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文浩終究還是狠狠心把心中的話說了出來,其實他一開始就考慮這件事或許不隻是針對自己,或許很有可能是為了對何萬江不利,隻是,麵對何麗娜的時候他不好把話說得太明白,現在隔著手機,雖然心裏還是戰戰兢兢的,但畢竟不是麵對麵,多少還是會有些底氣的。


    “你說的這個我知道,不用你操心了。”張文浩所說的這些,何麗娜何嚐不知道,如果不是想到這一點,何麗娜就不會想辦法讓張文浩去檢察院了,其實這也是何麗娜走的一步險棋,為的就是投石問路,雖然有點自作主張的嫌疑,但畢竟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就為這麽一封匿名信,你總不能大張旗鼓的去調查吧?到時候先不說會打草驚蛇,說不定沒事也得惹出事來,而現在走的這一步呢?


    看上去似乎是退了,其實又進了一步,進這一步就是為了試探對方的底線,因為檢察院這樣的部門實在是太炙手可熱了,不知道要被多少人關注,當然,被一般人關注倒也無所謂,在這種形勢下,他們掀不起多大的風浪,但是如果被某些別有用心的人知曉了,那就不是小事了,也正是因為這樣,她跟蕭遠山說的才隻是借調,並沒有把這一步棋走死,也就是說,現在的張文浩,名義上還是刀口鄉的人,如果這件事最後無果而終的話,那張文浩還有機會回去東山再起,當然,這些話何麗娜沒有辦法跟張文浩說明白,有時候,啞謎一旦被揭開,其效果便會減半。


    “是”張文浩知道,自己不能再繼續說下去了,否則惹火了何麗娜就麻煩了“那我回去先把工作交接一下,然後等著這邊的消息。”


    這話,張文浩說的心不甘情不願的,卻又無可奈何,他現在才知道自己究竟是多麽的渺小,渺小到自己根本就無法決定自己的命運,渺小到所有的事情都需要別人來為自己定奪,而自己,就像是棋盤上的一個卒子,隻是用來為別人衝鋒陷陣,等到最後歡聚的時候卻沒有了自己的身影,棋盤山,有多少能夠用卒子來將軍的?即便是有,也隻能是高手中的高手吧?而自己,明顯不是混跡官場的高手,隻能是一個在別人無棋可走的時候把自己往前挪動一下,讓自己前去打頭陣試一試前麵的活力究竟如何,活力猛了,自己遭受一身傷嗎,然後別人見機行事,活力不猛了,自己衝過去,別人在後麵撿大便宜,不管怎麽著,自己隻能永遠是一個受害者,不可能成為背後指點江山的那個人。


    這一刻,張文浩有說不出的落寞,也再一次深深地體會到,生活在底層的人是無法掌控自己命運的,隻能任由別人來安排自己的未來,想想這個,似乎還真的不如回家種幾分薄田,閑暇時候可以去打幾分工來賺點零用錢,雖然日子可能會過的清苦,但卻自由自在,唉,生活真的是兩麵的,當你享受它的同時也在遭受著它的折磨。


    但是,張文浩又很清楚,假如真的讓他放棄現在的生活而回到村子裏去種那幾分薄田的時候他肯定會接受不了這個現實,人嘛,總是好麵子的人,更是懼怕別人的閑言碎語,在老家村子裏,自己好歹也算是成功人士,在村裏人的眼中,吃皇糧的人是很了不起的,假如自己突然就這樣舍棄了這份工作,別人會怎麽想?他們不會以為你是主動放棄的,而是覺得是你犯了什麽錯誤被人給開除了,這等的落差是張文浩不能接受的,或者說,誰也無法接受,想想那些退休的領導就能夠想得到,有很多人就是在一夜之間就能蒼老很多,幹著的時候風光無限,一旦退下來,總覺得走到那裏都是別人在指指點點,甚至說別人一句無所謂的玩笑也以為人家是在嘲弄他,久而久之,說不定心裏上還會出現問題。


    這就是赤果果的現實,你曾經享受到了其他人享受不到的權力和風光,那你同樣會享受到別人也享受不到的寂寞與悲哀,這就是得與失,能夠看淡的人很少,張文浩自是也不例外。


    “去吧!跟主要人員見個麵,不過先不要提調到哪裏的問題。”何麗娜歎口氣:生活中最讓人心煩的莫過於這些不大不小的瑣事,雖然不大卻折騰的你心身俱疲。


    “好”張文浩掛掉電話,他多希望所有的事情都是在做夢,但是外麵的豔陽高照卻告訴他所有的一切都是真的,都真真切切的發生了。


    “喂!”上車不久,張文浩便接到了梅梅打來的電話,這讓他那絕望的心重又燃起了些許的希望。


    “對不起,你說的那件事情我無能為力,爺爺說過了,不能為這件事而誤了大局,真的很抱歉,不是我不幫你,而是時局不允許,我也沒有辦法。”電話那邊的梅梅一臉歉意的說到。


    “嗯,我知道了,多謝了。”雖然也在預料之中,但是現在親口聽梅梅說出來卻依然心酸的很,本來還自以為是的找到了一個什麽好主意,現在看來,所有的一切都是自己一廂情願啊。


