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景屏住了呼息,努力讓自己的視線看向前方的車外,如此大概可以掩飾的自己特別大方,好像對這件事情真的很風輕雲淡一樣。


    但是蘇景的心裏知道,實際上並不是這樣。


    手機接後,那邊女人發出的聲音近似低泣:“懷安,我回了家,回了我的老家。這裏的很多東西都是你曾經用過的,我爺爺送給你的那套舊茶具,我給你買的那瓶維生素,過期兩年了。還有很多的東西,它們的上麵蒙了一層灰塵,特別厚。以前我們在一起時的一幕幕,清清楚楚的再現了眼前。”她說著說著就哭了,抑製著情緒,“sorry,我喝了點酒心裏實在想你。”


    林端妮不輕不重的幾句話,足以讓蘇景的心裏泛起絲絲苦楚。


    戀愛中的女人想象力向來豐富,控製不了,管不住自己。蘇景隻能閉上了眼睛,感覺到嘴唇在發抖,便抿緊了嘴,然後又清晰的察覺到身體裏的某一個地方在狠狠抽疼,一下又一下,一遍又一遍,快要不能呼吸。


    他以前跟林端妮的事情蘇景不計較,但聽了的確不會好受。


    “我在開車,就這樣。”他發音很低沉利落,厭倦了般,簡短嚴肅地說完這七個字便伸手直接按下手機掛斷鍵。


    他這車內重新恢複安靜,空了一般,沒有了林端妮悲涼淒楚的聲音。


    顧懷安並沒有轉過頭去看身旁的蘇景,沉默地開車。


    車又開了一會兒,到大路口,一個90秒鍾的長紅燈就在眼前。車停著,在第二個位置,兩人在車裏誰都沒有說話,他的視線平靜地望著車外紅燈。


    蘇景平複著情緒,不知道自己此刻把視線到底擱在了哪裏,隻是覺得剛才那一瞬間心態悲觀,認為嫁給顧懷安之後便是生活在了隨時有可能會起風的天氣,而他的前任林端妮便是那沙塵,起風了,沙塵便來,這沙塵不能致命,卻總能迷入人眼。――


    晚七點二十分,顧懷安的車停進公寓的地庫裏。


    他先下車,蘇景在穿著羽絨服外套,他走到這邊來,打開車門,攥著她的手扶著她下來,在她站在地上時,伸手去拿了她的包。


    蘇景回頭,卻發現包被他拿了過去,他的手臂比蘇景的胳膊要長許多,拿到容易。


    一前一後的往電梯的方向走。


    電梯在4樓,很快電梯來了,蘇景跟著他身後進去。


    電梯上升,蘇景吸了一口氣。


    公寓裏麵,那貓沒睡醒的晃悠了過來。


    他站在公寓門口說:“找個時間把貓送去nainai那邊,等你生完孩子再抱回來。”


    蘇景看著那貓,點了點頭。


    “我先去洗澡。”


    說完她低著頭就去了臥室,他沒關上公寓的門,站在外麵點上了一根煙,抽了兩口,看到蘇景從臥室出來又進浴室。


    他掐滅了煙,進了公寓,把門也一並的關上。


    蘇景住進來之前,這間浴室裏色調很冷很冷,就連他用的浴巾毛巾都是冷色調,如今浴室內放著蘇景買的衛浴用品,整潔中總算顯得淡雅柔和了些。


    顧懷安穿著西褲襯衫走進來,蘇景淋浴的地方距離浴室門口有一米還多,她的眼睛上有水,抬手抹了一下,等她睜開眼睛看到他的時候,他已經站去了浴缸前麵,不知道在弄些什麽東西。她洗了二十幾分鍾快速洗完,關掉淋浴噴頭,動一下都小心翼翼,總怕摔倒,過去拿了浴巾擦拭著身體上的水。


    “洗完了?”他雙手插袋地站在淋浴間門口。


    蘇景抬頭,臉上和頭發上全都是水:“嗯。”


    他伸手又拿過一條白色的幹浴巾,圍住她的身體,蘇景被他弄著,他低頭親了蘇景的額頭,接過蘇景手上的浴巾幫她擦拭,最後用浴巾揉著她的頭發,揉完頭發,他說:“站到這邊來。”


    蘇景跟他過去,站在了一大片的鏡子前。


    他伸手拿過吹風機,還沒打開,便又放下,把手伸進褲袋裏拿出手機,查了下,最後小心地打橫穩穩抱起她說:“等頭發幹了再睡,孩子出生之前最好是都別吹頭發。”


    有輻射嗎?蘇景不了解。


    被他抱著,本能地她用手摟住了他的脖頸,到了臥室被他放在床上,蘇景的視線仍舊盯著他的眼睛看,試圖找出些什麽,比如難過。


    但是蘇景什麽都沒有找到,隻看到了自己模模糊糊的影子。


    “還不想睡?”他問。


    蘇景朝他點頭。


    他把身體靠向了床頭,問床上躺著的蘇景:“想聊點什麽。”


    “難過嗎?”


