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若少主說得也確實是實情,那麽唯一的解釋隻能是她當年所受的傷一定重得令人無法想象,這才……她是旁觀者,看得反而要比弗朗西斯清楚得多。


    “沒有什麽可是,我們必須要麵對現實,不是嗎?”


    “現實是——你的膽子太小,害怕承受失敗!”一旁始終靜靜聽著他們對話的藍翔實在忍不住爆發了,“你不過就是被媽咪拒絕了一次而已,便不敢再去嚐試?!”


    氣不打一處來,他不得狠狠跺了跺腳才能接續下去,不過看小家夥的眼神,他更想“跺”的位置絕不是地板,而是弗朗西斯的身板……


    “你個膽小鬼、懦夫!之前居然還敢向我信誓旦旦地保證,說什麽你一定會給媽咪幸福!?你也不想想,當年媽咪在你身邊忍辱負重足足四年,即使不得不承受一次又一次的傷害和打擊,她都沒有放棄過!”


    “可你呢?隻因為她說了一句‘好累’,你就輕易地放棄了?!你有沒有想過,她或許還愛著你,隻是因為害怕付出得不到回報、害怕再次受到傷害,才不敢輕易接受你而已?”


    “不是的,翔,我——”


    “我真的看錯你了!這就是你所謂的‘愛’媽咪嗎?你就是用這樣的方式在愛她嗎?不,你根本就配不上她!連若兒阿姨都知道,媽咪是不會放棄對你的感情的,你卻想了幾天還想不通,真是天字第一號的大笨蛋!我真是看錯你了,弗朗西斯&8226;瑟倫&8226;赫德拉姆!”握拳的雙手在身側隱隱顫抖,藍翔激動得幾乎想衝上去狠狠揍弗朗西斯幾拳,看看是不是能把滿腦袋漿糊的他打醒。


    ***


    十天前,藍翔滿懷喜悅地目送父親離開,以為這一次終於可以期盼圓滿,沒想到一直等到天黑,都見不到事情的進一步發展。


    弗朗西斯不見蹤影,連藍悅也遲遲沒有按照原定的計劃回來。要不是他之前和黃英確認過,弗朗西斯中午的確出現在法院門口、隨後就和母親聯袂而去的事實,他早就忍不住出門尋找他們的行蹤了!


    然而耐著性子在家裏左等右等,走得都快把地板給磨穿了,父母卻依然毫無音信。猶豫了許久,將電話的聽筒拿起、放下足有二十幾遍的小家夥實在忍不住了,顧不得自己可能打擾到他們的“詳談”,任早已爛熟的號碼在指間流瀉,一通通往兩人的手機上招呼。


    不想撥出去的電話每每從鈴音響成忙音,卻始終都沒有人應答;來回幾遍之後,藍翔坐不住了,就算他們真的有如此多的“離情”需要傾訴,也不能對做兒子的不管不顧吧?怎麽能讓他這般坐立不安、茶飯不思地等著他們呢?!


    心情鬱悶的藍翔於是再次致電黃英,想問清楚父母最後出現的所在,以便找去那裏碰碰運氣,這才得知岬太郎原來也和他們在一起。


    不知道岬的聯係方式,他迂回的電話打到了南宮由美子那裏,幾句甜甜的奶奶叫得對方心花怒放,三兩下便將兒子的私人電話告訴了小家夥。許下過幾天去探望由美子的承諾後,藍翔掛斷電話,然後一刻不停地撥通了岬太郎的手機。


    還在想著如果他也不接電話該怎麽辦呢,不料清脆的鈴音才響了半下,一聲刻意壓低的“喂”就從聽筒的另一邊傳來。


    “岬叔叔?”


    “我是。”岬太郎似乎立刻辨認出了藍翔的身份,“翔兒是你嗎?稍等一下。”


    一陣悉索的聲音之後,電話線的另一端才又重新響起了岬太郎清朗的嗓音,不過言語中夾雜著的風聲也讓藍翔知道,對方應該是從室內移動到了露天的場所。


    “謝天謝地,你終於打電話來了!我一直想找你的電話,但悅悅的手機實在……”搖搖頭,岬太郎承認自己對這個高科技的小玩意毫無辦法——藍悅的手機安全係數太高,他實在擺弄不了!“你現在在什麽地方?”


    “我在家。媽咪怎麽了?”藍翔能聽出對方聲音裏的如釋重負,卻推敲不出整件事情的前因後果,所以選擇直奔主題的虛心求教。


    當下,岬太郎沒有隱瞞地將下午在咖啡店發生的一幕婉婉道出。他的敘述相當客觀,盡管對很多細節都不甚了解,但卻絲毫不曾加入自己的臆測。


    從法院的門廊處開始,岬太郎就一直抱著藍悅,但從對方身上傳來的疏離感,讓他清楚地知道這一切不過是出於權宜——盡管她並不曾開口解釋。坐到咖啡廳以後,周圍的氛圍看似閑適,但緊挨著自己的她全身有多麽緊繃,岬太郎自然心知肚明。


    所以他放任她的倚靠,就怕她會承受不住昏倒,甚至,他還將手臂環在藍悅的腰間。正是憑借著這一把力道,她方能堪堪坐穩;然一切隻維持到了弗朗西斯的離開,驀地放鬆勁道的她身軀瞬間一軟,若非岬太郎的反射神經著實出眾,她很可能就這樣滑落下去了……


    弗朗西斯離開之後,強撐精神的藍悅幾乎立刻就瀕臨崩潰了。她麵無表情的容顏看似平靜、毫無哭泣的征兆,但淚水卻一直不斷地往外流瀉,仿佛再也止不住了一般。過於詭異的反差看得岬太郎心裏一陣陣抽瑟,讓他顧不得失禮地將她緊緊擁在懷中,想喚醒她冰冷封閉的意識。


    一遍遍呼喚著她的名字,用拇指拭去她的淚痕,但懷中的她卻越來越冰冷,漸漸地連存在感都欠奉。仿佛他抱著的不再是一個人,而是一陣風、一道光……


    這個認知令岬太郎心慌,他不知所措地抱著她起身,卻不知自己可以做些什麽。送她回家嗎?可是那個防備嚴密的所在並不是他可以輕易接近的不說,他也根本不放心就此將她一個人獨自放在那裏。


    漫無頭緒的時候,他突然想到了自己的好友,那個被稱為神醫的人前不久才剛剛回到了祈戀。暗責自己竟如此愚蠢,愣了半天才憶起卡爾的存在,讓懷中本就虛弱的身軀更加奄奄一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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