    “我都沒有給你幫上忙,還謝什麽?”梅梅歎口氣“跟你說啊,有些事情吧,能不管的就別管了,現在是大形勢,不是某個人就能改變得了的,據我所知,上麵這次是下了大決心,肯定要好好的收拾這一類人的,我勸你還是離得遠一點,最好別再沾邊了,否則會給何叔叔惹上麻煩的。”


    梅梅對張文浩跟何麗娜的關係很清楚。


    “現在的這些人不都是正經做生意嗎?怎麽就不能給他們一個機會呢?”張文浩有些氣憤“而且據我所知,現在的這一類人大都已經功成名就了,怎麽就不能網開一麵呢?難不成非要趕盡殺絕才樂意嗎?”


    說著說著,張文浩仿佛已經置身其中,仿佛覺得這鍘刀下來砍掉的就是自己的腦袋。


    “上麵的意思豈是我們能猜測到的,不過既然有這麽一個想法那肯定就有其原因,作為平民的我們,還是靜觀其變吧!”梅梅也很是無奈,因為她也很想不通,哪怕她生在這樣的家庭也搞不明白這究竟是為什麽。


    “我是平民還差不多,你說那樣的話不怕遭雷劈嗎?”張文浩沒好氣的說道“你要是平民我是什麽?連草民都算不上了。”


    “不跟你打口舌了。”知道張文浩現在心情不好,梅梅不想再繼續招惹他了“你要是沒事就趕緊回來吧,鄉裏麵一大攤子事,你不處理誰給你處理?”


    “你先幫忙處理下吧,我有事回不去。”本來還打算回鄉裏麵的,現在張文浩突然感覺特別的累,很想休息一下,至於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愛咋咋地吧!


    不過,這個念頭也隻是一閃而過,因為他突然想到了刀口鄉的那些百姓,不管官場上的人怎麽爭鬥,老百姓終究是無辜的,自己不能為了賭這一口氣而置百姓與不顧啊!


    想到這,張文浩忙緊接著問道“梅梅,百姓安置的那一塊今天有沒有什麽新的進展?”


    “幹到外牆了。”梅梅像是在翻找自己的筆記本,現在的梅梅跟張文浩的管家差不多,刀口鄉大大小小的事情她都記錄在冊,那件事做到什麽階段了她甚至比張文浩還明白。


    “這樣”張文浩聽了之後有些著急“你跟他們說一聲,外麵的工作可以稍稍推遲一下,先搞裏麵的,把裏麵的地麵跟牆磚什麽的先搞好,實在不行先簡單的粉刷一下也行,爭取三天之內能夠讓老百姓開始動手搬家。”


    “三天?”梅梅有些懷疑自己的聽力,當然更懷疑張文浩是不是吃錯藥了“三天的時間怎麽可能能夠的了?現在路麵都還沒有搞好,讓老百姓怎麽出入?”


    “從現在開始二十四小時不停工。”張文浩已經決定了,不管那些企業怎麽辦,首先得把老百姓的事情給解決掉,老百姓隻要是搬進去了就好辦了,後麵的不管誰來了,你總不能再把老百姓從人家的新家裏麵拉出來,如果真的那樣做的話簡直真的就是豬狗不如了,甚至說跟這些動物相比都要辱沒了這些動物的名聲。


    “出事了?”梅梅是什麽人,馬上敏銳的捕捉到了什麽。


    “不要跟任何人講,我有可能要離開刀口鄉,所以,趁著這幾天必須要把一些善後的工作做好。”對於梅梅,張文浩不想隱瞞什麽。


    “嗯,在情理之中,不過你可別忘了那件大事。”梅梅善意的提醒道。


    “什麽大事?”張文浩一下子沒有反應過來。


    “還能什麽大事,當然是萬全安那件事,你不是許給他一個地方嗎?難不成還得等後麵的人來了再處理?”不得不說,梅梅真的是一個很稱職的管家“既然不能在其他地方幫忙,這個也算是一種補償吧!”


    “對,對”張文浩這才想到這件事“我馬上跟他聯係一下,不過這也是我一廂情願的事情,他不一定買賬啊!”


    “買不買賬是他的事情,做不做是你的事情,如果你不想被他咬你一口,那你最好趕緊把這件事給他處理好了。”梅梅嚴肅的說道。


    “他咬我一口?”張文浩有些疑惑,同時有些生氣“他憑啥咬我一口,我又沒招他沒惹他的。”


    “人瘋了什麽事情都能做得出來,他現在需要的是救命稻草。”梅梅歎口氣“難保他不會做出什麽異常的舉動,所以我勸你還是注意一點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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