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急走過去,看到正屋大敞開的門裏,一串串白色如雪花的小紙人正在飄飄揚揚,而兩個人的對話聲音也清晰地傳進耳朵裏。


    “十五師兄,那邊好好掃掃,一會兒得挨師父罵。”


    “我知道,唉,要不說這段日子我們也太大意了,竟然隻顧著道觀裏,也不曉得下來打掃一下小院。”


    “是,所以才挨罵嘛,活該。”


    原來是兩個小道長正在打掃衛生,我心裏一暗,臉上綻了一半的笑容收起來,轉身悄然退了出去。


    道觀裏沒有了小白和大師兄,連空氣中都透著一股子陌生氣息。


    老道長不愧是老當益壯,我進去的時候,他正在打太極拳,一來一回,收勢如鴻。


    “明月。”王墨笑得沒心沒肺的向我跑來,也正因為他這樣,我才覺得一切又好像沒變。


    “這段時間辛苦你了。”我笑著說。


    “哪裏。嘖嘖,聽道長說你受了不少的苦,現在一看,還真是可憐樣兒呢,瞧瞧這白衫衣,大了這麽多。”王墨翹著蘭花指,半年不見,他更像個女人了。


    我笑笑:“瘦是瘦了點,不過沒那麽誇張,這白襯衫是趙欽的。”


    王墨的笑一下子凝固在臉上。


    “丫頭,過來,別跟他磨磨嘰嘰的。”老道長還是看王墨不順眼,不過這種不順眼裏,卻是別人想討也討不到的疼愛。


    “道長,我正估摸著去小院裏給你做頓好吃的,看到兩位小師兄在打掃衛生。”


    老道長搖搖手:“你別cao那份心,我沒事,不用吃什麽。你身子骨才好,應該好好休養才是,怎麽就四處亂跑了?”


    “沒事。”我站了一會兒,等著老道長收拳,這才說:“阿布說趙欽會在不久之後回來,到時候我想自己身體也恢複得差不多了,我們一定得去把小白救回來。”


    老道長長籲一口氣,沒接我的話,而是說:“那天我在沙壩鎮的時候,跟高僧聊了整整一宿,他的意思是,那裏有可能不是地府十八層。”


    我一時愣住,其實我也曾經懷疑過,如果那是地下十八層的話,於冥王的脾氣,他竟然能把自己的地盤分割給趙憂一半嗎?


    “你的意思是,我們現在想要回去救小白會很難?”


    “難隻是其次,隻怕我們連個進入的通道口都找不到。”老道長摸著山羊胡子:“所以,我們得想辦法轉被動對主動,一定要讓他們黑月派的人先來找我們。”


    “對,我手心中的蓮花,不就一個最大的誘惑嗎?”我苦笑一下。


    “所以你不能冒然行事,如果蓮花被趙憂得到,那這天下可要大亂了。”


    正在說話間,道觀門口撞撞跌跌跑進來一個蓬頭垢麵的女人,幾個小道士眼靈,急忙將她給攔住,女人嘴裏哭叫著:“道長,你可不能不管啊。”


    老道長和我對視一眼,問道:“怎麽回事?”


    一個小道士便說:“師父,這婆子前些天就來了,老說她家地下有動靜,要有妖怪冒出來,我們聽著荒謬,但還是去看過了,什麽也沒有啊。”


    “不,不是這樣的小師父,道長,你聽我說,我家屋子下真有東西,每天到半夜的時候,就可以聽到有人說話的聲音。”女人滿臉驚駭,不像是裝的,可她說的話一般不能成立,就算她家屋子底下接近地府也不可能聽到別人說話的聲音,這陰界和陽界,都以為是一步之遙,其實其中相隔的遠遠不止以此。


    “算了,你們放開婆子,我親自到她家走一趟。”老道長揮揮手,不等他示意,一邊的一小道士急忙把他的長褂拿過來給穿上。


    那被小道士們放開的婆子卻撲通一聲跪到地上,千恩萬謝,說再不去瞧瞧,那家沒辦法呆了。


    我上前去扶起她,安慰了幾句。


    走過來的老道長大概也看出了我的意思,不由臉一沉道:“不許胡弄,快點回家養身子去。”


    “你不讓我去,我一分鍾都覺得煎熬,你老忍心。”我歪頭看著他笑。


    “唉!”老道長便彈了我額頭上一下:“得,走吧。”


    看到我們兩要走,王墨也癲癲地跟上來:“我也要去。”


    “滾蛋。”


    後來我上車的時候回頭看了一眼,王墨可憐巴巴的站在原地,他就經老道長罵,隻要他老人家一罵,他就不敢動了,真沒敢追上來。


    我困惑的問老道長:“怎麽說人家對道觀裏出錢出力,你老人家就不能客氣點?”


    “看到他那樣子我心裏就不舒服。”老道長說。


    “真的?”


    “唉,你這丫頭,腦子就是這麽靈,我告訴你吧,那小子沒什麽慧根,跟著我們遲早是個拖累,我這麽對他,是想他快點離開f市,回去自己好好過個日子,有錢,又有條永遠死不掉的命,有什麽不好,可他偏偏就是要賴在這裏。”


    老道長壓低聲音,我也不由得壓低聲音:“你怎麽不想想,小白被捉,大師兄走了,大師兄也沒什麽慧根,可是他對你知根知底,把你當父親一樣的孝敬,這王墨瞧著就是有那份心,他這是想要模仿大師兄呢,現在已經入戲了,想要他走,就跟那小嬰兒斷nai似的,走不掉咯。”


    “你這死丫頭,我的大徒弟豈是他一個怪裏怪氣的能比的?”老道長白了我一眼。


    “哎,道長,明月姑娘,你們兩能不能別聊天了,好好開車啊,我家裏的事情可著急上火呢。”後排坐位上突然響起那位婆婆的聲音。


    我們兩頓時啞然而笑。


    婆婆家在城北,一路上,她便向我們說了些古怪的事情。


    兩個月前,有一天她獨自在家裏的時候,聽到有人說話聲,開始她以為是電視機的聲音,一看才想起來家裏停電了,哪裏來的電視機,後來想一想,覺得是房外過路的人講話聲。


    可是幾天後,她起來上廁所,又聽到了有人說話聲。


    我問她:“說什麽,你聽清了嗎?”


    “好像是說,掉了。緊接著另一個問他,什麽掉了。前麵的那個便說‘舌頭’”婆婆驚恐的看著我:“你們說這大半夜的聽到這樣的聲音,那不是得嚇死人嘛。”


    老道長很納悶:“你家人聽到過嗎?”


    “這個到沒有,一直是我聽到。”


    “那你怎麽肯定是從地底下傳上來的呢?”


    “因為屋子裏沒有人說話啊,而且院子外也沒有人經過,那你們說,他們還會躲在哪裏說話?”


    別看婆婆蓬頭垢麵的,可我和老道長卻分秒之間就被她問得啞口無言,不得不說,她的思維並不像外表一樣混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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