    顧懷安明白蘇景指的是哪一件事,隻說:“都過去了。”


    蘇景覺得這四個字他對她說不合適,敷衍嗎,敷衍這坦誠的交流。或許蘇景天真了,這種事情,哪會有絕對的坦誠。他的心沒人知道、看見。短短的時日裏蘇景根本走不進去,用任何方式都不行,而他從不說林端妮的不是,又與林端妮保持著應保持的距離,蘇景想發作都難,沒有理由。


    兩人都沉默了下來。


    他俯下身體,莫名朝她的吻鋪天蓋地式,越吻越深。蘇景被吻得喘不過氣,嘴裏溢出了斷斷續續的聲音,體會著酣暢淋漓的感覺,將要窒息的時候又被身上的男人灌了一口氣,她推著他說:“行……行了……你不難受嗎……”


    顧懷安的身軀開始重重起伏,他哪裏經得住?


    他不說話,蘇景不舒服地動著朝他說:“我難受……你……你下去……”


    顧懷安不得不翻身下去,他去洗澡了。


    蘇景等著頭發幹,思緒放空,有些事情不是怎麽想都想不明白,而是人都想不到那麽遠,她隻能等,等未來某一天的自己身處哪裏,忽然想起今晚所想過的事情,回過頭來總結過程,再對照未來那某一天所擁有的結果,才知道這一切值不值得,該不該愛上一個不認識不了解的男人,不顧一切愛他的行為是蠢是傻還是做對了。


    他洗完澡之後以為蘇景睡了,便關了臥室的燈。


    公寓裏很安靜,蘇景可以聽得見他在書房的聲音,很小很小。


    書房裏是他和那隻比較頑皮的貓,貓在搗亂,跳到他的書桌上,試圖把腦袋伸進他的水杯裏麵,他皺眉低斥一聲,伸手要把那貓的腦袋拿出來,卻不想貓的力氣不小,一頭紮進去就不動。他站起身,把那貓抱起來擱到遠處去,輕輕關上書房的門,點了一根煙開始抽著放空自己。――


    第二天,星期一早上蘇景要去上班。


    早餐之後,顧懷安開車送她。


    顧懷安在車上接到顧璐璐的電話。


    顧璐璐說:“哥,反正我不管,你以後不能讓我看到那個叫做蘇什麽的女人。”


    “這麽早,抽得什麽風?”


    蘇景看了顧懷安一眼,顧璐璐說話的聲音很大,幾乎是在那邊喊叫。


    “我抽什麽風了?是她抽風。我做夢都夢到她了,她把我的孩子掐死了,還要掐死我。夢裏算命的先生跟我說這個女人會克我全家!”


    顧懷安聽到這裏,笑了。


    “笑什麽笑?哥你不知道這個女人有多不要臉,上回我在大街上跟她吵過架!她說的話我做妹妹的都不好意思跟你說……”


    蘇景望著車外的街道,做了一下深呼吸,顧璐璐把她說過的話如實全告訴了顧懷安。


    在那邊不遺餘力地詆毀嫂子,數落蘇景的不是,聽了半晌的男人終於不耐煩又無可奈何地道:“璐璐,蘇景這個人名你記不住沒關係,但是在任何場合見了你都要叫一聲嫂子,這是起碼的禮貌,應該的。還有,蘇景她比你年紀小,你想一想,有一天你說話做事被比你小的人比了下去,這合適嗎?”


    “我會被她比下去?她算什麽?”


    “你已經被她比下去了。”他胡說道:“她在我麵前提起你一口一個璐璐的叫著,再看看你……”


    顧璐璐說:“表麵功夫……”


    他歎氣:“表麵功夫你都不會做。”


    “誰說我不會?!”顧璐璐接著就沒了聲音,按下掛斷鍵。


    蘇景尷尬的不知道怎麽麵對。


    他柔聲說:“大街上你和璐璐遇上能吵起來,沒動手不是你風格。”


    “顧懷安,是你教我學會的吃一塹長一智,動手進了警局,那我不還得幹等你十三個小時才過來領人……”蘇景記仇著。


    顧懷安挑眉:“這事擱在現在,我哪舍得。”


    蘇景臉紅地偷偷咬著嘴唇,不看他,也不說話。


    他的聲音溫柔低沉又極輕:“不過……你說你床上功夫好我怎麽從不知道。說說,怎麽學的,打算哪天全用我身上。”


    蘇景被他說的臉一直熱著,熱到大廈,打開車門小心的下了車就頭也不回的往裏走,到門口,才算回頭看他的車一眼。


    他降下車窗,望著蘇景。


    “嗨!”


    蘇景被人從後輕碰了一下肩膀。


    蘇景回頭,發現打招呼的人是林宇。


    林宇順著蘇景的視線望了過去,這才看到,蘇景老公顧懷安的車就停在不遠處。


    顧懷安坐在車裏,深沉視線瞧見站在一起的那兩個人,眉頭不覺微微蹙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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