睡覺穿衣服,多不舒服啊!”在她耳邊呼了一口熱氣,傅明徽的笑聲,在徐默默聽來,有幾分邪惡。


    “可是……”她聲音小了下去,嘟嘟囔囔,讓人聽不清她到底說了什麽。


    傅明徽也不在意,親了親她的耳朵,“老婆,這樣抱著你,好舒服啊!”


    昨晚,他擔心了一宿,自嘲了一宿,矛盾又糾結地過了一宿,這會能再次抱著她,感受她軟乎乎的身體,他心底也暖洋洋一片。


    “別說話,睡覺!”她嗔了一聲,順帶著往他懷裏縮了縮。


    雖然有些不正經,但這樣的他總算又恢複了往日的精神,讓她又有了更多的勇氣,和他牽手度過一生。


    “老婆,你身上臭臭的。”他捏了捏她的鼻子。


    事實上,白酒的味道早就揮發了,他這麽說隻是想逗逗她,不希望她再胡思亂想。


    磨著牙,她拍掉了他的手,“嫌我臭,就不要靠這麽近!”


    傅明徽腆著臉,把她抱得更緊了,“老婆,我想說,就算你臭臭的,也把我迷倒了,我已經離不開你了。”


    “知道就好!”輕哼了一聲,她嘴邊勾起一抹甜膩膩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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