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過兩天就是七月半了,阿布去了新白門一趟回來,晚上連電視也不看了,在自己緊鑼密鼓地屋裏鼓搗著什麽。


    我無意之中看到他剪出來的碎紙屑,紅綠黑白都有,其中也有幾個廢品,一看竟然是古代女人頭上珠釵的樣子,瞧阿布這男人手藝,真心做得不怎麽樣。


    “阿布。”一天後我實在忍不住了推開他的門:“你在做什麽?”


    “少nainai。”有些慌亂的樣子,阿布想要把手頭上的東西藏起來。


    “我都看到了,不用藏。”走到他麵前,那的確是在做珠釵啊,不過用紙和竹簽做起來,那難度可想而知:“其實我隻是想要告訴你,明天就是七月半了,如果你想做一支像樣的珠釵,也許我能幫上忙。”


    阿布兩眼一亮:“真的?”


    我點點頭:“你放心,我教你做會了,然後你自己做。”其實我大體覺得做這些東西,隻要在網上搜尋一些手工方式,就一定能夠完成。


    哪想終於做出一隻像樣子的紙釵後,阿布卻又一臉惆悵:“其實她十八歲未滿就去世了,我估摸著那麽多年了,恐怕早就投胎去了吧,隻是,我心裏仍然放不下她,所以才會想到要做一支珠釵送給她。”


    沒想到古板的阿布也有這樣一段深深藏在心裏的感情,真是映了那句,世間萬物,誰人無情,再可怕狠毒的惡魔,也許他心裏也曾經有那樣柔軟的一個角落。


    “阿布,如果你真想知道她有沒有去投胎,我想有一個人可以幫到你。”


    “誰,少nainai,誰能幫到我?”


    “媒婆,三界之間,沒有她送不到的信。”


    阿布神色一暗:“我隻是一隻小小的鬼魂,她會幫我嗎?”


    “這件事情包在我身上,你把珠衩用信封包好,再在上麵寫上對方姓氏名諱,等明天看到冥王,我自會去求他幫你這個忙。”


    七月半,鬼門開,往年的這個日子,我一般都不出門,就算上班也要請假在家裏蒙頭大睡。


    今年不同了,心裏已經對他們有了另一種認知,知道鬼和人一樣,也分好壞,也是善惡有別。


    趙欽畢竟曾經為鬼,他還是不太喜歡這樣的節日。


    所以一大早,我便置身去了道觀給道長幫忙。


    按照慣例,他會到音餘山下的新亡人家幫忙做法事,新魂才去,家人傷心欲絕,這也是一種給自己心安的方式。


    林阿寶早早就在道觀大門口等我,她一邊挎著一個碩大的道包,裏麵全是老道長的法器和一些香燒冥錢,阿寶說,道長自己也有家人的,所以也順便給自己老祖宗燒點。


    這到也是,我竟然沒有想到這一層。


    幫林阿寶接過一個道包的時候,有意無意的看了她手腕上一眼,那根朱砂繩是每個人都得戴的,勉得又再出來個門魔,致使敵我分不清。


    半個小時後,我們跟著老道長去了山下一戶人家。


    這戶人家去年死了老娘,一大家子人整整齊齊聚起來,少說也得有七八兄妹,三個兒子四個女兒,一溜兒來大門口迎老道長,瞧著多麽恭敬,可我卻在心裏對他們不大客氣。


    據說這位婆婆,竟然是半夜起床摔倒,家裏沒人扶而活活給憋死的。


    我和林阿寶互視一眼,這其中的意思大家都懂得,進屋後,我們開始幫老道長擺法壇。


    這家人院子雖小,但那兄弟七個看上去穿著得體,一個個為了表孝心,紙紮大馬、房子車子樣樣都備了個齊整,冥紙錢更是堆著燒。


    到是顯得更加心虛,做做樣子擺了。


    因為婆婆算是枉死,所以老道長要做法事超渡她,今天林阿寶幫他做文書,我負債拌紅飯,封冥紙袋,那七兄妹忙著招呼客人,這場法事做下來,按照當地的風俗,家裏人得將就著請客人們吃頓晚飯,所以場麵甚是熱鬧。


    封了一會兒,往冥紙袋裏放的米粒不夠了,我拿著瓷碗正想去找個主人問問,突然有人拽了拽我的袖子指著側邊說:“米在那間小屋裏麵。”


    “哦,謝謝。”我沒回頭看是誰,心想也許是他家的某個客人而已。


    誰知當我走上前去推開小屋門的時候,竟然看到一位婆婆坐在裏麵小凳上,光線太暗,但婆婆身上的大紅色圓寶壽服很是明顯,我心裏咯登一下,想要退出來已經來不及。


    婆婆指著一個角落說:“那,米就在那裏。”正是剛才的那個聲音。


    “好。”我幹笑一下,硬著頭皮走過去,婆婆的臉色有些烏黑,在花白頭發的襯托下,更加顯得她的眼睛深陷而且有種陰惻惻的感覺,一般枉死的陰靈都不會好看到哪裏去。


    大概,我已經想到了她是誰。


    “多謝姑娘了。”我拿米的時候,身後響起婆婆的聲音。


    “不客氣,應該的。”


    “你看到外麵那些人了嗎?”婆婆的聲音有種很平滑,沒有任何感情的感覺:“那幾個不孝子,小時候我一把屎一把尿把他們拉扯大的,都說人這輩子,圖就圖個壽終正寢,可現在我落得這樣的下場,去了那邊還得受罪,跟他們的緣分也算是真的完了,這次走後,永生永世我和他們都再沒有任何關係了。”


    婆婆一直坐在那個凳子上嘮嘮叨叨的說著,好像是在和我訴苦,卻也像是在說給自己聽,好下一個了斷塵緣的決心。


    我苦笑一下:“婆婆,來世投個好人家。”


    “做人有什麽好,辛苦一輩子,就隻是不餓著肚子而已。”婆婆站了起來,走到我身側,驀地一下子伸手來拉住我的手腕:“你到是善解人意,不如陪我去,我也好有個伴?”


    鬱悶,她的兒女不孝順,何苦來拉我做墊背的,先前我還同情她來著。


    我說:“婆婆,你知道我是從餘音道觀裏下來的,你放開我吧,小心我傷到你。”


    “可是,接下來的我要怎麽做,沒有伴我很害怕。”婆婆突然流出兩行血淚來,那血淚滴商答答的掉了幾滴到我手背上,頓時有種說不出來的腥臭感。


    “唉!”突然空氣裏有人歎了口氣,不是我,也不是婆婆。


    但婆婆聽到這一聲歎息,頓時嚇得急忙放開我的手,整個人戰戰兢兢地趴到了地上行大禮:“大人,老婆子我糊塗,饒過我吧!”


    “還不速速去報道?”一聲冷訴之後,我身側多了個穿著紅袍的白臉男人,看著婆婆消失不見了,冥王才將漆黑的目光淡淡瞥向我:“你在這裏做什麽?好歹也是個人物,竟然被這樣一隻新生亡靈給拉住,就不嫌丟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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